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2日,武汉人的神经已经崩得紧紧的了。当天晚上我跟朋友在商量越南行要不要按计划进行。这次越南行是半年前决定的,出行前两周就开始感冒,当时想着温度一定要稳住,不能耽误出行。当疫情逐渐开始失去控制,我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出行。家里的最后五个口罩给了我勇气,让我决定出行。
当天晚上一直在做恶梦,凌晨三点半被楼上急促的脚步声吵醒,早上五点半被闹钟叫醒,最后一个梦很可怕,梦到身边都是恐怖的人。醒来看新闻,得知武汉封城了。十点开始地铁公交高铁飞机全部停止。我们的起飞时间是九点半。

武汉天河国际机场

的士上,看着这座我熟悉的城市,天灰濛濛的,我感觉她在哭。心里感觉很难受,我的城市病了,我现在要离开了,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有可能流落在外几个月,或更差的结果… 我只能往好的方向想,越南比武汉安全,以及我是健康的。就这样非常“幸运地”我逃离了“危城”。

飞机上都是全副武装的人。
经过转机后,下午到达了河内。排队入境时看到了很多不同国家的人,然而戴口罩的基本就只有我跟同伴。

这次的旅行除了定行程和住宿的地方,其他任何资讯我都没有提前检视,这是不同以往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来一次佛系出行吧。但我的目标很明确,两个目的:吃越南米粉,看岘港日出。

Tips:关于交通,市内短途出行用Grab。关于换钱,中国国内没有换越南盾的地方,到了越南再换。可以选择机场换一点,然后到了市内有自助换钱的机器,收费是一笔一收。越南盾的数额很大,一定要自己数清楚钱。

回到正题,到了河内的酒店,洗完澡就出门觅食。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米粉店,这是越南的第一餐。然而经过一天的路途后,并没有什么胃口,基本没吃几口。
图片中看到有人只穿了短袖,其实那个时候属于越南比较冷的时候了。当时洗完澡我就穿了件单衣,想着自己来到可是东南亚,暖和!
结果吃完米粉后就感觉身体不适,有种想吐的感觉,回到酒店后想吐也吐不出来,朋友给我去药店买了点药。我晚上不停喝热水,边喝边量体温。体温最高时37.1,朋友很担心,感觉我像中招了。

第二天原计划是飞岘港,早上我又量了一下体温,最高还是37.1。为了让旅程放心,朋友让我去医院检查。我们首先找了一家越德医院,跟那里的医生说了缘由后,他们说没有办法做检查。让我们去河内最大的白梅医院。我们又来到了白梅医院,跟接待处的人表示不能进行检查。当时我们都特别不能理解,医院之间互相推。于是我跟驻越南大使馆联络了,最后是让我们去医院里的一个叫“热带传染病”那一栋去看看。

表明了我们来自武汉后,一楼的接待处护士穿好防护服把我单独带走了。一个懂英语的女医生接待了我,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说我没有被感染。
而此时不知情的朋友,因为语言不通,以为要交钱做一系列检查,于是在一楼就帮我交了“检测费”。然后,我那天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医生给我一个体温计,然后让我进去一个房里,很久没有人出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原来我被隔离了。

隔离病房

在与女医生沟通的时候,发现了这里还有中国人!一个是在北京工作的重庆小姐姐,一个是刚考完研的大学毕业生宿迁小哥。他们都是带着妈妈出来旅游的,但途中妈妈们都有相应肺炎症状,发烧和咳嗽。于是他们都在这里陪着妈妈,她们比我早来一天。异国他乡遇同胞,于是乎,就地成立了“河内隔离小分队”。小分队的目标是:尽早拿到检测结果,然后离开越南。小分队的任务是:吐槽越南的办事效率以及相互鼓励抱团取暖。
对我来说,能遇上她们真的非常幸运。在隔离的前几天,都要拜托她们帮我带食物和日用品。

隔离的头两餐基本上都吃不下,身体还没恢复元气。

刚入病房前一个小时我还很拘谨,后来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给我抽血取唾液。说是大概48小时就能出结果。两天就两天吧!晚上两个医生拖着做CT的机器来给我检查肺。结果没有问题。

2020年1月24日,大年三十,天气雨。我在越南的医院里隔离。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越南人跟我们一样的时间过年。
我被隔离后,朋友一个人在外。跟我比起来,她更像是漂泊在外,无依无靠。
那天我唯一一次掉眼泪是看到她给我发的资讯。我很心疼她。

晚上我躺在床上,真的感觉很冷。在医院的几天是河内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医生只给了我一个薄薄的床单,盖的是一个没有内芯的被套。我当时没有带行李,只能穿着衣服睡。房里有空调,但只有冷风。

每当我要自怜自艾的时候,我就想“这可比纳粹集中营好多了”。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想这个,可能是不久前刚看了《美丽人生》吧。

当时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还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躺着时,眼睛正好被走廊的大灯照着。

后来想了个办法遮住眼睛。

窗外雨一直在下,霹雳吧啦,耳机里放著平复心情的宫崎骏电影纯音乐。
快到新的一年了,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烟花声,当时我立刻许了新年愿望,希望今年平安。

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在医院的第一晚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早上六点左右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七点来了一个医生,因为语言不通,于是又默默地走了。

早餐是白米粥。

每天医生送来两片维生素B,还有一袋冲剂,因为实在太难喝,后来都没有继续喝。

在越南的被隔离的事,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家里人透露。
初一的拜年直接是微信发的语音资讯。幸好手机里有照片,于是就这样交差了。

这天得知我们的取样还在医院,据说要先送往胡志明市检测,河内没有试剂盒。所以之前说的48小时,这次变成了72小时。

下午朋友来医院给我送点吃的还有毯子。
我每天的乐趣就是铺床,一层一层地铺。想尽可能铺得暖和一点。可是半夜还是冷得睡不着。

2020年1月26日,大年初二。依旧是等结果的一天。就在这天,越南公布了首例确诊病例。
下午朋友来医院询问出院事宜,非常幸运,她遇上了一个会中文的越南小姐姐,小姐姐充当了翻译。医生表示检测结果没出,不能出院。朋友帮我找医生要了一个小太阳,我简直太开心了,一边想着晚上可以暖和地睡觉了,一边铺着床。
晚上八点,重庆小姐姐突然敲门告诉我换病房。就这样,我们从隔离病房换到普通四人间病房,我与两位阿姨一起入住。
我还在收拾东西时,一个越南女孩就进来我的房间,她用中文说她一月从武汉出差回国,现在被隔离。我心想我这还没走就立马住进来了,也没有任何打扫和消毒。
几天后越南公布的确诊病例中就有这个女孩。这是我离被感染者最近的一次。

2020年1月27日,大年初三。
上午医生把我们叫到办公室,用简单的英语告诉我们,那个女生的妈妈可以出院了,至于原因我还没听懂。而我跟男孩的妈妈则要继续呆在医院等结果。当时很疑惑,明明已经从隔离病房出来了,表明我们没有危险,但医院方又坚持要结果才放人。我们都有很不爽。

为了让我开心点,朋友提议我们出去溜达一下,稍微表达一下对医院的“抗议”。

我们去还剑湖附近溜达了一下,路上人很多,戴口罩的依旧是少数。

2020年1月29日,我们终于出院了!!!

本来要一起跟两位伙伴拍张合照的,慌张出院也没拍成。她们出院就立刻订了机票回国了。而我准备等检测报告再做打算。

2020年1月30日,出院第一天。

品尝朋友推荐的米粉。这吃米粉的架势颇有武汉人吃热干面的味道,两个板凳一搭就是“过早”。

在河内的街头小巷漫无目的溜达。

路边的咖啡店是越南特色。

2020年1月31日,换了一个民宿。

为了补充营养,自己上超市买米买菜做饭吃。

回不了武汉,已经做好了在河内过日子的准备了。

收到医生小姐姐的资讯,于是戴好口罩前往医院拿报告。
这次住院一共花费1300元人名币,看了详细清单,核酸检测这部分的钱好像是越南政府出了。因为有出行买保险的习惯,这次保险公司报销了1000元。所以,出国旅行一定要买保险!

2020年2月1日,大使馆征问了包机回国的意愿。当时很多国家已经开始陆续出现确诊病例,流落在外的中国人都在努力回国。

小钱发给我的资讯,这个时候她已经从意大利安全到家了。

2020年2月2日,中国政府很给力,很快确定下来了,2月3日胡志明市包机回武汉。

一边操心回国,一边工作。

2020年2月3日,凌晨5点起床,从河内飞到胡志明市。再乘专机回武汉。

胡志明机场的摆渡车上,这个时候的越南已经感受到了新冠的恐怖。

越南的最后一餐,也是整个旅程中最美味的一餐。这是在胡志明机场的一家店里,真的美味得让人忘不了,这个才是越南米粉的真正魅力!

上飞机前全副武装!

空乘人员也都是全副武装。

夕阳真美。

啊,要回武汉了。

到家已经是凌晨了,迎接我的是这赫然的五个大字。
拉开这扇门,开启了我为期三个月的独自一人居家生活…

写在后面的话:本来不准备写这篇游记,前几天一个失眠的晚上突然有个想写的念头。整篇游记耗时五个小时,一边写一边回忆在越南的种种,果然自己真的很幸运啊。感谢丁丁同我一起经历这些,也感谢一路上遇上到所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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