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北京 生活了八年,準確地說,是工作了八年,因為這稱不上是一種生活。

每天早晨起床後匆忙出門擠地鐵,然後一直工作到深夜,在昏黃路燈的陪伴下,回到家裡倒頭就睡。我們習慣把這稱之為「努力」或者「奮鬥」,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就這樣,我們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中麻痺自己,得到的卻只有感動了自己的年輪,別無他物。你開始不滿,開始抱怨,開始不停地牢騷……

八年後,我看著鏡子裡早已模糊的面孔,終於鼓起勇氣,毅然決然地辭職來到越南,也許是因為想要逃避,又可能是想要尋找。

坦白說,出發前,我並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內心除了期待和憧憬,還有一絲焦慮與不安。而現在,我坐在沙灘上,望著滴漏咖啡一滴滴地漏下去,腦海裡湧現出的是一幕幕在越南街巷中鮮活的畫面,還有一張張無比燦爛的笑臉。

這個系列的遊記基本上已經完成。(之後可能有番外篇)

這篇《不是結尾的結尾》,我將把那些在記憶裡不斷跳躍的畫面再次整理,將最難忘的瞬間彙集到一起。


夜未終,天未亮,我們來到 峴港 的海邊,想要捕捉在天邊綻放的第一縷陽光。

清掃街道的環衛工人,似是看出了我們是剛來的旅客,微笑著主動向我們打招呼,詢問來處,又告訴我們附近觀看日出的最佳地點。

阿姨慈祥和藹的笑容,就像地平線上突然躍出的太陽,瞬間將陽光鋪滿心田。


峴港 觀音山 靈應寺 大殿後面供奉的牌位和照片,屬於那些沒有歸屬的孤寡人。佛收留了他們,併為他們超度。

在金錢至上的當代社會,這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也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之前從未聽說過有如此善舉的寺廟。

我是不信佛的,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拜佛,懷著一顆無比崇敬的心。


峴港 午夜的海灘並不空曠,總會有年輕人騎著摩托趕到這裡,或是三五好友,或是甜蜜的情侶。他們帶著啤酒和食物,馱著音響,開啟 YouTube,圍坐在一起,縱情地唱歌跳舞。

他們的熱情讓人終身難忘,曾不止一次邀請路過的我,加入到狂歡的隊伍中去。語言的障礙並沒有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們一起高歌,一起狂舞,一起對著大海乾杯。

散場時,每個人都跑來同我擁抱致意。不論男女,毫無扭捏。


在 芽莊 我們遇到了傳說中的飛車黨,就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

小S夾著包,走在靠近路中央的一側。我們正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小S突然就向前踉蹌了幾步,然後大力罵了聲娘。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們三個人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覷,許久才反應過來:我們遇到了飛車黨。

幸運的是,飛車黨雖然抓住了他的包,但同時也抓住了他的衣服,最終只好鬆手。


在北部的一座小城市裡,我們的車陷入了泥坑。路旁的居民看到後,趕忙喊人過來幫忙,不一會就圍滿了熱心的群眾。

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還穿著鋥亮的皮鞋,連褲腳都不挽就踩到泥坑裡抬車。他們的面龐我已經憶不起來了,但每次想到這件事情,心裡總是會暖洋洋的。


A是一位單親媽媽,她 18 歲結婚(在越南這是合法的),因老公嗜賭成性吸毒成癮而離婚。

這在越南不是個例,家裡的重擔(父母兄妹)和兒子的學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每個月僅靠不到 2000 人民幣的收入苦苦支撐。

就是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環境下,A仍然堅持定期做公益事業。養老院、孤兒院,甚至是抗疫前線的慰問活動中,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越南的貧富差距很大。

在 胡志明,到處都是洋房豪宅,滿街的高階商鋪讓人眼花繚亂,向世人宣示一個高速增長的經濟體正在快速崛起。

但是在 沙帕,我看到了越南貧窮的另一面。特別是那些孩子,他們缺衣少食,生活狀況令人堪憂。讓人每一次按下快門,都覺得無比沉重。


越南 也有中元節。

在現代化的大潮下,他們並沒有高舉所謂「反對封建糟粕、減少空氣汙染」等大旗,而是堅持祭祀拜祖,將文化中的根本——祖先崇拜,保留至今。

那些焚燒的紙錢、不斷的香火,就是民族中最原始的信仰與敬畏。

新冠疫情讓我看到了華人熾熱滾燙的愛國之心。

在祖國危急的時刻,他們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通過各種渠道,從 越南 採購口罩運送回國,並捐送給國內的各個醫療機構。更讓我動容的是,這其中還有一些越南人的身影。

同樣,當越南爆發疫情時,華人們再一次團結在一起,主動向越南捐贈錢物,甚至趕赴抗疫第一線,進行慰問。


Z是一名大學畢業不久的學生。我們聊起了 越南 歷史教育中的侵略戰爭,聊到了越南人民對 中國 的仇恨。

Z向我辯駁道:「並不是所有的越南人都仇恨中國,這只是一小部分。泛化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每一個越南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她向我解釋說:「很多越南人不具備任何分析和辨識的能力。他們相信散佈在社群或網路中的謠言,比如越南新娘在中國受到虐待,中國製造販售假冒偽劣產品,甚至是中國人販賣人體器官,等等。

他們不關心這些資訊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只在乎越南是不是贏家,所以他們認為憎恨中國是對的。這些人大多是教育程度極低的越南人。」

未盡的旅程


在 越南 的這段時間裡,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可能是發呆。

我晒太陽,數浪花,看遠山,好像想點什麼,又好像沒想什麼。我可以這樣度過整整一天。當我用一種緩慢的、鬆弛的狀態,看待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甚至可以清晰地記住,大雨在屋頂順著紋路彙集到一起的路徑,以及雨水從屋簷處砸向地面時迸裂的瞬間。

現在再去回想,如果 北京 的八年,我能夠放慢腳步,生活很可能是另外一種狀態。也許,風景一直就在我的面前,只是從未注意到而已。

越南之行很快就會結束,但是生活不會結束。所謂的旅行,也並不是詩和遠方,而是你腳下正踩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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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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