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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春琅嶠,綠島黑潮——己亥新年臺灣自由行

船停在碼頭是最安全的,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人待在家裡是最舒服的,但那也不是人生的意義。
——題記

預告片

二〇一九,新春伊始,小艾與老康經過多番遊說,攜雙方父母同遊寶島臺灣。這個說服過程當然是無比艱難的,畢竟要老人們在外過年,與他們傳統思想不同。好在畢竟時代進步了,最終還是一起成行。這次行程總計12天11晚,主要為包車自由行。歸家後將旅途中的精華部分製成如下短視訊,並作本篇遊記供日後回味、取悅自己之用。

本篇遊記將以隨筆與心情文字為主(說白了就是我想寫啥就寫啥


),不過多介紹行程住宿等的安排,也並不按照每日流水賬形式闡述。畢竟今天的臺灣與我們語言相通、文化相融,我們每個人都能根據自己的興趣,輕鬆做好這些準備工作,無需贅述。本文中所有照片與視訊如無特別標註,均為本次旅行中拍攝所得。

臺灣·美麗島·福爾摩沙

臺灣島位於中國東南沿海,古已有之。從地理上看,在距今7萬年前時,臺灣島還僅僅是東亞大陸的一個半島,北端經由今天浙江外海的列島,連線在東亞大陸之上。而今天我們看到的臺灣海峽,平均水深60米,最深處也僅有88米,最窄處130千米,在當時卻只是一個海灣。後來由於氣候變化,海平面大幅上升,與大陸相連的部分就此隔斷,從此臺灣成為被海峽阻隔、風雨飄搖於西太平洋之上的一葉扁舟。

上邊這張照片是我用航拍照於龍磐公園。這裡作為一個觀海與日出的景點,引來眾多遊人站在左側的懸崖之上留影留念。從照片上也許感覺山勢並不很高,但如果真的站在那裡,會感覺高度還是不低的,應該不止60米。

而這個高度正是臺灣海峽的平均深度,雖然面前這一側海並不是臺灣海峽,真正的臺灣海峽是在正背後,但我們用這張圖做參考,足以看出臺灣海峽海水之淺。駐足這裡,不免感嘆,所謂風景其實都是光陰的故事,在漫漫歷史長河中人類如一粟滄海渺若塵埃,不知哪一天也許這道不深的海峽又會再次變成大道通衢。而到那一天,或許人類作為這顆蔚藍星球上的匆匆過客已不復存在。

舊石器時代的人類早在五萬年前就已定居臺灣,而新石器時代文明的出現則是遍佈現今整個太平洋與印度洋的南島語系民族大移動所引起。該語系分佈之廣,東抵南美洲西部的復活節島,西達東非外海的馬達加斯加,南到紐西蘭,北至臺灣,是世界上唯一主要分佈在島嶼上的語系。

(南島語系的分佈,圖片來自網路)

在當時,由於整個太平洋和印度洋中的島嶼外散佈著許多極深且寬的海溝,僅僅以冰河時代獵人們的簡單航行技巧顯然無法橫渡。而依賴季風與洋流,一路漂流來臺的南島語系民族,除了需要具備建造航海獨木舟的技術之外,還要能借由觀察星象位置與海嘯方向操駕獨木舟。在公元前三千年至五千年之間,從不同地方、在不同時期,南島語族陸續遷移至島嶼臺灣。他們就是後來的平埔族群與高山各族。

從東漢到宋朝,有些有限的文字記載,曾有船隊遠征到東方的一個大島,或許就是臺灣島。比如《前漢書·地理志》中的“會稽海外有東鯷人”之“東鯷”、《三國志·吳書》中孫權派人沿海尋訪“得夷州數千人還”之“夷州”、《隋書·流求國傳》中的“流求國,居海島之中,當建安郡東,水行五而至”之“流求”等,都被認為是早期文獻中疑似臺灣的稱呼。

而臺灣真正和大陸的歷史相連,則要從16世紀開始算起,但這種相連,卻依然是脆弱不堪的。它進入中國歷史的同時,也進入了世界歷史:西班牙人、荷蘭人等先後成為它的統治者,西班牙人曾在基隆建立據點,荷蘭人曾在今天的臺南和高雄地區建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據點。而最早發現臺灣的西方人——葡萄牙人則送給它一個舉世聞名的名字:Iiha Formosa(美麗島),此後西洋人便用福爾摩沙來稱呼臺灣。可以說,臺灣進入世界歷史,是被西洋海盜和東方倭寇拖拽甚至裹挾進去的。

雖然時至今日,我們大都早已習慣於用“一衣帶水”來形容海峽兩岸之近,但臺灣與大陸在歷史上的關係,卻遠遠沒有今天這樣緊密,尤其是在當時統治者的眼中。

一個簡單的例子,在從明清兩代皇城北京紫禁城歷經上海、南京、重慶,再返南京,之後臺中,最終輾轉到臺北的68萬件故宮藏品之中,除了華夏文物之外,你會偶爾看到一點點歐美的繪畫或雕刻,也會看到一些日本、朝鮮、東南亞等亞洲使節贈送或進貢的禮物,但你卻幾乎無法找到任何臺灣地方文化的片段,哪怕臺北故宮就身處這南方之島。

另一個例子,康熙22年(1683年),清廷打敗臺灣的明鄭政權後,本來一度想放棄對臺灣的統治,朝中有人主張將臺灣“空其地、任夷人居之而納款通貢”,甚至“千古一帝”康熙本人也認為“臺灣僅彈丸小島,得之無所加,不得無所損”。而這種情況,可能與一些影視或文學作品中體現的康熙態度有所不同。最後在施琅的強力主張留下臺灣,以及清廷基於國防的考量下,才於次年1684年5月勉強將臺灣納入版圖,設一府(臺灣府)三縣(臺灣縣、鳳山縣、諸羅縣)。然而清廷統治臺灣初期,依然採取消極治臺政策:不但限制大陸人民移居臺灣,更對臺實施“封山政策”,禁止人民進入山區,採取許多防範臺灣人民抗清的措施(即便如此,朱一貴、林爽文、戴潮春的三次亂事,依然使清政府十分警惕)。到了甲午戰敗後的1895年,雖然當時滿清治下的臺灣已經歷多次行政設定的調整,從最初的一府三縣,變成光緒十三年(1887年)後劉銘傳任首任巡撫的臺灣省及下轄臺灣、臺南、臺北三府和臺東直隸州,但對滿腦子中華思想的大清皇帝而言,將這“化外之地”臺灣割讓給日本依然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代價,而且這個邊陲小島就像後媽養的,割起來似乎並不怎麼令人心痛。但即便如此,相較於僅僅在澎湖設定了巡檢司的元、明兩代,設定臺灣府甚至臺灣省的清朝已經算是與臺關係十分“緊密”了。

我們也許會納悶:為何臺灣與大陸地理位置如此之近,但歷史上關係卻如此疏遠,居然沒有緊密而持續的關係?當然答案見仁見智,但主要原因除了臺灣海峽水流湍急,不易橫渡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臺灣自身的特點。從考古上看,幾千年來一直到16、17世紀,臺灣雖然有人,但人口並不多(直到1661年鄭成功入臺建立政權時,全臺原住民人口也不過十餘萬);再加上地形複雜,叢林湖沼、河川山林、山谷臺地,又將臺灣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而亞熱帶氣候下植被又異常茂盛,不易開闢道路。所以在臺灣,不同時期不同地區的古代文化,都顯得異常獨立,與外界也沒有承襲或融合的現象出現。

臺灣,他既有戰爭帶來的傷痕,又有作為亞洲四小龍騰飛的榮光,他將這一切化作動人的紋身,把苦與樂釀成一個多元而豐富的社會,雖然沒有標籤,卻渾身都是圖案。而今天,臺灣與大陸的關係一言難盡。但作為除大陸外最重要的一個華人聚居地,很多大陸人包括我們,都希望能去臺灣,親眼看看這裡是怎樣投射出中國人的另一種生活狀態,跟自己習慣的那種又有什麼不同。

高雄打狗

如果不算半夜一點落地後休息了五個小時就匆匆離開的臺北,那麼高雄就是我們此行的首站,卻又是最蜻蜓點水的一站——我們只是在此歇腳一天來緩解夜班航班的疲累。早年的高雄並不叫“高雄”,根據馬卡道族人“竹林”Takao的音譯,叫做“打狗”。即使在1858年清政府與英法簽訂的《天津條約》中,作為臺灣地區的四個開放口岸之一,它仍然被稱作“打狗”,另外三個為滬尾(淡水)、臺灣府(臺南)、雞籠(基隆)。直至日據時期,才因臺灣總督府覺得其名不雅,改成日語中與打狗發音接近的“高雄”。換言之,今日之高雄,是日本人起的名字。

其實對於很多年長些的大陸人,提到高雄可能會想到美麗島事件;而對於年輕一些的,可能更感興趣高雄的美麗島捷運站。可惜這次時間有限,並沒有安排捷運站的觀光;至於美麗島事件,由於其帶來的影響和產物比較敏感,也就不在這裡贅述了。

作為臺灣第二大城市,同時也是唯一一個由於工業汙染過於嚴重,自來水無法直接飲用的城市,我們對高雄並不是很感冒。一出高雄高鐵站,走到戶外,便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這也是你在臺灣能遇到霧霾的為數不多的地方之一。天並不藍,灰濛濛的,當然濃烈程度對於我們這些見過大世面的西安人來說,還只能算是小兒科,完全不用慌。

從臺北到高雄的高鐵,長度345公里,最高時速可達近300公里/小時,由於沿途停靠站點較多,所以全程需要兩個小時。眾所周知,大陸的高鐵中,CRH1車引進的是加拿大技術、CRH2車參照日本技術、CRH3參照德國技術、CRH5則是參照法國技術(CRH4不吉利被跳過)。臺灣的高鐵情況類似,也是日歐混血兒:基本裝置仿效日本新幹線,機電設施則採用歐規系統。

(高鐵臺北站候車室)

(在高鐵站的711選購早餐)

北高全程經濟艙全票價格為1490新臺幣,約合330元人民幣,而商務艙則要再貴上500臺幣。這個價格與大陸比並不算便宜,但卻依然是最適合遊客選擇的方式。如果搭乘臺鐵,自強號需要4小時,而莒光號更甚,需要6-7小時。出門在外,時間就是金錢,而對比早在日據時期1908年完成的縱貫基隆至高雄的鐵路,從臺北到高雄快車11小時,普通車16小時,效率已是極大提高。

乘坐早上七點四十的高鐵從臺北出發,抵達高雄還不到十點。高雄的高鐵站位於左營區,這裡同時是臺灣重要的海軍基地。左營站還是蠻高大的,從高鐵站出來換乘捷運抵達巨蛋站住處附近,卻發現時間太早還無法入住。

既然不能入住,那就吃個午餐吧。我們住在瑞豐夜市正對面,附近不遠的巨蛋樓下正好有一家鼎泰豐,走路就到,上午十一點開門。臺灣的鼎泰豐比大陸便宜不少(就彷彿肯德基剛進入國內的時候定位完全不是簡餐快餐),但人也很多,十一點一開門,不到十分鐘坐滿第一波客人,就開始全天漫長的等位排號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們趕上了第一波,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回到房間休息,昨天抵達臺北是凌晨,只在住處睡了三個小時,就乘高鐵趕來高雄,所以此刻還是有些疲勞。休息到天色漸暗,估摸著樓下的瑞豐夜市也該出攤了。

在同樣的位置又照了一張瑞豐牌坊的夜景,白天清冷異常的街道和我們一樣睡到天黑才甦醒,好像他也是坐夜班航班剛剛趕到這裡。

高雄有兩家夜市很有名,一個是六合,另一個就是瑞豐。但是據當地人講,六合已經漸漸淪為觀光夜市,當地人更多的還是去瑞豐吃飯。

這次來臺我們逛了四個城市的夜市,總體而言瑞豐的品種最為豐富。整個夜市很大,超過一千個攤位,一大半都是食物,卻幾乎不會有重樣;食物也不侷限於臺灣本土,從土耳其到埃及、從西班牙到德國的口味都有,而且很多攤位有位置可以坐下來慢慢吃,每個攤位前幾乎都不會排隊無需久等。我舉著相機,一路邊吃邊走,走累了就找了個燒烤攤坐下來,然後買東西回來坐著吃。上一組圖片,可以感受到瑞豐的繁華與熱情。

最後這個埃及小哥問我是不是本地人,我說我是從大陸來,他立刻請我用相機幫他照張相,再用微信傳過去…於是就有了上邊這張笑得很開的照片…看來大陸的微信他們都玩得很6啊

加了微信好友,小哥又拿起手機拍了合影,和我交換了照片,於是又有了一張笑得更開的照片…實在是有點違和,因為並沒去過埃及,沒想到自己接觸到的第一個埃及人,竟然是在臺灣的夜市之上…

逛到不能再吃一分一毫的我們,終於戀戀不捨的回屋睡覺了,明早會有車子來接我們去南部,去恆春半島。高雄,在經歷兩場小小的味蕾體驗之後,就此別過吧,你不是我的菜,我們就互為匆匆過客露水情人好了。

恆春琅嶠

(墾丁南灣的衝浪者)

按照今天的行政區域劃分,屏東縣是個有點奇葩的地方,因為對於大陸人來說,這三個字還是很陌生的。而屏東縣下轄的恆春鎮,就稍微有一定的知名度了,卻依然遠遠算不上很出名。而再到恆春鎮下轄的墾丁裡,就立刻如雷貫耳了。而所謂“裡”其實就是村,按照《尚書大傳》的註釋,“八家為鄰,三鄰為朋,三朋為裡”,而《論語·撰考文》也有“古者七十二家為裡”的說法,都是很小很基礎的行政單位。這塊區域對於大陸人而言,其實就是裡比鎮有名,鎮比縣有名。

如同高雄以前叫“打狗”,位於臺灣最南端的屏東縣,以前叫“阿猴”。如今在屏東縣,很多廟宇的廟眉之上依然寫著“阿猴xx廟/宮”。而“阿猴”改為“屏東”,也是日據時期的事情,取的是“半屏山以東”之意。

在清廷將臺灣收入版圖之後的很長時間內,都只是將有能力實際統治的地方納入版圖,將其他地方都歸“生番地界”,以避免治理上的麻煩。地處海島極南邊陲的這一區域,一直到同治年間,依舊是官方不想治理的“化外之地”。甚至在1685年臺灣首任知府蔣毓英纂修完成的《臺灣府志》之中,認為居於此處的生番只是“人形獸面”之徒,與“鳥喙鳥嘴”、“鹿豕猴獐”、甚至“魑魅魍魎”、“山妖水怪”同等看待並記載下來。堂堂臺灣知府尚且無知至此,更不要說當時其他人的認知程度了。

而“恆春”這兩個字也是直到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牡丹社事件之後,日本出兵攻打臺灣,欽差辦理臺灣等處海防兼理各國事務大臣沈葆楨巡防至此時取名的,並且單獨設縣,選址在“車城南十五里之猴洞”築恆春城。猴洞最早稱為“饗山”,因高位珊瑚礁岩洞中有獼猴棲息,故得名猴洞山。狹長的屏東縣位於臺灣最南端,而恆春又位於屏東縣的最南端。因地處最南,四季如春,沈葆楨在勘查城址時,“時已殘冬,麥穗、秧針黃綠相間,則內地四月間景象也”,因而在其上呈光緒帝的《奏請琅𤩝築城設官摺》中建議以“恆春”為名。說來也巧,我們此次臺灣之行也恰在殘冬,想來看到的恆春光景與當年這位欽差大人所見差距不大,確實無愧“恆春”之名。也正是沈葆楨同時奏請朝廷開放不合時宜的封山禁令,而改為採用“開山撫番”的政策,並且鼓勵大陸人士移民臺灣。至於恆春鎮,則在1946年,已是日本戰敗臺灣光復之後的事情了。

(恆春古城南門,圖片來自網路)

但恆春的原名卻是琅𤩝(“𤩝”字的簡體已經很難打出,而你我都熟悉的某家賣廣告的搜尋引擎中甚至直接標註簡體的琅嶠,這裡我們對古名仍取繁體,只有標題部分為了字型排版美觀採用簡體),關於這個名稱的含義有多種說法:最常見的就是說“琅𤩝”為排灣族語“蘭花”的音譯,因而也延伸出恆春為蘭花城的說法;另外仍有三種說法,分別是“鯊魚”之意、“琉球”的音譯與排灣族語“銀合歡”之意。雖然如果深究起來,“琅𤩝”Lonkyau在歷史上真正的本意是外族人對自古以來住在這一帶和接近四重溪地方的漢族人的稱呼而不是一個地名,所以它指代的地區應該是當時漢人最多並建有最大聚落之所的車城(舊稱為柴城),而非光緒元年才建城的恆春(牡丹社事件發生前日本遠征軍的地圖就將琅𤩝二字直接標註在車城市街)。但是時至今日,由於恆春的概念幾度遷移(1920年改制一度作為恆春郡而下轄車城莊),大家也就將“琅𤩝”認為是恆春的舊稱原名了。歷史的一大魅力就在於他的演變,也許今天我們的理解與它誕生之時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而這種演變與遷移的方向是當時的人們完全無法預測的,類似的例子我們在綠島還會再次遇到。將恆春與綠島同列為本文標題,正是因為這兩地是此行中最讓人懷念的地方。

如前所述,直到清代晚期,琅𤩝地區才被稱為恆春而正式被清廷納入版圖,但其實早在荷蘭時代,這裡就已經被納入“南部地方議會”之中。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金銀島”的傳說:早在宋理宗趙昀寶慶元年(1225年),地理學家趙汝適就在《諸番志》中提到“流求國,當泉州之軍,…土人問以所產黃蠟、土金…”。到了16世紀的大航海時代,西班牙航海家Francisco Gualle1582年從墨西哥出發,經菲律賓通過臺灣海峽附近,遇到來自漳州的漢人,提供了島上產金的訊息,並在其7月24日的航海日記中寫到:“該島有金礦,島民常常駕一葉之扁舟,載來野鹿之皮革、細粒之黃金和零碎之物品,到中國海岸來交易。”而荷蘭人對這片南陲之地的興趣,恰恰就是這黃澄澄的黃金,琅𤩝地區只不過是荷蘭採金人前往後山,最常借道通過的地方。

在十七世紀的荷蘭時代,今天的恆春古城所在地,在那時只是龍鑾社人放死人頭骨的地方,並沒有任何部落,而當時琅𤩝地區的21個部落中,也沒有任何一箇舊社位於恆春古城所在地。而今天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這個曾經無人定居,但後來人丁興旺的恆春古城。

從高雄前往恆春,這一路我們是包車,而且這一程並不無聊。早上九點出發,接我們的司機阿銘是從恆春那邊趕來的,聽說早上五點就已經起床,確實十分辛苦。見到阿銘我們都開玩笑稱他長得像馬英九一樣帥,而阿銘也一直笑眯眯的,對我們彬彬有禮照顧有加。待到中午車子已經開到車城鄉,之前提到過車城,它才是琅𤩝最初指代的地方。車城原名柴城,是恆春半島上漢人最早建立的據點,一直到清代末葉都是恆春半島上最大的聚落。柴城二字,得名於當時移民至此的漢民以柴木做成柵欄來防禦原住民。在車城,阿銘為我們安排了熊家豬腳作為午餐,特色豬腳酥而不膩值得推薦,價格不貴味道不錯,大家都很滿意。

到這時我們才知道,原來這邊的包車司機,一般是不會與客人同桌用餐的,而大部分餐廳也會為司機單獨準備一份免費的司機餐。我們一致認為,這種備餐而非提供回扣的方式,一方面能照顧到辛苦奔波的司機,另一方面也能讓各方把精力放到自己該放的地方:讓司機更專注於為客人推薦適合的飯菜,而不是引導客人去給更高回扣的那家;讓餐廳更專注於提高飯菜的品質口碑和價效比,而不是提高司機回扣去惡性競爭;讓客人更專注於眼前的美景,而不是擔心下一頓飯在哪裡用、會不會被宰一刀。這應該算是中國人獨有的智慧了,既照顧到人性中善的一面,去培育它;又考慮到人性中惡的可能,去杜絕它。也希望更多的中國人能擁有這樣的智慧,而不總是簡單的用錢去解決一切問題。

用過午餐,我們就近去了位於車城鄉的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這裡是很多人都會來也比較熟悉的地方,而且海洋館其實也都大同小異,所以就不做過多介紹,放幾張照片一筆帶過了。

從車城向南,我們沿26號線向恆春行進,這段路雖更偏內陸,卻也正平行於當年從琅𤩝通往卑南的古道中的一段,即先沿著西臺地斷崖下的海岸線前進,再從南北臺地的缺口進入恆春縱谷這一段。這條古道從車城向南後第一站是位於龜山西南側的後灣,而後灣之南的海岸線上,便開始進入恆春半島的珊瑚礁海岸。這些珊瑚礁岩形成的海岸,一直往南延伸到恆春臺地西側,再轉彎繞過鵝鑾鼻半島上的臺灣最南點,最終往北延伸到東海岸的牡丹灣附近。

西海岸中段西臺地斷崖下有個小漁村,當地人稱為萬里洞的萬里桐,是半島近年新興的熱門潛水地點之一。萬里桐不僅擁有豐富的海洋生態,更是一個由澎湖漁人移居而建的小漁村。村中兩大姓氏來自不同的島嶼之上:尤姓人原居澎湖的七美嶼,韓姓人則原居澎湖西嶼。兩姓先祖在出海捕魚時發現了這個小灣可泊船,加上海中資源豐富,於是決定帶著家眷移居此處,從此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直到今日,居民口音中仍帶有濃濃的澎湖腔。晚上天黑之前,我們來到萬里桐,在這裡等待觀看來臺灣後的第一次夕陽。

由於趕到這裡的時候天色依然大亮,我用航拍器拍下了這座依山傍海的美麗漁村,於是有了下邊這張圖片,也是本篇遊記的標題圖。海是臺灣海峽,山是西臺地斷崖。

(萬里桐的海邊,能撿到些有趣的小東西)

時常出門的旅人一定知道,不論是旭日還是夕陽,都是需要一定的運氣的。而顯然我們這次運氣不錯,落日藏在一片行雲後欲拒還迎,猶抱層雲半遮面;卻不知自己早已欲蓋彌彰,遙村紅樹夕陽間。而我們也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她,從絢麗化為淡然,由七彩歸於蒼茫。

日落之後,我們去後壁湖用晚餐,吃的是同樣很實惠的邱家生魚片(其實感覺臺灣的飯基本都很便宜實惠)。後壁湖是半島最大的漁港,這裡同時有開往蘭嶼的客船。其實從這裡出海後的南灣,已不再屬於西海岸的臺灣海峽,也不屬於東海岸的西太平洋,而是正對菲律賓的巴士海峽。這裡的生魚片切片很厚,盤子也極大,而且價格感人,本人大愛。至於其他海鮮,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當晚我們抵達恆春古城,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將入住安可的家。

抵達的這一天是週六,第二天就是恆春夜市的日子,這不是巧合,是我們出發時計算好的時間。恆春的夜市與高雄有所不同,它是每週日一次的當地人夜市,雖然規模小一些,但商業氣息沒有高雄那麼濃郁,也沒有世界各地的花裡胡哨,基本都是臺灣本地的吃食。我們選擇住在古城住在安可的家,除了因為孫安可是最厲害的當地通、孫阿姨熱情好客,還因為這裡出門右拐二十米就是夜市的街道,可以盡情的逛吃逛吃。

從恆春繼續向南,一直到最南端的鵝鑾鼻半島,在歷史上這一帶是龜仔用社人的勢力範圍。16世紀以來,往來中國與東南亞的船隻漸多,強勁的黑潮時常釀成海難。而在當地龜仔用社人的眼中,海難後上岸的求援者,看起來與自己如此不同,因此將他們視為入侵者,發生過好幾次涉外事件。其中最著名的一次發生在同治6年(1867年),美國三桅商船羅發號從汕頭出發,在南臺灣外海遭遇風暴,漂流到恆春半島南境的七星巖觸礁,船員駕駛救生艇好不容易來到獅鼻嶺海岸一帶,結果一上岸就遭到龜仔用社族人襲擊,船長夫婦與13位船員全部遇害,稱“羅發號事件”。也許就是這接二連三的涉外事件,讓西方人甚至清朝人都覺得這裡的人神祕而不可探知。

沿途會經過這個飛鳥聚集的船帆石,也叫做尼克松石,因為它從側面看酷似美國前總統尼克松的大頭。

今天,只要當你來到這一帶,你一定會看到一座巨大的山峰,名叫大尖山(正式名稱應為大尖石)。在很久之前漢人中曾有一種說法,大尖山是靈山,不要凝視它,看久了人會生病。但龜仔用社人不信這些,他們反而會充分利用它:在與外族打仗之前,會到大尖山,爬上山頂的巨巖東端,在名為kapul的臺座上占卜,叩問神意是否可以發動戰爭。如今當你在半島上遠眺高聳的大尖山,很難想象它看上去如此迷人、巨集偉壯觀,卻也曾一度握有生殺大權。

從大尖山下延著南灣海岸繼續向南,就進入鵝鑾鼻半島。光緒元年(1875年),也就是與恆春建城的幾乎同一時間,在美日兩國的外交壓力之下,清廷委託英國皇家地理學會到琅𤩝地區尋找燈塔建地,選定鵝鑾鼻之後,還用一百銀兩向龜仔用社人買燈塔地。

燈塔興建之時,還經常遭到原住民侵擾,加上塔址在原住民的地界之內,為了自保,除了塔基築有炮臺,圍牆上開鑿槍眼,牆外四周挖設壕溝,還派有武裝士兵守衛,使鵝鑾鼻燈塔成為臺灣唯一的武裝燈塔。

鵝鑾鼻燈塔

在恆春的三天裡,看天氣合適,我還臨時起意,體驗了一次衝浪。地點是南灣,那裡也是半島這個季節最適合衝浪的地方之一。

至於為什麼突然想起來去衝浪,其實就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想多體驗一些自己從沒有經歷過的事,不希望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老了,卻還有很多東西都完全沒有經歷過,而且也錯過了時機,永遠失去嘗試的機會了。自以為自己是個比較喜歡探索的人,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愛發掘新的興趣點,可惜什麼都玩的不精,也就是雖然咱嚼不爛,但咱貪多啊,啥都想扒拉兩口嚐個滋味…

當然最後還是帶著些小紀念結束這次體驗的,是的就是這條磕在岩石上的腿。但是依然覺得這種體驗很值,如果還有合適的機會我依然會投入自己。

繞過臺灣最南點後東岸的龍蟠公園遊人眾多,從這裡能俯瞰浩翰的太平洋。說是公園其實就是一個臺地,也並沒有收費專案,應該是不論跟團遊還是自由行都會來的一個點。

在龍磐公園擺拍完,繼續向前一點點,會有一段沿海公路,號稱這裡最美的一段,可以拍拍照但要注意來往車輛注意安全。

結束恆春的三日遊後,我們趕往臺東,在那裡休息一晚後第二天一早將會乘船奔向綠島。

綠島黑潮

海蔘坪

如果說山讓人有安定的感覺,那麼一刻不得閒的海,廣闊又懷抱萬物,卻能讓我們的心隨之而動。從大陸來臺灣的遊人,跟團行的自不必說,剩下自由行的人中,應該也只有極少部分人來過綠島。事實上,就連很多臺灣人也沒有真正登上過這個小島。

我們這次住的民宿叫做好望角,物美價廉。

民宿面朝大海,二樓還有陽臺直接觀海,位置很棒非常安靜。後院就放著潛水的一切裝備,從後院換好裝備,直接上車拉到潛點下水很方便。

(上島後民宿老闆給我們的綠島地圖)

綠島,這顆西太平洋海面上的翡翠,坐落在臺灣東南33公里處,左臨臺東海槽,右接花東海盆,全島呈不等邊三角形,南北長4公路,東西寬3公里,總面積16平方公里,海岸線總長24公里,是臺灣第四大附屬島。

(從臺東去綠島的富岡碼頭就能清楚眺望到海中的綠島,這個漁港新村是柯受良的出生地)

從富岡碼頭去綠島的船程只有五十分鐘,但這將成為備受煎熬的五十分鐘。西太平洋的海浪不是白給的,船雖不算小,但開船後不到五分鐘,從一位白人女性無法抑制的領銜進入洗手間後開始,此起彼伏的嘔吐聲還是佔領了船艙,大有與浪濤聲試比高之志。此中畫面感,諸君儘可自行腦補。如果對自己沒信心的話,建議上船前一個小時服用暈船藥,並且在碼頭超市買點情人梅什麼的備用。

(這個季節的客輪每日往返只有三班,我們搭乘了最早的一班)

熬過這段考驗人性的顛簸之旅後,終於上島了。綠島在1949年之前一直使用的名稱是“火燒島”,這是因為從臺東太麻里金針山眺望太平洋日出時,火紅的太陽正好在島上方冉冉升起,整島被朝陽染成一片豔紅,如同籠罩在火海之中,因此而得名。1949年,臺當局在全島植樹綠化,於是改名為“綠島”。

綠島是在500萬至2500萬年前第三紀中新世時,由海底火山噴發的熔岩冷凝而成的火山島嶼,在西太平洋中異軍突起,四周的海水,深度可達可達上千米。如果你還記得,西岸的臺灣海峽平均水深是60米,就知道東岸這裡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來自赤道溫暖海水的黑潮,也就是“日本暖流”,從赤道附近菲律賓群島東岸向北轉向,再沿臺灣東海岸流向日本群島東南岸。“黑潮”二字得名於其較正常海水顏色更深,這是因為黑潮內所含的雜質較少,陽光穿透過水的表面後,反射回水面的部分較少。黑潮終年由南向北流經臺灣東邊,依序流經蘭嶼、綠島,使綠島周圍海域大環境的海流以北流為主,周圍海水溫度終年保持在20攝氏度以上。而這個溫度,非常適合淺海區域珊瑚的生長,再加上其鄰近臺灣本島,欲遺世獨立的特殊地理位置,使人為因素對綠島環境的傷害降到最低。這些生態環境上得天獨厚的優良因子,使綠島在孕育了富饒且多樣的海洋生物的同時,還擁有能見度可達3、40米的透明清澈水質,同時也造就出一個潛水者的樂園。

不論是“綠島”還是“火燒島”,都是讓人浮想聯翩、心嚮往之的美麗名稱;但如果你認為這就是這個島的全部,那就大錯特錯了。在歷史上,綠島還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惡魔島,而這要從一個故事說起(老頭子又要嘮叨講故事了,嫌囉嗦的建議直接跳過去下面這一段)。

話說臺灣在日據初期,島內局勢並不穩定,島上中國人不滿日本佔領,不斷髮起反抗。第四任臺灣總督陸軍大將兒玉源太郎接受幕僚建議,縱容日本浪人進駐臺灣,以流氓手段壓制中國人。在兒玉源太郎執掌臺灣的八年零兩個月中,這些浪人越來越浪,自成體系,桀驁不馴,在壓制中國人的同時,開妓院辦煙館,甚至依仗幫派體系和手中三尺武士刀,公然叫板軍警,削弱了總統府的統治力。到後來的第五任總督陸軍大將佐久間左馬太忍無可忍,在自己擔任總督的第三年,1909年4月15日,派出兩隊騎兵三路步兵,從總督府左側的東門町兵營殺出,將臺北西門、南門的煙花巷及大煙館圍了個水洩不通。駐片警官按照事先準備,宣讀緝拿名單,76名自命不凡的日本浪人悉數被擒,然後由一艘輕型戰列艦運往臺灣東南18海里外的火燒島。犯人們登島後,軍警少佐向他們宣佈了一條特殊的命令:“從現在起,你們全部自由了,誰能逃離出島,誰將獲得赦免。”言畢,軍警們乘船撤離。此時的火燒島,幾乎看不到陸地動物,能供人類居住的也只有阿眉山的山洞。犯人們意識到,這個島上沒有食物可尋,逃亡才是唯一出路,而對岸的臺灣島看起來並不遙遠,絕非遙不可及。身懷絕技的浪人們馬上砍柴伐木、修筏造船,各自施展著逃生本領,紛紛冒險出逃。這些可憐的人,對這個島附近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們完全不知道恐怖的黑潮包裹著這座小島,而那看起來不寬的海峽對於他們來說卻是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的存在。十天之後,日本戰列艦再次繞火燒島遊弋,出現在日本軍警面前的是一片片破舟殘筏和一具具腐屍爛體。清點之後,不多不少正好76具。少佐高興的回報:“總督大人,我們成功了,火燒島將成為世界第一所天然的監獄。”1910年2月11日,佐久間左馬太總督頒佈法令,火燒島作為帝國島嶼監獄,修造獄室、設立獄警,關押臺灣以及日本的一切重刑犯。從此,火燒島作為惡魔島,成為一座海島監獄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 。當然這一切都得益於讓人有去無回的黑潮,曾有綠島潛水者因迷失方向後遇難,屍體既沒有出現在綠島,也沒有出現在33公里外的臺灣本島,而是隨著黑潮一路向北漂流,最終抵達了千里之外的日本。而到1990年2月,綠島才真正開發,成為臺灣觀光景點。2006年8月18日,才有第一批大陸游客32人登上綠島。

惡魔島的故事講完了,但我還想多聊幾句關於島上的犯人。在這座島上監獄中關押過形形色色的人,除了黑社會大哥,還有軍人。1949年解放軍發動金門島戰役,雖斃傷千餘人,但也被俘獲數千人,其中首批戰俘200餘人就被關押綠島;1952年10月11日,國民黨胡璉部偷襲福建南日島,俘獲解放軍八百餘名,其中排級以上幹部四十餘名全部押往綠島;1954年1月,朝鮮戰爭交換戰俘,相當數量的解放軍戰俘被挾持臺灣,也關押在綠島整訓。除了軍人,還關有大量白色恐怖時期的政治犯:柏楊曾在綠島被關押5年,罪名是“共產黨間諜”與“打擊國家領導中心”。在綠島期間柏楊完成三部史書:《中國歷史年表》、《中國帝王皇后親王公主世襲錄》和《中國人史綱》,直到1977年4月1日才在美國眾議院議長伍爾夫的干預下被釋放。1999年12月10日,綠島公館村建起一座典雅壯觀的人權紀念碑,這是亞洲第一座人權紀念碑,而柏楊為紀念碑題碑文:“在那個時代,有多少母親,為她們被囚禁在這個島上的孩子,長夜哭泣。”2008年4月23日柏楊逝世之後,他的骨灰就撒在了綠島海面之上。而李敖也曾以“叛國罪”被羈押綠島五年零八個月。

有這麼多歷史淵源,所以綠島形成了監獄文化為特色的旅遊專案,除了參觀改造後的監獄,還能品嚐最有特色的“牢飯”。但可惜,我對沉重的監獄主題和充滿噱頭的牢飯的興趣並不大。這次來綠島我只有三個目的:潛水、環島、觀日出。

環綠島一圈,如果不走去看梅花鹿的那條支路,那麼是18公里;否則是20公里。在出發前提前得知這些資訊後,我就已經偷偷的抱有去跑環島的念頭了,但我沒有給任何人提起。我這個人吧,比較好面子,所以做事的時候不愛展示自己的想法與過程,更願意直接出結果。比如,跟很多在朋友圈打卡看書健身的人不同,我從來不打卡,當然這不是因為我不看書不健身,而是第一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督促自己,第二萬一萬一事兒沒成,不至於太打臉太丟人,畢竟想必你已經見過太多打卡四五天再也不知道去哪的人了吧。上島之後,我發現困難比我想象中要多:首先我在綠島只有三天時間,這三天中我要安排潛水,而潛導明確建議我不要去跑了,因為時間太緊,當天環島後立刻潛水,這邊又全是岸潛,對體力要求很高,怕會影響到潛水的狀態;其次綠島的環島公路,有1/3是起伏不定的山路,海拔升降不算小,而坡度也頗為陡峭。在綜合考慮了這些不利因素之後,我又想起那四個神奇的字——“來都來了”,先顧好眼前,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天先做了自己想做的。更何況,我還要去偵察一下日出的情況。

上島第二天早上不到五點,我從床上爬起來。子興視夜,明星有燦。五點二十分,我來到室外,除了路燈之下,都是一片漆黑。夜色中,一切都像石頭一樣安靜,好像整個世界都尚在熟睡,只有海浪在輕聲打鼾。我們的住宿位於島的最北端將軍巖附近,我從這裡開始逆時針跑起,左手是山,右手是海,腳下是路,頭頂繁星。

大約在跑了三公里,路過鄉公所附近的時候,驚醒了一隻小黑,估計看我面生怕我迷路,它竟然在我前面一直引路,陪我一起跑了一公里多。可能看我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才結束了這段對我來說還算比較難得的陪伴。掏出手機留個紀念,由於照相是在跑步中,加上光線黑暗曝光時間較長,所以照的比較模糊。

前幾公里還是很愜意的,畢竟都是平路,沒人沒車任你跑,五分鐘多一些的配速,還算養生。但十公里之後,在朝日溫泉附近轉過東南角的帆船鼻開始折向北以後,苦日子慢慢來了。首先從這裡開始,就來到了綠島的東岸,這個季節正刮東北風,風會迎面吹來;其次我運氣不太好,跑到這裡的時候開始風雨交加,海洋性氣候隨時都可能下雨,陣雨時來時停,有時一場雨就一分鐘,也搞不清是頭頂那片雲飄過去了還是自己跑出了雲的範圍;最關鍵的一點是,從這裡再往前約兩公里,就要開始漫長的爬坡了,而爬到最高點之後,又開始一路下坡到我的起點,對膝蓋很不友好。總結一下困難種種,正所謂: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而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個特殊情況也在阻礙著我,那就是天開始亮了。

畢竟已經跑了一個多小時,從完全漆黑跑到了東方既白。此時的天際,已開始微微露白,漸漸地,黎明的曙光輕輕揭去夜幕的輕紗,露出燦爛的早晨。雲彩也趕集一樣聚集在天邊,淡藍色的天幕,被緩緩升起的朝陽塗上了紅色。相信面對如此美景,任誰都沒法再淡定下來。我也停下自己的腳步,開始一路拍照,想定格這一刻的美好。

雖然後來才知道,和接下來的一天相比,今天的日出並不算完美,運氣只能算一般般,但我還是被小小震撼到了,畢竟平時在城市之中是完全不可能看得到的。由於今天只是我一個人看到日出,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將全家人吆喝起來,並許諾給他們一個驚喜,幸虧老天不負我,給了我們一個完美的海上日出。以下為第二天在海蔘坪拍攝的日出照片。

海上的風景沒有彩排,每一場都是現場直播。最初剛露頭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意識到遠處那個小光點就是太陽,大家還都以為不過是一艘經過的漁船上的燈光,還在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不曾料想眨眼間,剎那火輪乘浪起、風翻揉碎滿懷金,周圍閒聊的人們瞬間安靜了,沒有人再說一句話,紛紛如夢方醒,慌忙開啟架好的攝影器材開始拍攝。而之所以說第二天比較完美,是因為沒有海平面最遠處的雲朵遮蔽,能夠一幀一幀看著太陽刺破海面升到半空。

至於我的環島,就在大年初二這一天,也是在最後這段半停半走之間完成了。總共約18公里,不到兩個半小時,整體配速八分鐘,但主要是山路段拖下來的,再加上拍照浪費的時間,其實只有前十二公里是在真正的跑步。從下圖中的速度顏色從黃變綠可以清楚地看到綠島之上,哪一段是山路,哪一段是平路。如果要給出什麼建議的話,帶上一副護膝吧,血淚教訓。

跑完回到住地,已經七點半多了,趕緊去用早餐。早餐是含在住宿費之內的,由好望角的老闆為我們安排,卻不是他們親自準備,而是安排在距離好望角二十米外的一家臨街咖啡館之中,名字很有趣,叫做“石在有人”。

臨街的鋪面卻很少有客人,據老闆說一般是島上很好的民宿才會介紹客人來這邊吃飯。連續兩天在這裡吃早餐,卻沒見到一位其他的用餐者,感覺如果我們不去,可能都不會營業的樣子。

咖啡館老闆是一位綠島當地人,雖然年齡並不是很大,但卻很有日劇深夜食堂裡的大叔範,也很健談。店內擺設雖然簡單卻也處處用心,這樣的地方早餐自然也不會讓人失望。

用過早餐後回到房間休息了一會兒,就又投入本次綠島行最嚮往的潛水之中。潛導就是好望角老闆的兒子,其實也是他在主要打理民宿,同時陪客人下水。一看到我,就搖著頭無奈地說我果然還是不肯聽話去跑了一圈。雖然我這時候腿已經確實有些酸了,但畢竟要臉,又自己感受了一下,覺得應該沒有太大的抽筋的可能,所以還是說沒問題可以按照計劃下水。由於潛水是我本次綠島行甚至臺灣行中的重頭戲,所以我可能也會著墨較多,比較囉嗦了。

黑潮,對於那些做夢都想自由的島上犯人來說是地獄般的存在,但對於魚類與珊瑚來說,卻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堂。環綠島一週都是潛點,不同季節會選擇不同的潛點。而這個季節,一般都會在西面下水,我們這次去到位於南寮漁港南側的石朗海域。這一片海域除了在颶風季節,由於颶風帶來了強大的西南季風,入水點浪潮洶湧不適合下水,其餘季節都是可以下水的。這裡的主要特色是欣賞歷經千年而存活的團塊微孔珊瑚群體。這一塊大珊瑚因外形看似香菇得名“大香菇”,真的是簡單粗暴。大香菇幾乎憑一己之力,將綠島帶入世界十大潛水勝地的名單之列。如果依照臺東縣政府97年的公告,石朗保護區的範圍是以潛水步道為基準線,南側起算300米即砂石場前,北側至南寮漁港南方防波堤,自低潮線向外延伸75米的海域。在這一保護區範圍之內,全年禁止捕捉海洋生物。而大香菇與低潮線的直線距離為170米,已經不在石朗保護區的範圍之內了。

(我們只能看到倒塌後的大香菇)

大香菇原本底部19米深,頂部8米深,圓周31米,本是全球現存最大型的單體微孔珊瑚。根據放射性定年法測定,大香菇的真實年級是870歲到910歲之間,大約是南宋時期就生長在綠島深沙質海底的,這年齡夠韓磊老師唱兩遍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了。但就是這顆近千歲的大香菇,卻由於2016年莫蘭蒂颱風引發的強大海浪,遺憾的坍塌了。今天去看到的大香菇,已經完全倒下,我們只能從它依然龐大的身軀裡,遙想當年的盛世輝煌。也許就是這樣,哪怕你看似壽享千年,但可能還是終有疲累的那一天。就算是秦始皇自以為打好了算盤做好了萬世一體的夢,也不過二世而終;哪怕是亞特蘭蒂斯,也揹負深埋海底的命運。至於那些妄想千秋萬代一統江湖的,也只有日月神教的瘋子們罷了。

我們去的潛點,海水都不算深,可以從上岸後的潛水錶資料看出來。

岸潛至大香菇一般有兩條路線可選:其一是由石朗潛水步道下水,朝西北方角度315度,行進214米;其二是由南寮漁港南側防波堤旁的停車場下水點下,朝正西方角度270度,行進165米。事實上這兩個下水點我們都體驗了,而且不光大香菇,我們將這附近有景觀的地方基本都跑到了。總體感受是,岸潛確實累…

大香菇雖然位於石朗保護區外,但是魚兒們其實才不管保護區不保護區,它們只顧自在地遊,所以這附近魚類種類豐富,從一入水中被整群的雀鯛、鰈魚、隆頭魚等珊瑚礁魚類圍觀索食,再到水深七八米處以鸚哥、刺尾鯛為主的魚群尾隨伴遊,再加上較高的海水能見度,在這裡雖然沒有風暴,也沒有大傢伙比如鯨啊鯊啊什麼的,但依然可以說是魚類攝影的天堂。接下來歡迎進入我們今天的節目——《動物世界》,涉及物種的學名,我們將按照慣例使用拉丁語標註。

這邊雀鯛科(Pomacentridae)的海葵魚(Amphiprion)種類還算較多的。說海葵魚可能有人覺得陌生,但如果說它們的俗名“小丑魚”或者nimo大家可能就熟悉多了,畢竟大家是看過海底總動員的吧。別看小丑魚看起來顏色和條紋差不多,但其實他們也是有很多種類的。下邊是我們在水下遇到並且照下來的幾種,應該還有更多的種類是我們沒能照下的。

上面兩張照片中的這種小丑魚叫做克氏海葵魚或克氏雙鋸魚(Amphiprion clarkii),俗稱是雙帶小丑,因為它們體側有兩條明顯的白線,而身上與尾鰭的顏色會依不同的棲息環境而濃淡變化,所以看上去顏色不同,但其實卻是同一種魚。

而上圖這種是眼斑海葵魚或眼斑雙鋸魚(Amphiprion ocellaris),俗稱為公子小丑魚,它們橘色的身體上有三條粗的帶狀白線,魚鰭上又有黑邊(劃重點),以優雅的泳姿搏得公子美名。

上邊這種照的比較小,有些看不太清,它們名叫白條海葵魚或白條雙鋸魚(Amphiprion frenatus),俗稱紅小丑。它們只在眼後有一條粗的帶狀白線,而如果是幼魚的話則在體側和尾柄也會有2-3條帶狀白線。

當然除了小丑,還有很多其他魚類或生物。

這是一尾條紋蓋刺魚(Pomacanthus imperator),屬蓋刺魚科(Pomacanthidae),俗稱皇后神仙。它的幼魚體色斑紋呈現藍白色條紋渦輪同心圓狀,而成魚則像照片中這條,呈現藍底黃色縱式條紋。

上圖中珊瑚下異常驚豔的是雙棘甲尻魚(Pygoplites diacanthus),幼魚尾鰭處有深藍色眼斑狀,而我們遇到的是成魚,尾鰭的眼斑已經轉為藍點紋,黃白藍三色組成的鮮豔體色非常耀眼,有皇帝神仙魚的美稱,與條紋蓋刺魚的皇后神仙相對應。不過要小心的是,它外觀雖美,卻擁有毒腺分佈的硬棘,有刺毒,美麗卻又危險。嗯沒錯,就像女人


這是一條屬於魟科(Dasyatidae)的魚,雖然也有人叫他們魔鬼魚,但如果較起真來,蝠鱝才是真正的魔鬼魚,他們只是比較像,畢竟鱝、鰩、魟這幾種長相比較接近的軟骨魚很多潛水員也分不太清。如果簡單的做區別的話,先觀察尾部和背部,尾巴粗背後有背鰭的是鰩,細尾無背鰭則是鱝或魟;然後對於鱝和魟,看起來渾然一體比較圓潤、沒有頭鰭的就是魟,而像蝙蝠一樣有較尖兩翼、前方有頭鰭的就是鱝。魟魚其實是在綠島附近比較少見的魚種,但我們還是見到了這一條,叫做古式新魟(Neotrygon kuhlii)。他們有著褐色的背部,上邊點綴著黑邊藍白點,眼部周圍有暗褐色橫紋,尾部末端有數個黑白相間的環紋,常將自己埋入沙中僅露出兩眼及呼吸孔,伺機捕食。作為魔鬼魚它的尾刺當然也是有毒腺的,嗯又一個危險的美麗女人。

這是一條四齒魨科叉鼻魨屬的星斑叉鼻魨(Arothron stellatus),有毒,如照片中這樣,單獨出沒不成群,背部淺褐色或者灰褐色,腹部色淡,頭部、背部與體側密佈黑色小點,胸鰭基上下方各有一黑斑,以藻類、海綿及小型底棲無脊椎動物為食。

上邊這張不是很清晰,因為不是照片,是我事後從視訊中截圖下來的。這是一條高鼻魚(Naso vlamingii),體黑褐色,頭部有暗藍色點,眼前有藍斑,吻有藍帶,體側為不規則的暗藍色橫帶,成魚就像照片中這樣,一大特點是尾鰭兩端呈絲狀延長。雄魚在交配期很得瑟,會瞬間變化鮮豔色彩,可惜我們並沒有看到得瑟的,估計見到的都是單身狗。

這張模糊照同樣來源於視訊抓取,將就看了。這是鰈魚科的耳帶蝴蝶魚(Chaetodon aurions),他眼睛處有醒目的一條大黑帶,緊挨著還有一條大白帶(不要亂想,是白色的帶狀斑),體側為茶色的平行縱線走向尾鰭,耐寒力強,成對或小群行動於珊瑚和岩石處。

海蛇也算比較常見,這是一條飯島氏海蛇或龜頭海蛇(Emydocephalus ijimae),背部深栗色,自頸至尾有黑褐色環斑,間隔較環斑更寬,雖有毒性但攻擊性很弱,基本不會上岸。

這個小東西是海蛞蝓(Phyllidia),後兩個字的讀音是kuò yú。蛞蝓二字本身指的是一種陸地上的動物,聽起來比較陌生,但如果說蝸牛大家就很清楚了——有錢買房、背後有殼兒的叫蝸牛,買不起房、只有一個軟體的就是蛞蝓。而海蛞蝓其實並不是蛞蝓的分支,它們也叫海兔或海麒麟,雌雄同體,是螺類的一種,屬於軟體動物門腹足綱後鰓亞綱。後鰓動物的硬殼在演化的過程中,被藏於體內或消失,而在背部演化出新的鰓部結構。海蛞蝓的眼點功能極差,其主要依靠嗅角來尋找獵物與感覺海里的其他物種,大部分海蛞蝓表面具有絢麗的警告色與分泌毒液的外套膜腺體。我們照片中的是一條優美葉海蛞蝓(Phyllidia exquisita),它名字就叫“優美葉海蛞蝓”這六個字而不是我說他優美…它體色灰藍,背面中央有很多黃色的疣突,其旁為黑色縱線,嗅角(就是右下角那兩個稍長的突起)也是黃色。海蛞蝓這種漂亮的小傢伙很神奇,是唯一一種可以自身生成葉綠素的動物,換句話說,它們能進行光合作用,給它陽光就不會餓死,也被稱為動植物混合體。

斑鰭蓑鮋(Pterois volitans)也叫魔鬼蓑鮋,俗稱獅子魚,體側有20多條濃淡互動的褐色橫帶花紋,在各鰭的軟條處有小暗褐色斑,胸鰭軟條數多,背部13根毒棘。當它像照片中這種狀態時還是很安全的,如果它覺得遇到危險,會張開長長的鰭條,像孔雀開屏一樣,那時就一定要小心了。

這朵看上去非常誇張的“花”,其實是一種棘皮動物。所謂棘皮動物,屬于海洋無脊椎動物,特徵為外皮堅硬多刺,體表面長有許多長短不一的棘狀突起,並且幾乎全部是底棲性,換言之他們基本都沉底,生活在各種深度和各種底質的海床之上。群眾們喜聞樂見垂涎三尺的海蔘、海膽都屬於棘皮動物,另外海星、海百合也是,這張照片中的大紅花就是海百合的一種。它是屬於棘皮動物門海百合綱之下的美羽枝科的巨翅美羽枝(Himerometra magnipinna),它的枝腕臂呈淡紅色,其上羽枝呈深紅色,無愧巨翅之名;下方的捲枝細長顏色深紅,起到固定本體的功能。

上邊這隻看起來很美味的大海蔘名叫梅花參,同樣屬於棘皮動物門,但卻是海蔘綱楯手目刺蔘科的,去三亞的話可能會品嚐得到。它橙黃色,體背疣足粗大呈指狀或楓葉狀或掌狀,有20只楯狀觸手,以珊瑚沙中的有機物為食,體長可達一米,是海蔘綱中最大的一種。

一隻巨大的硨磲貝(Tridacna sp.),這種貝殼的外套膜具有美麗的紅褐色色彩,又大又厚,質地堅硬細膩,可以看作是一種半寶石,人們會用它製作手串,曾被認為是佛教七寶之一。

這是一枚酒桶寶螺(Cypraea talpa),火箭球迷請不要激動,我沒有人身攻擊的意思,哦不對就在剛剛,應該換成雷霆球迷請坐下了。這種酒桶寶螺殼體呈長卵形,殼的背面為褐色到黃褐色,並且有3-4條乳白色至淺褐色的橫帶。如果翻過來能看到,它有有多而密、呈咖啡色的殼齒,齒間間隔為白色。

這是一條大型食肉動物…智人(Homo sapiens)…好吧這就是我…

五米三分鐘的時候投點麵包屑,引來大批魚類。帶條紋的那種名叫條紋豆娘魚或五線雀鯛(Abudefduf vaigiensis),俗稱厚殼仔,體色灰白至淡黃,體側有五條暗色橫帶,尾鰭呈灰白色,有領域意識。至於那條膽敢遮住在下盛世美顏、可能是因為看周圍夥伴都在用餐怕我影響它們食慾的,是一條雄性金擬花鮨(Pseudanthias squamipinnis),說簡單點就是鱸魚,難怪看起來這麼誘人。這種魚雄性個體紅褐色,背鰭軟條部第3條伸長,末端有黑褐色斑塊,胸鰭有紅色斑紋,而雌性則為橘黃色。食肉的,不是那麼友善,投食時候注意投完就把手縮回來吧,別怪我沒提醒你。

至於為什麼這魚類如此豐富,這與此處廣泛分佈的珊瑚是分不開的。比如這就是一面紅扇珊瑚(Melithaea ochracea),由於較深光線不好所以紅色不太明顯,外形由數個網狀般扇形平面構成,萼鞘不規則的分佈在兩側及腹面,而腹面是與洋流方向垂直的。而如果你翻看之前小丑魚的照片,其中也有壯麗雙幅海葵(Heteractis magnifica)的身影。

還有些我也叫不上來名字的。比如上邊這顆大白菜,我到現在也不太確定它的學名是什麼,有知道的大神不妨留言指點。

我想我寫到的物種可能只佔我看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畢竟想要抓拍靈動的魚也不是那麼容易,它們可不會有那麼好的鏡頭感,不會看到鏡頭就對著你整整頭髮搔首弄姿擺擺pose最後還要檢查你有沒有開美顏和拉長腿;而我見到的物種,可能也不到綠島可見物種的十分之一,比如這附近是有一隻大海龜的,我就沒能見到,更何況還有環島一週更多的潛點我根本沒有去到。這樣算來,我寫到的這些只是綠島海洋生物的百一都不足,滄海一粟九牛一毛管中窺豹罷了,之前說這裡是魚類攝影的天堂,應該不算虛言吧。

從大香菇返回岸邊的路上可以看到這個中香菇,雖然只差一個字,但是地位差別卻天上地下。

既然有中香菇,那肯定有小香菇啦,否則中香菇就會被稱為小香菇了,嗯我真是邏輯鬼才。也許今天的這顆小香菇一千年後也會和大香菇一樣偉岸高大,而我們(拍拍胸,咳咳)就都是它幼年時的玩伴(驕傲臉)。雖然到那時我們肯定早已不在了,但希望它還能巍巍然佇立於此,吞風飲浪沸泥沙;也希望它沒有老糊塗,還能記得我們曾在千年之前來拜訪過它;還能記得這個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在地面各種擺拍、下了水翻來覆去就會比劃一個剪刀手好像靈魂無處安放的潛水員。

怎麼突然感覺怎麼有點傷感,年齡大了受不了這些悲歡離合生離死別,還是看看別的吧。除了生物,這裡也是有一些人文景觀的。比如這個就是一個水下郵筒,很多潛點都有吧,明信片到家基本要三個月以上了,我感覺是順著黑潮一路漂進西安護城河的。

這個大大的海底十字架還是很divine的感覺,頂部距離海面也就三米左右吧。

不過我覺得相對於人工痕跡,我可能還是對自然生物更感興趣一些,畢竟我大老遠從陸地下到海里,放空自己就這麼浮著漂著,我要看的是造物的傑作,可不是為了看另一群人用鋼筋水泥做的什麼東西對吧。

潛水之後我們也騎著小摩托,探索了一番綠島。

去泡了朝日溫泉

也體驗了夜探梅花鹿

還登上了牛頭山

也在小長城上俯瞰睡美人與哈巴狗。老人們對這裡的景緻很滿意,而我更中意水下的那些。

其實,在離開綠島之後,我們的行程還有在臺東的一晚和臺北的三晚,但是對於我來說,這次臺灣行已經結束了。天生對城市尤其是大城市不太感冒,最多去看看他的博物館或者體驗一下當地美食,關於臺北的遊記應該數不勝數,我就不要再湊熱鬧獻醜了。這邊隨便放幾張遊客照,來證明自己確實去過臺北好了。

(誠品書店)

(Stan Lee的珍藏版老貴了,我就看看我不摸)

(101都懶得上去,高樓大廈大陸也不要太多)

(西門町的大牌子還有點可愛)

(西門町晚上的感覺有些像香港的一些街道)

(在節日的臺北街頭溜達)

(去故宮看看國寶,但沒看到大熊貓)

後記

遊記到這裡就告一段落了。我知道自己寫的很任性,而這兩萬字也是我寫的字數最多的一篇遊記,感謝各位看官能堅持到這一段文字,你們很偉大。按照慣例,留下聯絡方式,如果有什麼意見或建議可以聯絡我的微信kllorss。按理說,我該用旅程最後一站臺北來作結,但其實臺北和大多數大城市一樣,喧囂又市儈,非我所愛。所以,我寧願用一首鄧麗君和費玉清都唱過的《綠島小夜曲》的歌詞來結束我這篇文字。對了,這首歌中的“綠島”並不是火燒島,而是指臺灣島,只是很多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忘記了它原本的指代。

這綠島像一隻船,
在月夜裡搖呀搖,
姑娘喲,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飄呀飄。
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
吹開了你的窗簾,
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
不斷地向你傾訴。
椰子樹的長影,
掩不住我的情意,
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
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
姑娘喲,你為什麼還是默默無語。

2019.7.12於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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