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寫在旅途前面
1、登場人物——綠的男主和紅的女主
這次來臺灣,感覺像一場宿命的畢業之旅。
結束了一份工作,也結束了自己的一個人生階段,這樣轉變像更像是人生的換季,從六月花開荼蘼走到七月赤日流火,也從懷抱朦朧的美好走到了擁有真實的力量。隨著年紀變化的不止是生活圖景和人物,更是整個心境的色調,頗值得以一場肆意的旅行作結。
而更宿命的是,先後有兩個可能同行的熱鬧家庭,都因為種種原因或取消或推遲了行程,讓這場旅行最終變成了一個人的獨行。
翻了很多攻略遊記,看到冬季的臺灣大多灰暗沉鬱,於是我帶上了這兩個色彩鮮豔的傢伙,出發。
2、路線
我有個脾氣,不喜歡走回頭路。這種喜好體現在旅行路線的規劃上,就是如下圖的路線。
臺北桃園進、高雄出。這個我拍腦袋決定的行程,後來從包車小哥哥的口中聽到是比較小眾的。也許是航線的關係,聽到這樣的行程,小哥哥就知道我大約是上海人。倒不覺得有什麼不科學的地方,只是高雄的城市格局和遊玩專案與臺北太多相似,如果採用我這個路線,兩個城市重點遊玩一個就足夠了。
所以我整個行程基本都在東線,其中臺北三夜、九份一夜、花蓮兩夜、墾丁兩夜、高雄一夜,共十天九夜,走馬觀花到處打卡的話其實並不寬裕。只是後來的旅程中,在我不斷做減法的玩法下,感覺還是很充足的。
若要說遺憾,就是花蓮到墾丁的途中,沒有在臺東多停留吧。臺東旅遊資源也很豐富,且仍在開發中,相比已經非常成熟且已有程式化的花蓮和墾丁,以後再有去閒逛不趕景點的朋友,不妨多給臺東一些關注。
認識一下臺灣貨幣
我去的時候,新臺幣100塊相當於人民幣22,100元大鈔的顏色格局都跟人民幣頗為類似。100元以下皆為硬幣,新臺幣10元硬幣大小質感跟人民幣一元類似,新臺幣1元硬幣的大小質感跟人民幣伍元類似,因此最好不要混放。
臺灣大半仍然是現金社會,銀聯卡取臺幣倒是很方便,便利店和ATM機隨地可取。只是入臺的時候,雖說機場可以解決取錢、辦悠遊卡和電話卡的所有事宜,但都是要排隊的,所以如果可以去之前略帶現金、辦好電話卡,直接去便利店買悠遊卡就會快捷很多了。
二、在臺北生活三天
1、感冒·羈旅
近年有個模式,一放長假容易生病,可能也是精神放鬆之故。只是這次感冒確實來勢凶了點,在家時只是呼吸道辣痛咳嗽,哪知道上飛機開始涕泗橫流,到下機當天下午,便發起燒來。
住的民宿是個保護建築,近百年曆史的小樓,水泥汀的樓梯和舊舊的花磚地面,咖啡香氤氳著黑膠轉出來穿越年代的氣息。百葉窗外車水馬龍,天氣鉛沉時雨,屋裡幽幽冷冷,我就懨懨地躺在這樣的房間裡養病,昏昏沉沉的時候遺憾,想像著如果這時候能有個旗袍高跟再燙個頭髮,那遊玩還沒開始,腔調便已融入了十成十了。
酒店叫originn space,在迪化街口繁華地帶,早年大稻埕的風情。以條件而言,價格有30%的溢高。喜歡這個調調和情懷的朋友可以瞭解一下,睡眠不好的就算了,身處市井喜的是車馬人聲,怕的是真吵。
在臺灣前兩天都在跟重感冒作鬥爭,藥是在樓下藥店裡買的,折人民幣是四十多元,樸素的一個小瓶子,一天9粒,吃了五天,很好用。臺灣藥店的藥劑師小哥是真的溫柔,友好細心而周到,那種自然而然基於專業的親切,有時候比藥更能撫慰病苦的旅人。
2、臺灣印象·年貨街
酒店出門就是迪化街,因為已是臘月,年貨街已經開了。所以我到臺灣的第一站嚴格意義來說並不是臺北故宮,而是這條熱鬧的年貨大街。
我印象中,上一次逛年貨街,少說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是在家鄉的縣城,總是在臘月二十六七的時候,縣城南邊護城河兩邊從前趕集的大街上,就會擺滿了各種年貨。說是年貨,最多也就是瓜子炒貨、搖元宵的機器、福字對聯、廉價衣服之類,菜蔬肉蛋的那會兒已經有菜市場和集貿市場了,年貨大街更多的還是各種零食攤位,冰糖葫蘆、炸雞烤串等等,於是便成了小孩子的天堂。
定居上海以後,趕集的體驗是再也不見了,便是回到了家鄉,對年貨街的熱鬧煩亂也已經不太感興趣——現在沿海地區十八線縣城的大街上早已被私家車停滿,廉價的吃食泛著可疑的油色和香氣,似乎“食品安全”四個大字就懸在眼前,路邊的斑駁汙漬和成堆垃圾,也著實讓人頭大。
現在迪化街旁邊的這條年貨街,卻實實在在地向我證明了熱鬧和秩序的可相容性,我想,這是一種管理水平和底蘊的展現。臺灣的市容向異鄉人展現的,確是一副90年代經濟輝煌過而後迅速歸於平凡生活的樣貌,而其公共管理水平,卻帶著鮮明的日據時代一脈相承的小而精緻的味道,那種人群摩肩接踵而秩序井然的乾淨感覺,讓滿街的中國紅在灰突突的街巷間,平添了幾分融洽和祥和。
此刻,我感冒的症狀已經抑制不住,鼻水橫流加上年紀大了眼大肚子小,在年貨街穿行半晌,路邊攤的美食看起來品質不錯,卻只買了一個三星蔥的餡餅果腹——這個小吃後來在臺灣許多地方都有見到,可我只嘗試過這一回。拿蔥當調料的餅我吃的多,拿蔥當餡兒的餅,卻原來也是很美味的。
然後get到一個臺灣人很厲害的共同點:一聽說你感冒,立刻一疊聲教你去喝金桔檸檬。就是我拿著的這杯飲料。我不耐糖,被這半糖的一杯酸到齜牙咧嘴,但不得不承認,就大劑量補充維C這個功能來說,它比泡騰片至少是生動太多了。
3、臺北故宮
原本臺北故宮是我來臺灣最期待的地方之一了,沒想到來了以後一方面身體不舒服,另一方面,也確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吸引,這與我念書那幾年在紫禁城裡幾進幾齣流連忘返的勁頭可是大不一樣。人說北京故宮看建築,臺北故宮看文物,經過這一番遊覽,我覺得自己更加喜歡的,應該是文物在他們本該在的建築裡吧。
放一張臺北故宮的面貌圖——去過多次北京故宮的人,總覺得在這樣的一個博物館裡看文物,缺了大半。所以這次來臺北故宮最大的感觸居然是:我想念北京了。
忍著頭痛,在陰冷的博物館裡隨意瀏覽了一下,那知名的三個鎮館之寶早已圍滿了人,況且曝光率太高,在網上看的怕還要更清晰些,也就不拍了。看著一個個規矩陳列的寶貝,我努力想象還原幾分它們在原本環境中的樣子,也就拍了這麼幾張。
每次看到這些首飾就去重溫甄嬛傳……
有一個展館裡專門展出的是當年中國出口歐洲的瓷器,雖沒有宮裡那些名貴,倒也頗有意思。
這張列在最後,因為頗似家中母上大人,特意找過去瞻仰的。母上命帶一個回家,臣妾沒有做到,也是慚愧。也請母上大人明鑑,賣品部但凡有仿品可賣,我都願意背一個回來的。
4、誠品一日
第二天,發燒,哪裡也去不了,又不甘於在酒店坐著,於是便背個帆布包去了誠品。在旅途中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在書店裡讀書這樣的體驗,我也是第一次擁有。
誠品敦南店貌似在臺北的誠品中不算小,比起蘇州的誠品來,體量和氣勢上卻還是小了一個等級。我們大陸在大興土木這個領域確實是罕逢敵手的,何況蘇州誠品在定位上已經是屬於城市名片級別的了呢。不過這間店因為其低調和平實,購物休閒的功能少得多,讀書的氛圍反而更不錯一些,倒是更讓人能心無旁騖地讀完一本書了。
書是我讀的,不是蛙蛙,可合影這種露臉的事,卻要由它來做。
這本書是以紀實文學的方式,寫了幾位不同身份的臺灣青年在二戰結束前後的命運故事。他們有軍人、有醫護人員、有技術工人,無不因為一場戰爭,在人生的上半程,經歷了天翻地覆的命運輪轉:從殖民地成長起來的二等公民,到通過參與戰爭改寫身份力爭成為“皇民”,到戰爭結束後歷經種種困苦才能成為特殊的“民國公民”,他們的身世之顛沛鉅變,甚至超過我們大陸許多同齡人。我們這個民族百年沉淪和一個世紀戰爭帶來的苦難,臺灣人和我們大陸人在同一時間、不同的空間,以不同的方式在承受。
這書在大陸估計是買不到的吧?其實只是另一種視角和一些記錄性的描摹,並沒有太多敏感的傾向性。對於二戰的勝利,與我們大陸百年恥辱一朝洗雪的純粹酣暢感不同,在臺灣日據時代、愚民教育策略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還多了許多複雜的況味:羞恥、彷徨、身份懷疑。如我的朋友所說,被日本殖民的歷史寫進臺灣文化的中除了秩序,還有迷惘。同文同種的文化中斷、寫入新的內容,然後又中斷和延續原來的,那種熟悉感和陌生感混雜的凌亂感覺,是需要幾代人來梳理、消化和接納的。
5、淡水
冬季來臺灣十天,卻沒有淋到一場雨,這也算是我旅途中的小小福氣。在臺北的前兩天是陰沉沉的,如我病中的心緒。灰濛濛的水泥汀老樓、黑膠和迪化街窗下的車馬之聲,加上十幾度綿柔的陰冷,讓前幾天的時光變得像上世紀三十年代的老電影般黏答答的。而到了淡水的這一天,太陽出來了,以至於風景和心情都一併明媚了起來。
淡水河就成了此行中最為婉麗的一道風光。陽光在粼粼河水上跳躍著,寬廣的河面靜靜流淌,岸邊是美麗壯觀的紅毛城,紅毛城後是寧靜的大學校園和淡江中學。從淡水河口坐上渡輪,跟著河水向入海口行駛不出十分鐘,便來到旖旎的漁人碼頭,晚風中和著賣唱小哥跳動的音樂,迎著落日餘暉走長長的棧橋。碼頭常常讓我想到的不是情人,而是離別,這是無關愛情和偶像劇的浪漫,甜蜜又惆悵。
我見過許許多多的河流,也喜歡河流,但是淡水河,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河。考慮到我的人生餘額尚充足,此處應該說之一。
淡水老街是我在臺灣行過的第一條老街,卻談不上最美。看遍了大江南北的那麼多古城古鎮,這條有著些許異域風情、些許旅遊景區的凌亂、些許人間煙火之氣的老街,讓我想起家鄉,想起煙臺山下背山面海的二馬路上,那些二十多年來賣著幾乎沒有變化的形形色色貝殼串串的小店。
紅毛城,藍色的天藍色的水,大片的綠色草坪,鮮豔的紅磚建築,這一切在金燦燦陽光的照射下,美得令人心折。
站在屋外看世界,世界沒有邊,所以就是世界。在窗前看世界,世界有了邊,就成了你家的風景。
淡江大學城,寧靜美好。這裡並不是一水兒的美或一水兒的歐式,反而是新舊錯落交雜。地廣人稀的感覺,是國內許多大學,尤其是我母校所沒有的……
杰倫哥哥的母校,現在已經不讓進了。
漁人碼頭的輪渡邊,賣唱的小哥會唱大陸的民謠。於是我走在淡水漁人碼頭的棧橋上的時候,晚風輕輕送來的音樂是《成都》。
回來的路上,水鳥們似乎發生了什麼故事。
6、舌尖番外—美味得不明顯的臺北
在臺北吃的印象最深的一頓是早餐,可惜本地人太多我沒好意思拍。那是到臺灣第二天,正發燒,迪化街上隨便拐了兩個彎,看到了本地人吃早餐的攤頭:排排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煮菜,真的是煮的,無論是魚、豆腐還是菜花、各色青菜,全都是煮出來的,沒看見什麼肉,葷的就是魚。十幾樣排排擺放在那裡,價格不等,過去自己選菜,去旁邊盛上一碗粥,算總賬。打菜阿姨動作麻利,態度談不上冷淡也談不上熱情,味道麼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煮的有些過爛了——但是半片鹹鴨蛋過粥吃下去,還是服服帖帖地暖了身在異鄉的心和胃,因為實在是太像家裡的味道。
過了十一點鐘吃飯十二點就餓的虎狼年紀,夜市帶來的感覺就再不似年少時辣麼令人興奮。做攻略時糾結了臺北的各大夜市,事到臨頭,口罩裡包著喘氣都痛的重感冒的嘶嘶聲,也只是找了風評好、離得近的寧夏夜市去晃了晃,應景兒罷了。這是我在臺灣十天唯一逛過的夜市,人太多,站著吃不便,只買了一些涼拌菜,帶回酒店當宵夜吃。
路過的隨便一家小小乾淨的餃子館,招牌上寫的豆角肉餡倒是勾引起了病中奇怪的食慾。小時候看臺言,總覺得臺灣的量詞“一顆顆”餃子看起來圓潤可愛,卻並不是用來形容我家鄉膠東那碩大的韭菜三鮮餡餃子的。到此,終於是解開了疑竇。
當然,計程車大哥也跟我說了,眷村老兵也確實把從大陸帶來的許多北方吃食在臺灣發揚光大來著,比如我們膠東的手工大饅頭,只是隨著一代老人家的隕落,這些粗糲的吃食當下也是越來越少啦。
在淡水老街,嘴裡仍是沒味道,點了一人一鍋的,看是真好看,味道是真一般。所以這是蛙蛙吃的,不是我吃的。
寧夏夜市的這份雙拼的拌菜——時隔半年,我已經記不得他們當地的叫法了。是真的好吃。這種大田螺(也許是海螺),在江南的古鎮上,在福建的海邊,每次經過我常常忍不住買來吃,但從未有吃到過弄得這麼幹淨、新鮮、可口的。這個腸頭在廈門倒是吃過的,口感一流。蔬菜也很好吃,清爽微粗的口感,伴著蒜香。他們做的是有些許甜的,不好甜的我只能說可以接受,辣味倒是非常給力,中和了甜膩的感覺。
在誠品敦南店樓下吃的套餐——味道依然忘記了,所以也是蛙蛙吃的。
在西門町一家店隨便吃吃的牛肉麵。隨便什麼東西里面都加麻醬是不會做飯的表現,我堅信。所以味道也就那樣。嗯,也是蛙蛙吃的,我沒吃。
對了,蛙蛙屁股下面是門口十塊錢買的木瓜牛奶,鮮牛奶和鮮木瓜應有的味道,嗯,我喝的,蛙蛙沒喝。
在臺北的最後一夜,從淡水回來,去了西門町附近吃了著名的鴨肉扁,也是我此行為數不多的吃攻略上的館子。說是鴨肉,其實是賣鵝的,嗯,為這份別緻的倔強點個贊。他們的烹飪方式非常清淡,吃的是鹽水鵝肉本身的味道,我非常喜歡。尤其是這盤鵝腸……所以全是我吃的,蛙蛙沒吃到。
我住的民宿樓下,有個精釀啤酒的店,還挺有特點的,大眾點評上評價也不錯。嘴裡有味了,就去嚐了嚐,甜的啤酒什麼的最喜歡了。服務生態度麼也是那麼一般,比星巴克的咖啡師還要冷個一兩分的樣子——百分制——答言淡淡的不耐,但也不至於不禮貌。
7、正經番外——灣灣式溫柔的成分分析
因為感冒,也因為一個人,我在臺灣的三天三夜不像旅行,更像是生活。也正因如此,在錯過很多的同時,我也能得以體會到更多。
以前看菊與刀,分析日本人的禮貌,說其中更多的是一種對“義理”的執行(大意),用心理學來解釋,就是超我。社會通行的習慣,要對他人友善、耐心、提供幫助,所以每個人都如此行事,就如同我們也知道五講四美一般。
灣灣人在各種遊記中的“熱情溫柔”的印象中,也帶有這樣的痕跡。也許對於我們來自大陸的旅人,尤其是在北方生活久了的朋友來說,這種友善是非常新鮮的,看起來自然而溫和,又不似南亞和東南亞服務業給人的感覺那般職業,更像是由心而發的,人與人之間久違了的那種善意,卻又比我們大陸二三十年前習慣那種善意多了些許分寸感,令人如沐春風。可是看久了,如果再加上一些職業的敏感性,你還是會容易察覺那種“義理”下非關本心、必須溫柔的味道。
但是臺灣人又確實比日本人和大陸人都更親切,帶著老牌的中華民族化外之民、尤其是閩南和客家的那種古道熱腸之感,比日本人多一些親近,比大陸人多一些邊界。所以灣灣式的溫柔是複合的,外在是禮貌和程式,內在是屬於人本身的關切和聯接——雖然後者確實正在變得稀薄。在臺灣多待幾天以後你會發現,臺灣人的面貌也有地域的差異的,人們普遍認識上,會覺得越往北部(尤其是臺北)人更冷漠,越往臺南人更淳樸。當然,臺北也更都市化和國際範兒,南部更鄉愿一些,商業上並沒有北部規範。
我初到臺北坐的第一輛計程車,司機大哥就指著滿街的年味跟我絮絮地說這些。他說的臺北人這些年越來越冷漠、急於賺錢,原來臺灣的人情味已經不見了。我在臺北的所見也確實如此,這個城市的人們內心已經失去了對外來者的好奇,只保留了外在禮貌的部分,服務行業都能做到專業,卻談不上熱情了。從7-11服務員到早餐攤、小吃店阿姨,飯店店員,都是有問有答,客氣疏離,除了軟軟糯糯的臺灣國語之外,我其實並沒有感受到服務業甩上海太大差距了。
但市民的差距卻還是很大的。全臺的街頭垃圾稀少,可怕的是垃圾桶也稀少,垃圾不落地已經成了共識,甚至人群熙攘的夜市也是如此。查了攻略以後,我此行格外留意手上的垃圾,經常在便利店小飯館等地請人代扔,他們也很習慣。而半年後的此刻,我所在的上海剛剛開始推廣垃圾分類,用一種我們大陸特有的、每個垃圾桶前站一位大媽的、只能說忒實在的方式。這幾天我看到朋友圈裡時常在流傳的都是有關於此的段子,大家都知道垃圾分類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吧,但還是難掩過程的痛苦,所以便發明了各種打趣。而我如今跟母上大人每天在數著幹垃圾、溼垃圾頭疼怎麼分類的時候,常常都想起灣灣。
更可怕的是,我在臺北往淡水的地鐵上見到一位獨自帶三個男孩子出遊的媽媽,兩個孩子六七歲,一個還在嬰兒車裡,四口人全程安靜。兩個男孩自己玩著幼稚的文字遊戲,幾次按耐不住站起來或者聲音變大,媽媽立刻輕聲而嚴肅地叫他們的名字以示警告,孩子也就乖乖改正了。這讓我想起在我們自己的地鐵上、高鐵上常常見到的尖叫的孩子和抓狂的一家大人,不由得略略汗顏。從社會治理的角度看要始終相信,“熊孩子”帶來的公共問題一定只是社會特定發展階段的突出矛盾,因為越小的孩子,其問題行為所暴露的越不是明面上的規則問題,而是家庭的整體關係和氛圍。我相信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文明水平的提升,經過幾代人之後,我們的家庭關係會越來越適應時代,孩子的內心也會越來越安穩。
幾天之後,我已從臺北到了高雄,度過此行在臺灣的最後一個夜晚。在這裡,夜市賣鹽水雞的小妹妹聽說我是上海人,害羞滴問我上海好不好玩。第二天啟程的時候,便利店的阿姨主動跟我聊天,見我是大陸客就主動幫我叫好了計程車。而這位送我離開的出租大哥,又跟我聊了一路大陸的移動支付情況,也跟我抱怨了臺灣青年人對自己不負責任、透支信用支援奢侈消費的話題。
我終於有了一點在臺灣省內穿行的感覺了。
放幾張臺北街景,結束這一章。
三、被遺忘的時光——廢墟の瑞芳·九份
離開體驗雙城生活的臺北,我正式開始旅遊。
這一天一夜,我的行程是從一早從臺北乘臺鐵到瑞芳站,去九份山城的民宿放下行李,先包車簡單遊覽了附近的陰陽海和十三層,中午回到瑞芳去遊玩著名的旅遊支線平溪線。在平溪線我只玩了三貂嶺和猴硐貓村,然後趕回九份,欣賞了九份的夜景和第二天上午的晨景,然後搭臺鐵去往花蓮。
大體來說,這天遊玩的這一帶都是臺灣的礦區,尤其日據時代,大量勞工聚集,在這裡開採資源,運往日本。九份山城、包括陰陽海十三層黃金瀑布,都是金礦,而平溪線似乎是煤礦。能源和貴金屬,是上個世紀初炙手可熱的資源了。作為殖民地的臺灣,此前似乎還有別國來開採,而二戰時就成為了支援日本遠東及太平洋戰線的重要後方。據說當年連挖煤的勞工還不是本地人,而是日本人從別處集結的。可見臺灣是作為日本整個亞洲戰線的一個樞紐,被納入日軍當時的整體部署的。
而幾十年後的現在,這片礦區也不知是因為臺灣島脆弱的生態、資源的枯竭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早已廢棄了。本地的山民人數是很少的,從九份、十分這些地名上可見一斑。所以,當列車駛出臺北,撲面而來的就是在文明遺蹟間捲土重來的荒涼。有一座荒野裡拔地而起的廢棄立交橋,柱子上滿藤蔓和苔蘚,當時曾讓我非常震撼,可是拿起手機拍照的時候,列車已經呼嘯而過了,平添一份遺憾。
臺北火車站的換乘功能龐雜,去瑞芳的車種類繁多,有的票有座有的票沒座,有的要預定有的可以隨到隨走。車站工作人員是有問有答的,所以去之前要做好功課,就算問路也最好有的放矢,零基礎讓人家科普就有點盲目了。具體怎麼區分我其實也是稀裡糊塗,可以看看其他遊記和攻略。
瑞芳車站,有種我沒有體會過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美感。
1、廢墟の陰陽海與十三層
在這些景點中,陰陽海和十三層是我一看名字就喜歡的,特別二次元,且有種肅殺的浪漫感。其實景點相對比較冷門,遊覽也快,只能遠觀拍照,想要近前體會恐怕就得有徒步探險的心了。走馬觀花看看,在瑞芳包個計程車,一個來小時也就夠了。我花了大概1000臺幣,還好,畢竟是專屬的正規出租,而且如果人多也許更划算些。
陰陽海其實是一片被染了色的海。從這礦山上下來的水直接流向大海,卻流經當年的礦區和礦場,帶著說不清是汙染還是礦物質的黃色的水色,形成一片海兩種顏色的奇觀。司機大哥說,也許過些年這些金色的物質流盡了,陰陽海也就沒有了。
司機帶我找的遠眺點,穿過一個山洞,經過半廢棄的小屋,陰陽海就在眼前,
這就是陰陽海。當時的手機沒有十倍變焦,現在換了OPPO的十倍變焦手機,好想再去一次。
黃金瀑布真是路途中一個小小的景點了,不壯觀也不美麗,夾在陰陽海和十三層中間,卻也有種荒涼古樸的感覺,所以也放兩張。
十三層,碉堡色的建築,是當年礦山的工廠遺蹟。可惜只能在一片停車場上遠眺,我本想這天去攀爬探險一番的,據說裡面還有廢棄的煙道,總令我想起兒時長大的那個銅礦,那是孩提時代的快樂家園,提起來就有淡淡樂趣和愁緒縈繞心頭的,如魯迅先生的百草書屋般的地方。
可是這裡實在太荒涼了,司機說已經禁止遊人入內了。加上我病後身體還沉重著,一個人,終是沒有敢。只能在原地多呆了一會兒,算是陪陪這沉默的巨人,體會那種帶有壓迫感的荒廢與孤獨。
看完這條線,司機大哥方向盤一打直奔瑞芳車站,我的兩站平溪線之旅就開始了。
記住這個圖片中間模糊的雞籠島,未來的我還要在九份的山上遠眺它。
2、平溪線上的遺珠——三貂嶺
在平溪線上,有許多有名的站,例如猴硐、十分、菁桐、平溪,都不大,各有各的好玩。但是遊記看多了,有時候會覺得有些膩煩,彷彿跟著別人玩過無數次了似的,一個人想清靜的時候,也可以走走那些小站。例如我這次去的,從瑞芳出發後的第一站,這個叫三貂嶺的小站,我基本沒在別人的遊記裡看到過。
這個月臺,總覺得一回頭,就會看到有一個何書桓或者許三多向我跑過來。
從小站出來,是一段大概一兩公里的山路,沿著鐵路,有步道、好走,卻貼近自然。最神奇的是,完全沒有人。來回的路上,我見到的只有一對夫妻。
綠燈亮了,蛙蛙踏上了旅途。
路邊廢棄的小房子,望出去就是山溪流水。
瀑布我是沒見了,就這樣一路沿著河水與鐵路探索。
過了這座橋,就是我最後到達的村落了。橋頭的那個藍色房子,我就是在那裡,吃到了此次旅途轉折的一道菜——燒酒雞。從此感冒進入尾聲,旅途愈發熱鬧了起來。
3、平溪線打卡地——猴硐貓村
在平溪諸大站中,猴硐貓村是網上人氣較高的,也是離瑞芳車站更近的。因為家有一隻警長,所以我還是特意去打了這個卡。可是貓卻只拍了這一隻,不知道為啥,總覺得它們更像網路上看到的日本貓島那種貓,細長的眼睛,輕捷嫵媚的,讓我信了貓也有和風的,看著不似我家警長憨厚、落實。加上被圍觀得多了,這些貓眼裡嘴裡只有貓糧,給人感覺像花果山上的猴子,職業化得很。
對此一下我家的警長。
猴硐這個地名,在站臺上的注音是“houtong”,此刻打字卻是“houdong”,也不知到底如何發音。這裡是此前的煤礦區,景緻倒是很有特點的,很貼今天的主題——廢墟。看這蒙塵褪色的藝術感十足的過道,和寬闊卻鏽跡斑駁的鐵路,這裡幾十年前工業的輝煌和如今的陳舊,便都鋪陳在眼前了。
這個礦區不知道為什麼,一切景物都特別巨大,橋是在某些瞬間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文明建造了又遺棄了似的,只淪為貓咪的嬉戲之所,看起來壯觀又落寞。
小站旁的人家,似乎還有一生活的氣息。
就不另闢章節了,從猴硐回到瑞芳,在站臺外老街上隨便逛了逛。
4、九份山城,不是童話的味道
九份老街的夜景旖旎,據說是千與千尋的拍攝地。可惜我並不喜歡宮崎駿,紅燈高掛的景色,在各大古鎮也是常見,所以更偏愛九份的白天。依山傍海,遠眺基隆,近踏小巷,精緻與壯闊盡覽。在九份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客棧的觀景平臺上解鎖了手機的全屏拍照功能,從次以後,我拍的照片就變長了許多。對於辣麼多美膩的景色而言,這拍照還是非常遵循一寸長一寸強的真理的。
圖片中最遙遠的若隱若現的島嶼就是雞籠島,中間一條長長深入海里的,據司機大哥說是一個走天然氣石油之類能源的工業港口,在右下角的山腳下,是一帶先人的墓地,偶然入鏡的,因為據說不吉利,也就不放上來了。我自己倒是沒有辣麼多忌諱,對我來說,寺廟墳墓都是一個地方風土人情的組成部分,灣灣人的墳墓形制氣派,風格各異,色彩豐富,其實是很有風味的。
老街夜景,隨手幾拍。
九份老街遍佈民宿,這隻貓貓帶著幾分和式的精緻,在某客棧後院牆上晒暖,看著比貓村的野貓親和許多。這隻狗狗在我下山途中加入了我,我曾以為他落寞而無辜。在跟了我七八百米的距離之後,試圖把我帶去礦工博物館未果,肆無忌憚地當面撒了泡尿,終於與我分道揚鑣了。
在臺灣住的絕大多數民宿都有進門在大堂換拖鞋的習慣。這家不厭晴民宿價格雖不便宜,但乾淨清爽,大堂精緻舒服。位置在老街入口處沿著公路往下走五分鐘,五層有觀景平臺,沒有電梯。老闆和老闆娘人都友善,是我住過的民宿中比較推薦的。我這間並不是觀景房,但落地的窗子和黃綠配色也很讓人心情明快就是了。
當晚入住後遇到了一件尷尬事——旅行箱拉鍊卡住了拉不開。雖是小事,也夠麻煩的,問了老闆山城裡是不大可能有買箱子的地方了,急出一身小汗之後,只好借了工具回房,一點點地耐心地摳。半小時之後,拉鍊復位,旅行箱開啟了,終於鬆了口氣。這種獨自解決各種問題的體驗,從我當年租房半夜裡獨自修保險絲的時候就開始了。作為一個不會哭只會解決問題的女漢子,解決的每個問題都常常帶來自豪又自傷的感受。細品品箇中滋味,自豪植於靈魂,自傷只是裝飾,彷彿還是自豪多一些。
4、舌尖番外—荒村燒酒雞及其他
在這一天的旅程中,我印象最深的,也是臺灣此行中最具有重大意義的一頓飯,就是我在平溪線三貂嶺線那條荒村裡吃到的這頓燒酒雞。這頓好吃,算我吃的,蛙蛙只能看看。
從小站一路跋涉,我到達小飯店的時候已經一點半多了,在小店門口牌子上寫的的各種菜餚中,我一眼看中了傳說中的、嚮往已久的燒酒雞。店家只有一個人,是一位動作麻利幹練一看就很能幹、臉上冷冷的心裡又有點熱的大姐。不是熱門景點又過了飯點,在聽說我感冒了要吃燒酒雞之後,她是從冰箱裡現拿出來的半隻雞肉解凍,和著一包藥草料,點起了這個暖暖的鍋。
燒酒雞,非常容易顧名思義的,就是用高度酒煮的雞。我點了全酒,也就是說裡面只有高度酒,沒有別的湯水的,吃起來酒味很重,蘸著醬油碟聊作一點鹹味。大姐跟我說煮的越久酒精會慢慢揮發,雞肉會越來越好吃,會吃的人是不會醉的。後來看我吃得香甜,她在一邊邊幹活邊見縫插針地聊了幾句,她弟弟在大陸做一種類似於果凍的生意,昨晚剛回來,就坐在這個位置上慢慢吃了一晚上,吃了一整隻雞。
旅途中的吃食體會是很受時空心境的影響的,原本就是年前,這個故事一下子勾起了我鄉遊之意,這頓飯也就吃得格外人情味厚重一些。吃好之後覺得身上暖暖的,嗓子辣辣的,掏出手機一查,嘖,原來感冒發熱需要疏散的時候,倒不該吃燒酒雞的。
但我畢竟從這天起就大好了。對了,桌上那盤生菜味道一般,我是在選單上跟著稀奇的菜名瞎點的——在這裡,生菜的名字是“大陸妹”。實不知此名從何而來了,是言其水靈呢,還是嫌其青澀?
這是我在瑞芳車站外隨便一家糖水店吃的豆花,從這裡開始,愛上了豆花和芋圓。上海也有這樣的糖水店,但無論價格還是口味,實在與原產地相去甚遠。小吃之類弄得太過精緻或隆重的,反而會失去了那份家常平實之味了。嗯,這個我和蛙蛙一起吃的。
在九份老街,為了找一個觀景平臺而隨便進的老先生開的快餐店,味道麼……也是太過於老年人的味道,水煮帶勾芡的腰花,滋味全無。嗯,這個不只是蛙蛙吃的,是他倆一起吃的,我可沒吃。
這是民宿提供的早餐,樣子開胃,分量卻欠奉,莫說沒給蛙蛙吃,我自己吃也是勉強夠罷了的。所以拍照都不給蛙蛙拍。
5、正經番外——灣灣與日本不得不說的故事
在誠品看《終戰那一天》的時候,有一段描述很打動我,說的是一個二戰時被從臺灣徵召到日本的軍工廠學做機械的青年,在戰爭結束後被輾轉送回臺灣時的感受。站在碼頭上,他看到一群群衣衫襤褸叫花子樣的軍人——從我們的視角看,那是剛剛贏得了慘烈的抗日戰爭、過去接收臺灣的國民黨將士——他感到的,只是一陣陌生。他不理解也無法感知什麼是“解放”,但他能感知什麼是“髒亂”。
這就是後來一批臺灣人茫然的感受。不再作為殖民地,不再有人無償地奪走這裡的資源,孩子們讀書受教育也不再只是為了成為紡織女工、護士或維修學徒、產業工人,這些變化都是緩慢的、潛在的、隱含的,更何況後來國民黨據臺,還帶來了更復雜和更令人迷亂的局面變化。而南腔北調軍容並不整潔的大兵、宵禁和被幾十萬外來人塞滿的城鎮,這些變化卻是人們立時可以感知的。
所以,灣灣人骨子裡對日本的一些文化是有認同的——我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戳傷某些我們自己人的玻璃心,但如果事實會戳痛你的心,你該檢討自己的心為何承受不了現實——這種認同與政權無關,與島與島之間類似的環境、秩序、審美和習慣有關。但灣灣人又很難為這種認同發聲,因為日本作為一個國家,對臺灣的佔領和殖民是非正義的、掠奪的、惡的,作為一個理智和開化了的公民,又不能認同這些。
所以許多灣灣人就對此沉默、迴避,不去看也不去想。從腦海中,他們切割掉過去,背靠大陸,面向海洋,以一種不關注根基的方式,去關照現在和未來。他們在國際關係中關注現實的利益,在電視臺裡分了藍綠紅去就未來應該如何發展吵來吵去,在文化生活上,嗯,我只能說,有,有點那個,貧瘠……形式大於內容,熱鬧多於深刻。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在斯里蘭卡的茶山上見到的伊斯蘭蒙面婦女和她T恤短褲的丈夫和兒子。當時我默唸的那句話:文明之間沒有衝突,只有競爭。此刻依然應景。我還記得十幾年前在報道上見到大陸游客出現在臺灣、香港、歐洲、美國的樣子,而現在,網際網路上關於旅遊中文明規範的討論已經連篇累牘。前面說了,此刻座標上海的我家樓下,垃圾桶旁還站著一位盡忠職守的爺叔。在移動支付方面,我離開高雄那天已經可以得意洋洋地跟計程車司機科普一路。我們與臺灣、與日本、與美國、與世界的距離,在文明的互相浸潤間,都在縮小了。
文明發展程度近似,陌生感就會越來越少。我們要相信,灣灣人自己也要看見的是,文明與秩序早已經不是隻屬於美國和日本的了,它現在也是灣灣自己的,以後也會是大陸的。也許只有在跨越了文明的藩籬之後,灣灣人才會更有勇氣去往身後回顧,才能夠體會什麼是同文同種、一脈相承,什麼是歷史岔路、時代傷痕,也才能看清自己是誰,明白自己要往何處去吧。
四、國家地理之花蓮
我在花蓮呆了一天兩夜。到的時候坐著臺鐵從瑞芳南下,到達時暴雨剛過,已近黃昏。離開的時候包車走綠野仙蹤的縱谷線去墾丁,清晨啟程。中間在花蓮的這一天,跟的是小車拼團,玩的七星潭——清水斷崖——太魯閣一線,上山下海,景緻不啻於一部臺灣版的國家地理。
花蓮是標準的旅遊城市,也是我印象中臺灣地震最多光顧的城市,因這兩個緣故,呈現出整潔明朗、高樓稀少的面貌。夾在山海之間的狹長平原上,周邊有些農業,沒有太多工業。
1、坐著臺鐵去花蓮
從瑞芳到花蓮,坐的是臺鐵,高鐵時代之前最快的火車。雖不是綠皮火車,但是站頭很多,速度肯定也就快不到哪去了。臺灣東海岸因地理緣故沒有建造高鐵,在西海岸,是有從臺北直達高雄的南北縱貫高鐵的,據說速度跟我們大陸的動車差不多。
這程火車票是一個多月前就在網路上定好了的,隨便的便利店裡都能取票,但我還是覺得不及我們的高鐵站自動取票來得方便。放幾張沿途風景,這一路貼著海邊,穿過田野和村莊,也穿過暴雨和豔陽,還是挺美的。
我在花蓮住了兩晚的民宿叫花漾夏卡爾,英文名“Flower Young”,讓人一下子想起F4來。在booking上一眼就看中了這高瘦高瘦的童話樣的小樓,實地一看也確實很童話。民宿以愛麗絲漫遊奇境的主題來設計,可惜我沒訂到公主房,住了個床頭畫著城堡的騎士房,非常男孩子氣。
因為花蓮的行程都要遠行,所以這個民宿是我此行所選中價格最低的,房間設施也確實一般。最不便的是熱水要下樓去拎,沒有電梯,洗手間也很簡單。更要命是如果有熊孩子在公共區域吵鬧,那滋味就只能自己體會了。但這裡勝在有趣,房子有趣,裝修有趣,管家也很周到,所以總體而言還是推薦的。
放幾張傍晚的街景,圖二是管家推薦當地人認可的王記茶鋪,奶茶味道不錯,我還吃了套餐。飯後沿著主幹道想溜達去夜市,奈何走到一半就遇到了宿命的滷菜攤頭,拎了兩份就打道回府了。進門五分鐘,外面驟然暴雨傾盆,管家不放心發微信來問候的,得知後都感慨我真的命好。
2、七星潭和清水斷崖
第二天晨起狂風大作,我在攜程訂的7人拼團一日遊,路線包含七星潭、清水斷崖和太魯閣。司導接齊了所有人之後,考慮到天氣變化的風險,便決定先去七星潭。
七星潭名字叫潭,實則卻是一片海,嗯,又是這熟悉的“你估我不到”的倔強。這片海應是很美的,螢石般淡藍通透的海水,有著固體一樣的質感,此刻因著狂風而捲起了巨浪,那浪也有著固體般澄澈的磅礴。司導就站在這樣能吹飛人的風浪前,跟我們講七星潭的故事:這裡是七八十年前,日軍的神風特攻隊起飛的地方。
因為我並不是在抗日老電影裡、而是在《三體》裡瞭解到神風特攻隊的故事,所以他們在我印象裡也不僅僅是窮凶極惡的戰犯,更是人類在極端到變態的集體主義下的異化產物。極端到冷酷的理性帶來了極端到狂熱的反人類戰爭,年輕的生命裹挾在其中,就如乘著此刻有毀天滅地之勢的風,看起來輕如鴻毛。
自花蓮南下,一路見到的海都如眼前,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顏色。而不遠處藍到幽黑之處,就是太平洋的深海。臺灣東面的海岸線就是如此的陡峭險峻,以大陸為中心去看,臺灣是僻處亞歐大陸邊緣的一葉小島,而以臺灣為中心來看,它的西面背靠地球上最大的大陸,而它的東面,直面著的就是能裝下四個半亞洲的、地球上最大的海洋。若從我此刻站立的地方駕快艇出海,大約不出十分鐘便能駛入那片無邊的幽藍,而若再繼續南行幾個小時,就可來到這個地球上最深的地方——馬裡亞納海溝。
這也是為什麼我第一次來臺灣,選擇先來臺灣的東海岸看看,而不是待在西邊隔著清淺海峽換個角度看廈門的原因。那是一種只有站在這裡才能體驗到的開闊,也是一種久居遼闊大陸所難以體會到的、真正意義的離開家的感覺。我不知道當年那些赤紅著雙眼準備起飛的神風特攻隊戰犯們,是否也吹過同樣的烈風,有過同樣的感受呢?
離開七星潭,來到清水斷崖,風小了很多,蛙蛙可以坐著拍照了。
清水斷崖是蘇花公路上一處景觀絕佳的峭壁。海水的雙色在這裡更加清晰,這片海岸的陡峭也就更加可見一斑。而在從停車點沿著公路走向觀景臺的途中,依稀可見公路鑿山而過,鐵路穿山而出。自然有鬼斧神工的造化,人類有移山造海的功德。
從七星潭往太魯閣途中打尖,隨手拍的路上景緻。
3、太魯閣
太魯閣族是臺灣的一個原住民少數民族,真正的山中土著,狩獵採集為生,有紋面的習俗。其聚居區就在花蓮縣的轄區內,就是旅行者通常意義上的太魯閣。現在,真正維持原來生活方式的原住民已經很稀少了,除了那些投入山下滾滾紅塵的年輕人之外,留在太魯閣的,也有很多涉足了旅遊產業。
我們在太魯閣遊覽的景點包括:東西橫貫公路牌坊打卡拍照、長春祠、砂卡礑步道、燕子口。
臺灣島形狀狹長,中央山脈橫貫南北,阻隔東西。因此在位於東海岸中部偏北的花蓮,打通這樣一條東西橫貫公路,其戰略意義就不言自明瞭。這條公路是蔣經國帶軍隊打通的,過程艱險自不必說,而長春祠就是在山崖間建造的、修路過程中犧牲英靈的祭奠之所。
砂卡礑步道,是太魯閣人沿著溪水在山壁上開鑿的通行之路,全長八九公里,可以一路通往太魯閣族人駐地,是徒步愛好者的路線,我們跟團遊覽的也就是淺嘗輒止。現在,溪水上游建有電站,溪中是會開閘放水的。而山裡居民不多,步道白天對遊人開放,下午四點以後,會允許山民用摩托車運輸物資進山,這都是張榜明示了的。
途中,我們轉進了一個太魯閣文化傳播的營地,建有小小影院,滾動播放一部剪輯過的講太魯閣文化的獲獎紀錄片。負責影片放映和講解的是一位年邁的志工,非常的溫善熱情,令人心生好感,所以大家也都認真地觀賞影片,再帶著對這個民族的一點了解離開。
燕子口,據說是燕子的遷徙之所。只是現在燕子不大見到了,卻時有落石,因此在這裡徒步時,是會被要求帶好安全帽的。這一帶確實山勢險峻,地質獨特,是結結實實的大理石山體。碩大的山體被水流破開,順著大理石層層疊疊的紋路,你能看到這裡的地質故事:何處斷層、何處下沉、何處平穩,都在年輪般的紋理裡,被展示得明明白白。
4、舌尖番外——沒吃什麼的花蓮
在花蓮的行程是曉行夜宿,沒在市區閒晃過,也沒有特意去覓食。做攻略的時候最感興趣的是炸蛋蔥油餅,好多遊記說拼車司導會帶著去品嚐的,我們這一路也沒人提,所以竟也錯過了,給自己留下了再去一次的念想。
從太魯閣回到市區的時候,天剛黃昏,夜市未開,就隨便晃了晃。
花蓮的豆花也很好吃,這個楹聯格外帶感,比豆花更帶感。
隨便一家很多本地人在吃的粥餅店,這個剛出鍋的牛肉餡餅,秒殺我在上海點過的任何一家粥鋪餛飩鋪的餡餅,好吃八倍,嗯,八倍。
剛到花蓮吃的那家王記奶茶的套餐,中規中矩,我和豬豬一起吃的。
去太魯閣途中打尖的套餐,味道也是普普,沒有照片裡看起來那樣好吃。我和蛙蛙一起吃的。
讓我躲過了暴雨的那家滷味攤養的野貓,醜但特別會撒嬌,贏得了那個滷味攤糙漢老闆的心,甚至讓老闆娘吃醋,賺得個吃喝不愁,來去自由。
5、正經番外——有一種溫暖的守護叫志工
小時候看臺言,曉得了義工這個概念,並形成了印象:溫柔善良的女生要想邂逅暖男或備胎,就去做義工。刻板印象還包括,義工一般都在老人院或者孤兒院,再牛X一點的,就是在醫院的絕症病房,做臨終關懷與陪伴,
長大以後,在大陸我們也有了類似的機構,只不過我們不叫義工,叫志願者,從語義上看,更像志工。
志工跟義工在我這裡概念是很類似的,只不過顧名思義,前者偏重強調志趣性,自主性更強,後者強調義務性,道德感更強。而在現實裡,志工大多數也是無酬或低酬的,義工也多數是遵從著本心的意願的,所以算其實大同,略有小異。
在太魯閣營地見到的那位老志工,就將這種自主選擇的志趣性演繹得真實鮮活。他看起來既不冷漠也不過分熱切,更沒有那種急切要展示什麼或證明什麼的用力感,情緒輕鬆愉快,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友善耐心。遊客跟他問路,他就微笑地娓娓告知,遊客詢問哪有熱水,他便微笑地接過杯子幫人家灌滿。我問他太魯閣族的問題,他拿起一份免費發放的科普印刷品給我,指著上面的地圖給我講解。遊客們進了放映室,他就落落大方地拿起麥克風,給大家做個簡單的科普講解,然後認認真真地鞠躬,退下去放映。
他想多講一會兒太魯閣的,他站在臺上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但他很剋制,在遊客們感覺不耐煩之前,他就退出去了。他一個人服務了三四十名遊客,井然有序,並不主動去宣貫些什麼。只有在最後有人圍著他好奇地探問時,他才指著胸前彆著的什麼東西,有些小小驕傲但又努力平淡地說,哦,我是志工。
在知乎上,有一個長長的許多答案的問題,是交流怎樣應對佈道者的糾纏的。我無聊時會翻著當笑話看,看的時候,我常常被另一個問題帶走,那就是:身為一個佈道者,該怎樣做才能不被人視為糾纏。我不是宗教人士,但跟各種宣傳工作略有交集,人總會遇到想把自己相信的東西推介給別人的時候吧。
也許在志工們身上,我們能部分地找到答案:對於宣揚你所相信的東西而言,最有價值的,是你自己的相信。唯其相信,你才能淡定、安穩、不焦慮,你也才能找到真正把資訊送進一個人心中的方式。
就如我,去臺灣的時候不知道太魯閣是何物,回來的時候,太魯閣族在我的腦海裡已經形成了概念,並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講給任何朋友聽。究其原因,也許至少有60%,是因為太魯閣的文化有這樣一群鮮活的守護者,他們的名字叫志工。
五、綠野仙蹤之縱谷線紀行
為什麼叫縱谷線呢?先做個預告,我會在本章的番外裡,講解一些臺灣的地理知識。
這是我臺灣之旅中最奢侈的一天,我一個人,獨自包了個7座商務車,穿過相當於環島線路1/4-1/3左右的里程,從花蓮一路玩到了墾丁。車子是我在到臺灣前幾天擔心拼車遊的體驗,臨時起意包的,在經歷了花蓮的拼車遊之後,我更感激自己做了這個決定。
包車我用的皇包車軟體,司機接單後又把我轉手給了團隊的另一個小哥,我花了一些精力和口舌去證明小哥的身份和保證自己的安全。為此,小哥有些不高興。我能理解他不理解單身女性出遊的顧慮,但希望他以後最好能夠理解。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什麼的,如果能建立在規則的保護下,其實大家都會輕鬆和安全很多。PS:小哥人不錯,車技穩,不算外向,話不多,小帥,略直男,歷史學得不咋地,喜歡推薦刺激冒險的活動例如滑翔傘,車載音樂還行、不吵鬧,其他了解的就不多啦。
這段路可以有兩種行程,一條海線、一條山線。但由於我任性的包車,最後走的也許是一條半山半海線?我只想遊玩兩個景點,牧場和農場。後來還是在司機小哥的建議下加了一個:林場。
專屬司機,獨自上路,穿越森林、草原和田野,奔向熱辣海濱。這樣的行程,讓我體會到了一種綠野仙蹤般奇妙的欣快氛圍。
北迴歸線打卡照,這一刻,我一隻腳在熱帶,一隻腳在溫帶。
1、林場
這個林場名叫林田山,如上文,日據時代也要給日本供應木頭。林場裡有非常和風的房子和小鐵路,鐵路旁的路燈也是打卡拍照的熱門。下面有照片。林場外不遠有玩滑翔傘的場地,小哥建議我嘗試來的,我放棄了。總體來說,這是個小而有著淡淡韻致的景點。
現在林場裡也展出木雕,也出售紀念品。我買了幾支木頭提煉的驅蚊精油,不貴,芳香。正好饋贈親友,我自己也留了一支。
這個小滑梯不知為何讓我暢想良多,我想象出了一幅當年日本殖民者家眷的生活圖景
這個如來佛的五指山一般的柱子,我建議讀者點開來放大看,讀讀上面的時代印記。
2、牧場
牧場叫瑞穗牧場,臺灣各個超市都能喝到他家的牛奶,所以必然不會只有這麼幾頭牛,夠誰喝的。作為一個景點,這裡更多的應該看作是瑞穗企業的形象宣傳吧。
來瑞穗牧場最大的動力不是牛牛,而是鴕鳥。它的表情不知為何就讓我想起一個卡通人物。其實比起凱魯王子,它可能更像娜姬雅王太后?講個悲傷的故事,鴕鳥本來應該有兩隻,被從遙遠的澳大利亞漂洋過海運過來,用以標誌奶牛們高貴的澳洲血統。可是就在我來之前不久,其中一隻死了。我以為它死於衰老或疾病,但是司機小哥帶著幽深莫測的表情告訴我,它好像是被牛踢死的——我懷疑說這話的時候他是不是想笑,可能因為我自己是想笑的,為這無常而又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命運啊。
奶牛我拍的不好,但是司機小哥這張拍得特別好,我就從他的朋友圈裡盜了這張圖,並且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地把它設為了頭像。小哥哥,如果你看到的話,阿里嘎多哇!
瑞穗牧場吸引我的另一個賣點是它的小吃部,我把這部分放在本章的美食番外了。
3、農場
是伯朗大道,有金城武樹的那個地方。這裡地屬臺東,是臺灣的糧倉,也是我遊記開篇推薦的新的旅遊熱點。花蓮的旅遊業太成熟也太程式化了,想玩些特別的,試試臺東吧。
油菜花開的時候,伯朗大道是一個可以作為臺灣地標的存在。而我選擇在春節前淡季來訪的代價就是,它變成了這副灰突突的鬼樣子。我在寒風中解鎖了電瓶車的初體驗,一天之後,這個新技能成為了我遊玩墾丁的技術保障。
群山之下,雨雲湧動,波詭雲譎。四野茫茫,小黃蜂去向迷茫,蛙蛙陷入了沉思。
油菜花還是有的,只是青澀,但也有青澀的味道。
我喜歡在遊記中展示鏡頭背面的視界,也算是一種獨特的審美愛好吧。
4、你好墾丁
從伯朗大道出來,車就開上了臨海的公路,貼著太平洋的海岸線,一路波瀾壯闊,氣象萬千。
藍與黑的交界線,清楚嗎?
開了漫長的海岸線之後,司機小哥問我:你暈車嗎?然後車子就開始了半小時的盤山。我們到了墾丁所處的屏東縣,要在這裡翻過中央山脈的尾椎,進入臺灣的西南端。
小哥說,臺灣每個縣盛產的水果是不同的。我們路過臺東的時候,他帶我去買釋迦——不熟,沒買到——而到了這山裡,他說這裡的水果是西瓜。
翻過山路,臺灣最南部的海就展現在面前。太陽從層雲中露出了臉,灑下了燦爛的光輝,一路風光美到令人心醉。小哥看我趴在窗上狂派,就跟我說,我知道一個地方拍照很美。
於是我看到了這些。
你好,墾丁!
5、舌尖番外——盛名之下的池上飯包
池上是臺東下轄的稻米產地,因此盛產……盒飯?
我排在烏嚷烏嚷的旅行社隊伍裡,回到七十年代供銷社般的氛圍裡買了這盒飯。價格是不貴,味道麼……讓你覺得這價格也不是那麼的令人讚歎。
如果你好奇這個飯盒裡是什麼,如果你在上海,現在掏出手機,開啟餓了麼,搜尋池上便當,隨便買,你吃到的,不會比這個難吃多少的,所差只是略貴10%而已。
盒飯就是盒飯,不會變成海陸大餐,帶著這樣的覺悟,去打卡池上飯包吧。
瑞穗牧場的點心。咖啡真的soso,乳酪蛋糕也就是中規中矩,所以是蛙蛙和我一起吃的。不過這裡的環境,作為一個打卡景點的咖啡館,還是相當不錯的,人不至於太多,
6、正經番外——不可不上的灣灣地理課
前面說了,臺灣島狹長,總體呈東北、西南向傾斜在我國版圖的最東南位置。
在臺灣島縱向的方向上,正中間部分,就是中央山脈,日月潭就藏在裡面。這山脈把臺灣島切成東西兩半,山體又高又贏,不是花崗石就是大理石,所以從東海岸到對面的西海岸,要麼翻山,山若太高翻不過,就只能環島。
在東海岸中間偏北的花蓮,蔣經國先生帶人打通了一條橫穿公路,付出了上千生命的代價。
這些都是上文我們說過了的事情。下面是兩件我們沒說過的事情:
第一,小哥跟我說,在東海岸的南部,還有過一條東西橫貫的公路,按轄區算,也不知是在屏東縣北面還是在臺東縣南面,但是呢,這條公路塌方了,據說也沒有錢修,就廢在那裡——如果是很有價值的一條公路,那麼這種荒廢在善於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大陸,會是非常難以想象的。
第二,除了中央山脈,在臺灣的東側,從花蓮到屏東的海岸線上,還有一條小的山脈,叫海岸山脈。這條山脈比中央山脈矮、短,卻跟中央山脈平行。所以從花蓮南下的車,如果走在海岸山脈和中央山脈之間,那麼就叫山線,也就是縱谷線,而如果走在海岸山脈和太平洋之間,那麼就叫海線。
第三,由於臺灣島整體地形狹長,被中央山脈一切,西部相對平緩寬闊,東部就更狹長,再被海岸山脈一切,就更更狹長。在縱谷線的很多地方,你能看到兩邊的山脈,這種在“谷”中行走的感覺,還是挺形象的。如果你去過蘭州,知道蘭州被山和黃河夾在一個狹長地帶發展的逼仄感覺,那麼就不難對臺灣東南部這邊的地理環境形成想象了。
第四,引申一下,想象一下上古的地質活動把臺灣從大陸的機體上撕下來的體驗,就如同從帶卷邊的香濃芝士披薩上扯下一塊。與大陸相連那部分帶了較多披薩,牽絲掛綹的芝士沉入海底,那就是臺灣海峽下面的底下的大陸架。那個卷邊就是中央山脈,背對大陸那部分,就是披薩的卷邊這邊,坡度陡峭,在千萬年太平洋的沖刷下,維持著窄窄的陸地。這也是為什麼原住民大多住在山林裡,耕作的才是後來的外來人吧。
好,這節灣灣地理課上到這裡,PS一個,小哥告訴過我這些水泥樁子的名字,好像還自帶三分萌感的,但我現在忘卻了,只記得他說這是破浪用的,海浪太大時會淹沒道路,這時候他們就把這些水泥樁子扔進去,把浪拆分掉,減少海浪的力量。怎樣,對灣灣的自然環境條件,是不是更能體會一些了呢?
六、衝上雲霄,遊向墾丁
墾丁是個海濱旅遊小鎮,屬於屏東縣恆春鎮。本來只是個小漁村,因承包了臺灣最南頭的那個角,伸進太平洋裡又有著比花蓮那邊平緩而悠長的海岸線和連綿的白沙灘,便得天獨厚地發展成了旅遊度假的中心。此地風大,風化地質也奇特,海灘上適合發展衝浪、恆春鎮有古城遺蹟、還有龍坑自然保護區和風吹沙的景觀,後壁湖有海鮮交易集散,總之,旅遊資源非常豐富。
我本來年年去海濱度假,來臺灣想看看不一樣的風光,不太想再去墾丁了,奈何被一部港劇叫衝上雲霄的給勾引了——我不太看臺劇,對臺灣產生情感連結的來源要麼是小說裡描寫的花蓮,要麼就是這部港劇了。最後沒想到的是,墾丁居然成了我此行最愉快的一站,那種莫名青春飛揚熱辣輕鬆的氛圍,是此前的任何一次在熱帶海濱度假都沒體驗過的。
1、上山下海小綿羊
墾丁也有個特點,資源不集中,各個景點相距離總在幾公里到十幾公里這樣,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趕點打卡的話,就得包車,或者,駕駛小綿羊。
我規劃了一堆,臨到跟前,卻只能拼命做減法,原因就是這曾經嚮往的小綿羊。電動車的駕駛雖然跟自行車有點像,但還是不同的。一個是車體特別重,不像自行車靈活,二是速度比自行車快。所以從安全上說,這就是一個從風險可控到不可控的變化。加上我騎自行車養成了一個扭車把手的壞習慣,而電動車這個動作就意味著加速。在墾丁的許多地方,公路就是雙車道沒有非機動車道,有些地方山風有特別大,加上一些新手遊客的不規範駕駛,所以你在墾丁總能聽到許多來旅遊的女孩子摔傷摔死的悲慘故事。
最終,在一次提心吊膽的夜騎從墾丁大街往返恆春鎮之後,我糾結了一夜,決定把行程縮短到只去鵝鑾鼻和臺灣最南角,然後就歸還了小綿羊,開啟閒晃模式。
2、蛙蛙,我們去打卡地標!
鵝鑾鼻,本身就是個燈塔,沒有第二句話,就是美!
我特別好奇這種灑進鏡頭裡的一束陽光,感覺特別靈性。在日照強烈的墾丁,特別多這樣的的靈性。
鵝鑾鼻不只是個燈塔,還包括燈塔下面的一片公園。
玩個遊戲,大家來找蛙蛙。
臺灣最南角,我在淘寶的旅行青蛙遊戲裡看到這個雕塑圖的時候,只覺得它怪模怪樣的,後來查臺灣攻略的時候知道了居然是臺灣最南腳,這才萌生了此次帶蛙入臺的念頭。
最南角的停車場到雕塑有十幾分鐘的上下山步行,我就這樣拎著蛙吃著冰激凌晒著太陽走完的。
這個頂著碩大足球的建築,不是什麼足球場,而是氣象站,沒想到吧?
船帆石,我從墾丁大街往返鵝鑾鼻的途中路過,我看它分明是個頭,他們非說是個帆。船帆石一帶也有很多民宿,我的車就是在這裡租的。
3、熱辣海濱,度假心情
還車之後,我從船帆石打車去後壁湖吃海鮮,然後溜溜達達坐公車回來,轉了轉附近五公里左右的沙灘,最後回到酒店看夕陽。
先放一些墾丁的海,溫柔深邃,陰晴不定。
最後吹一波我住的酒店位置。我選擇了墾丁大街後面一條街大灣街的民宿。民宿本身很現代,一切都還好,沒有太大的特別,但是這個位置真的是newbility,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逛墾丁夜市零距離,跟大海也是零距離。這一排的民宿,都推薦。
有一個不好的地方,我去的那一天,民宿門口水溝反味兒,我一度以為排水有問題。可是第二天風向一轉,味道就沒有啦,估計還是氣候原因。
這就是酒店門口的海灘,我在這看目送夕陽,感覺此行圓滿,心滿意足。
墾丁大街,雖然都說這種夜市沒有其他城市的那麼地道,太過於旅遊景點,但我喜歡這種寬闊大街上的擺攤夜市,熱鬧卻不嫌擁擠,開闊而閒適。
在這裡品嚐了幾種神奇的美食。一個賣鹽水鴨的大叔,以開課演講的方式,要求每一位顧客聽完他科普的吃法講座之後才能購買,他的科普內容包括鴨翅膀怎麼敲骨吸髓,鴨雜碎什麼跟什麼搭配著吃。我買了兩盒,真的很美味。還有一個現烤披薩的攤子,我買了一份,也是令人迷醉。另外有許多攤頭在賣的辣味小海螺、洋蔥配豬肉什麼的,味道都很好,關鍵是,搭上啤酒,在民宿的陽臺上坐著聽海,超配海灘的氛圍。
4、舌尖番外——後壁湖的海鮮大餐
後壁湖海鮮的賣點是這個100塊臺幣吃到膩的生魚片,我找了一家風評不錯的,奈何都是接待旅行團,所以水準必然有差。這生魚片價格確實感人,品質麼,並不及在上海吃250-400的放題日料的新鮮。
這個蔬菜叫山蘇,特別好吃。我回來之後推薦給馬上要舉家去臺灣旅行的表姐,她也特別喜歡。最哏兒的是,他們兩口子在臺灣愛上山蘇以後,回家之後發現陽臺上種著的一盆多肉就是山蘇,於是成天盤算著把人家炒來吃,也不知道現在吃掉了沒有。
民宿的早餐,真的……不太夠吃啊。
5、正經番外——自由的味道
許三多離開軍營的時候,有一句旁白:自由的味道,很硬,帶著柏油和輪胎的氣味,讓人很想遠行。十餘年來,我對此心嚮往之。
自由的味道,從來不是浪漫的粉紅色繽紛泡泡,它很硬,有陽光和風的氣味,也有著堅實和粗糲的質感。太陽照在自由上,責任就是它的影子。自由的面前,是重重紛亂的岔路,自由的身後,是一步步行走的印痕。
我在抵達恆春的當晚,騎著我的小綿羊往返恆春鎮的時候,我的腿肚子在打轉。風呼呼地吹,夜幕四垂,海在黑暗中像是無邊的深淵,發出誘惑的沙沙聲,汽車從我身旁擦過,我騎在小綿羊上兩股戰戰,想象會不會有一個不長眼的司機因為離得太近,後視鏡掛上了我的揹包帶子,把我狠狠滴甩進海里去。
晚上回到酒店,我陷入糾結。洗澡的時候我想,老子寶貴的一條生命,不能浪費在對自己不負責任的探險上,明天一早就把車還了去吧,去他的天涯海角,去他的千里走單騎,就窩在酒店裡看看海灘和陽光又如何?可躺在床上的時候,半夢半醒間,我又彷彿回到了小綿羊上,感覺40碼的風吹過頭髮和身體,帶來對輕盈和速度的真切體驗。我在甜夢中猛醒,對自己說,日,我原來是喜歡騎機車的。
然後才有了後面的旅行,這些公路片,一人、一車,小心翼翼地掌握速度,安全駕駛,享受旅程。我在每一個風景停下來拍照,因為我知道自己為此放棄了什麼。我鼓勵自己勇敢,而代價是隻去一個地方。我放棄了對風吹沙、白沙灘、龍坑、地火這些打卡點的幻想,選擇了認認真真地只走這一程,所以,它就格外值得珍惜。
也所以,當小綿羊拉起的風捲在我臉上,當我戰戰兢兢地騎下一個山坡,看見一片湛藍海灣,當零星汽車從我旁邊呼嘯而去,留下空闊的長路通向遠方。或者,當我歸還了車以後,徒步走在不是什麼景點的沙灘旁揮汗如雨,當我從後壁湖回來時迷路了,爬了半天坡、查了手機才找到公交車站,我在墾丁走走停停,覺得這一切都美好到值得深深地被記住。
汗是鹹的,我跟自己說,嚐嚐吧,這就是我選擇的味道,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放幾張旅途中的萌物
七、國瑜兄,替我媽來高雄看你!
母上大人是中央四臺的忠實觀眾,聽說我最後一站是高雄的時候,她老人家馬上說,那是韓國瑜的地方。所以,看在母上大人在臺灣難得熟人的份上,先放一張國瑜叔叔的肖像。
這裡是此行的終點,我在這裡除了遊玩和休憩,還需要完成伴手禮的採買。到家便要春節了,採買時便要把偌大的親眷朋友們在心中盤點一遍,加上高雄通街也開始打點著放假過年,令人思鄉之情頓起。
高雄這個城市,現代而整潔,街景就足夠的好看。溫度比臺北高10度左右,建築比臺北新20年左右。據說之前是漁港,如今一派都市風範,不知道是不是過年的緣故,街上行人稀少,感覺非常的清淨。
1、旗津,熟悉的味道
高雄的旅遊格局與臺北高度相似:打狗港像淡水,旗津島像漁人碼頭,殖民舊跡,異國風情。還有我在臺北和高雄都沒去遊覽的的現代藝術區,不一而足。在這個城市匆匆一瞥,總感覺像賈寶玉見到了林妹妹,疑似舊相識。
但這不代表高雄不好玩,只是時間有限的話,臺北和高雄,確實只玩一個也夠了。
在旗津,我選擇了更熟悉的自行車,騎單車帶著蛙蛙去看海,倒也非常的青春偶像劇。
2、舌尖番外——王品牛排
2、 我喜歡在旅行的最後,給自己安排一頓大餐,既能增加動力,也能沖淡離愁。在高雄,我開啟大眾點評,發現了王品牛排。
這個館子,最早是我十幾年前剛出社會時,老闆帶我開洋葷時吃過的,所以也算是我對西餐的最初記憶。它全稱王品臺塑牛排,起始算是一家臺灣塑料大王的私房菜。品牌故事是,這位塑料大王發跡以後,吃不慣西餐半生不熟的牛肉,但又有商務宴請需要,因此要求家廚研發出事先經過醃漬,可以做成全熟但不會老的牛排。沒想到因口味符合中國人,漸漸就紅火起來,從臺灣開到了大陸,我才能在上海吃到。
高雄這家價格與我在上海吃的差不多,味道麼……不知是因我幾年沒吃過了口味變化,還是確有不足,總之感覺非常普通,牛肉不功不過,酒的品質不高,甜品過甜,其實是乏善可陳的。也許我過幾天可以再去上海的王品試試,比較一下便知端倪。
這是去渡口到旗津的路上嚐到的鵝肉,是越南菜館,口味清淡,真材實料倒是不假。我雖然點得多,卻沒有全部吃掉,嗯,蛙蛙也有吃過。
這份手撕鹽水雞,是我離臺前最後的味覺驚豔。他們的吃法是,賣鹽水雞的小姑娘帶著手套幫我把雞肉拆好,加上你自選的幾種蔬菜,例如我選的山蘇、小玉米和筍片,再加些洋蔥,加蒜汁和辣椒,涼拌而成。吃口非常清新爽口,毫不油膩,吃完真的不想回家了。
3、正經番外——不見不散的灣灣
此行臺灣,由於是一個人,旅行跨度又大,上山下海的,感受便有些幽深,千迴百轉,複雜難言。以至於回來好久,我都不太清楚自己喜不喜歡這次旅行,所以這篇遊記延宕良久。如今經過了足夠的沉澱,我盡了自己的所能,把那些複雜的感受和所思所想逐漸條理化,再表達出來,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停筆的此刻,已是上海的梅雨天,氣溫不足30度,天氣時陰時晴,低壓溼熱,將將夠我回憶起離開高雄時的感覺。這幾天,我跟著照片又回憶了一遍全程:臺北的陰冷和淡水的明媚、瑞芳白天的蕭索和九份夜晚的夢幻、花蓮峻峭的山和壯闊的海、縱谷線童話般的穿行和墾丁如人生十七八歲的陽光,高雄的現代與簡潔……
至此,我終於確信我是喜歡臺灣的。
臺灣我只看了東半邊,還沒有轉完。所以跟自己預約了下一次的臺灣之行,此刻,就拿出通行證,道一句灣灣不見不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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