赴日遊輪的小雜談

   2019年10月27日，我們坐地中海遊輪從天津母港出發，到日本福岡長崎一遊。
一這次真的是難得，三個老友一齊坐遊輪出國一遊。
十幾年來，我們一起去過集安，到過草原，在烏蘇里江邊看過朝陽，鴨綠江邊上吃過海鮮……。可這幾年不同了，我們都到了上有老，父母需要照料，下有小，孫子需要看護的“時代”了，家務瑣事纏身，一起出遊都快成了妄想了。能在這時候湊在一塊出去玩，真的是彌足珍貴呀！
上游輪，走一趟日本吧。
說實在話，海輪比不得河輪，可看可玩的真不多（除了人多），落地後又以購物為主，寫點什麼呢？
隨便吧，為了留給我們自己的記憶，想到什麼寫什麼吧。於是就有了這篇小雜談。

坐在大巴車上，坐在商場休息區裡，環顧四周，街道的路牌、道路的指示標誌、商店的名稱、周圍的警示標語……，到處都是日語的假名，似曾相識，可我竟然一個字母都念不出來，一個都   念！不！出！來！呀，我上大學可是學日語呀！
昨天和大巴司機道別，導遊教了一句日語：ありがとう。嗯一一，我真不錯，馬上說了句純正加敬體的一一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這“童子功”了得哈。可早上起床就再也想不起來了。現在時興讓人腦補，我這是需要補腦呀一一腦子漏了！
萬分感慨：學釀酒是釀酒糟踐了我，學日語則是我糟踐了日語。真對不起日語老師了，日語老師姓什麼來著？……

在長崎，乘大巴路過一個山坳，有一個小村子，不大，但美極了！就象是一幅水墨畫，一幢幢的庭院依坡而建，或三層或兩層的閣樓，錯落有致。庭院都是漢家模樣的青磚灰瓦白牆，坡頂大屋簷，高牆大院，看上去就象是過去那些世家大族的祖宅。
想像一下這樣的場景：一位童顏鶴髮的老員外拄著龍頭柺杖，依門而立，淚眼婆娑，目送愛子進京趕考。小書僮擔著書擔走前，翩翩公子走後……哈哈，我講故事，誰有酒？

好象今年，只要我走出國門，這地球上或近或遠或遲或早必定要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如影隨形。彷彿是個異能者似的，我走到哪裡，“颱風”就會掠過。不過，好在我是“颱風眼”，我在之處風平浪靜。

10月31日凌晨，日本沖繩那霸市的首裡城發生火災，生生把一個世界文化遺產從地球上抹掉了。
首裡城曾是沖繩（琉球）四百多年的國都，2011年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
我是10月30日“蒞臨”日本國的福岡和長崎。

其它
我在3月8日乘飛機飛澳大利亞，3月10日埃航空難發生，一百五十多人罹難。

我在3月15日下午2點多乘飛機飛抵紐西蘭北島的奧克蘭。當天下午一點多，南島基督城發生槍擊案，一百多人傷亡。第二天紐西蘭全國下半旗。

我是4月21日下午（當地時間）飛抵布拉格的。22日一早就聽到，在21日斯里蘭卡發生多起連環爆炸案，死亡人數321人，傷者上千人，這是針對上個月在紐西蘭基督城槍擊案的報復。

我在4月29日晚上，在布達佩斯乘觀光船遊覽多瑙河夜景。5月29日晚上，一韓國觀光團也是乘船遊覽，在此翻船，溺亡至少7人。

今年我一共出了三次國，世界就出了這麼多事。從此，我都不敢出國遊了，盡給世界添麻煩了。

張奶奶，肖奶奶和我，三隻老家雀撲愣愣飛上了郵輪。那幸福的心情喲，爆棚嘍！“太陽出來了，喲嗬依喲嗬……”
為什麼叫三隻老家雀呢？是因為船艙裡的一幅畫，站在樹上叫喳喳的麻雀有點像我們。

先說分工
肖奶奶  =  肖導，從報名交款簽證聯絡導遊，到登船後吃喝玩樂的攻略，再到回國坐上去天津火車站的大巴，一路凡涉及衣食住行玩購樂事宜，全歸她管。
張奶奶  =  張總監，負責衣著穿搭美妝美髮照相擺拍……各種臭美事宜。臭美這是我們這次出遊重要任務，所以不可以忽視她的重要（想忽視她也不讓呀），同時還兼保潔員。
我 =  英語“翻譯”兼寫遊記。別看三腳貓的英語，可就是這麼牛！我吃的是開口飯，幹活的事憋找我！嘿嘿，我就喜歡看你倆乾生氣還弄不死我的樣子。

中午時分就上了船。等著船員收拾好客艙，三人竄進屋，“呯”關上門，“嗷一一！”大呼小叫縱情撒歡。要問我們是什麼心情，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唄！

郵輪遊的口號就是：吃！睡！晒太陽！然後重複。

那就說吃。
這船是義大利公司的船。義大利的美食譽滿天下，船上還配備中餐，兩個全球公認的美食大國，強強聯合，棒吧！
我喜歡在主餐廳吃飯，太有範兒了！四個主餐廳富麗堂皇，歐式的餐檯餐椅，優雅的服務生，讓我油然而生的尊貴感……哇，美妙極了。把自己打扮得貌似貴婦一般，服務生還會幫你移好椅子搭好餐巾遞過選單。別擔心，選單是中文。
三人選好要點的菜品，excuse me！Sir！this. one， en…this. two， emm…. oh，enough  ，thank  you！這是我的主戰埸！ 用腦子裡僅有的幾句英語單詞應付一下，勉強可以。
前菜、主菜、甜品，因為人太多吧，這可不是一道一道上來的，是一股腦兒上齊的，盤子摞盤子，象是吃東北菜，不過擺盤很精緻。
菜品麼，每天每頓不重樣，大部分都很好吃。最好吃的是最後一天的晚餐，叫“地中海晚宴”，半隻大龍蝦配揚州炒飯，烤羊排，海螺片，兩三種炸的大蝦，味道都不同的……哎呀，我記不起來（記吃飯是肖導強項）。大龍蝦是中式做法，非常香！比我在魁北克城吃的正宗（1640年的法國餐館，正宗吧）法式龍蝦好吃多了。法式做法，一隻龍蝦縱向切開蒸（？）熟，端盤上來只有點鹹味，然後擠上各種不同的醬、汁，味雖鮮但不香，不過餐具很漂亮，很法國。
記得清的還有冰淇淋，我喜歡吃杏仁味，榛子味…，不喜歡草莓味的。甜點基本都不喜歡吃，張總還愛吃，肖導不敢吃甜的。

還有一個自助餐廳。吃自助餐要一身短打扮，穿旅遊鞋，方便長距離跋涉，端盤前行。餐廳很大，人很多，菜品、飲品擺放的撲撲拉拉戰線極長，因為要方便遊客取餐麼。
進得餐廳，首先是找位子。這可能要走很長的路才可以找到。然後拿盤子找菜，這可是個艱苦的事情，餐廳有什麼菜不知道，在哪裡找的到不知道，取完菜還有飲料披薩甜點果品餐具……都拿好了，原來的座位又找不到了。
一頓飯下來，腿腳手腕子都累呀！到後來，我是附近有什麼吃什麼，走不動了。

我們的客艙在13層，還是陽臺房，雖不大但設施齊備，很是方便。三個人三張床，其中一個是加床，都很舒服。

在陽臺上看海看天看雲，看三三兩兩的漁船，看遠處航行的貨輪，晚上看黑黢黢的海面上星星點點活動著的燈光，那是漁船，漁民在捕夜魚。

北溫帶的海水比不得赤道附近的海面顏色那麼美麗透徹，只是呈深藍、灰藍色。但它那遼闊浩瀚平靜，同樣讓人心曠神怡。憑欄遠眺，天海相連的盡頭，一條曲微似直的弧線勾勒出的便是地平線。海平面即地平線，這裡海拔為0。我站在0度線上，地球以我為準，向上高8848米是珠穆朗瑪峰，向下深11000多米是馬裡亞納海溝，那是地球的兩極限，而我佔C位，我是不是很偉大？！……嘿嘿，想多了哈！

海天相連處，海水灰藍天空天藍，一深一淺，連過渡色都沒有，單調麼？喏，雲來啦，或絲絲縷縷飄在天空上，或淺淺的象薄紗似的掛在天海之間，白的象新疆特級棉花，為天空憑添了許多嫵媚。天神做美，這次航行，天氣出奇的好，就在難得見睛天的長崎（導遊說的）也是碧空萬里水洗的一般。

放眼望，天水藍，我就在天水之間……
天水之間看夕陽西下，美極了！我們早早找到了後甲板上的左舷方，那裡風小些，不太冷，晃動也小些，不然手機端不穩，照片容易糊。這裡遊客也不太多。先是趁沒人，三人瘋耍、拍照。然後坐在樓梯上靜靜看著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顏色由亮白、淡黃、淺桔、桔紅、血紅，西邊的天空顏色也由天藍、漸粉、淺桔，然後五顏六色，最後是以一片桔紅謝幕……美極了！直叫人久久眺望不忍離去。

夕陽西下時，甲板上聚了一些人，長槍短炮剎是專業，我也不得靠前，只好取別人背影為前景，拍些剪影。

兩個素不相識的中國人和夕陽同框，是在長崎附近的日本海上，乘坐的是義大利的郵輪……多美妙！

海上巡遊。陽臺上，風很涼，我們穿上厚重的外衣，用浴巾裹好自己，賞風景。活象三個敬老院裡的耄耋之人蜷縮在避風的角落裡。三人對視時互相打趣調侃，這不就是把十幾年後的生活場景提前演練一下麼？所以呀，人生得意須得瑟，莫使時光空流過。

聽著船兒衝破海浪的嘩嘩聲，看著隨船前行的白色浪花，唱個歌吧！
悠揚抒情，慢悠悠甜蜜蜜，先把自己陶醉了吧！《狀元媒》裡大格格的琴師每天陪大格格到護城河邊吊嗓兒，說是藉著河水，唱戲帶水音兒好聽。嗯？好象真的是耶，我怎麼覺著我藉著海水，唱歌也有水音兒呢？

下午四點前，船員把箱子送來。我們便正式開啟了“臭美”的郵輪行。
行頭是走前準備好的，旗袍連衣裙披肩項鍊耳環……。想的到的，或翻家底或買新的，都配齊了。
迫不及待，翻出全部家當，理雲鬢貼花璜，輕點朱脣淡掃蛾眉，穿上旗袍，戴好首飾……打扮停當，對著鏡子上下打量自己
一一嚯！這不就是個美人嗎？哦，美人遲暮。
收拾好心情，來不及感慨。三位“貴婦”嫋嫋婷婷，漫步出艙。

要不還得說義大利船呢，真是漂亮的緊。牆上的壁畫軟裝，情調各異的酒吧，頭頂的水晶吊燈，腳下的施華洛世奇的水晶樓梯……，把船上裝點得富麗堂皇，美不勝收。細看船上的裝飾風格，幾乎全部是曲線，每個角落的裝飾都告訴你，這才是義大利的作品。

環顧四周，遊客們大都還是一身旅裝，一臉疲憊，在休息區一眼看去，像是難民集散地。相比下，像我們仨打扮停當的還真不多。

第二天早上出客艙去餐廳吃飯。
天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百”花開。昨天的疲態一掃而光，現在滿眼都是奼紫嫣紅，鳳飛蝶舞，閃瞎了眼。甲板上一隊一隊的“美女”在拍集體照，身著各隊統一的美服，穿金戴銀，濃妝濃抹，腳下的高跟鞋足有5寸高。
這是全國中老年模特大賽在船上舉行，參賽的約有二、三百人，全是女的，年齡至少在五十歲以上，最大的怕有七十了，滿頭白髮，但丰韻猶存。
船上的遊客大多是“大媽”，其中三分之二都是盛裝出鏡，而且大多穿的都是旗袍，偶有男士陪同，裝扮也遠不如女的齊整。
在這裡，女人是主角。

我的旅遊宗旨是，看山看水看美人。這裡是現成的美人集中營，飽飽眼福吧。

船上服務真周到，晚上攝影師走到艙內為遊客照像。照像免費，若選中了照片，每張收費十美元，照片可是十吋的呀。張總和肖導都照了，且每人選中了。照片很漂亮。她倆說，這輩子也沒有這麼奢侈過。
想想咱們也太委屈自己了，孩子有結婚照，孫子有滿月照週歲照，怎麼我們只配有手機照呢？
今後，咱們也精緻的過日子。顏值不行，氣質還不行麼？迷別人不行，迷自己還不行麼？

生活就是永遠的苟且和去不了的遠方、讀不懂的詩。
可就在這幾天不一樣了。
這幾天，我們三個人的生活則是永遠的苟且 + 偶爾的遠方 + 似懂非懂的詩。
三個人從一以貫之的老保姆、老護工、老保潔的身份秒變“貴婦”，穿的綾羅綢緞，吃的山珍海味，房間有人打理，吃飯有人伺候，白天無事閒逛，酒吧裡聽歌，戲院裡看秀，喝大了下場子就“倫巴”，得意忘“情”，放浪形骸，喜笑打鬧任自由……我的天呢！不要太滋潤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這上沒有老下沒有小的灑脫，就為了活出了這幾天的自己，想哭就哭想鬧就鬧，真個是看天天藍看水水清……

好日子終有盡頭，六天五晚眨眼過去了。打好行李箱穿上旅行裝，變戲法似的又成了“大媽”了。

坐在回程的火車上，我們哀哀的嘆道：水晶鞋沒有了，南瓜馬車沒有了，大龍蝦沒有了，咖啡牛排沒有了，12點的鐘聲敲響了，“灰姑娘”們又要回去苟且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