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圖】（173）—【越南，聽一曲溫暖的歌】（西貢-大叻-芽莊-會安-峴港）

即使頭天夜裡被小胖的呼嚕折磨到精神衰弱，在西貢的第二天，我仍然堅持起了個大早，拉開窗簾，放熱烈的陽光進來塗滿整個屋子，然後把小胖的被子掀掉，叫他睡起嗨。

匆匆吃過早飯，我便拉著一個睡眼惺忪的胖子出門去壓馬路，既然來了西貢，就算讓我費力帶著個二百多斤的二師兄，也不能打消務必好好走上一走的決心。西貢洲際酒店到胡志明市政廳大約3公里的路程，走路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在小胖的一路哀嚎中，我們終於還是走到了這座華麗麗的法式建築面前。雖然作為還在使用的市政機關，胡志明市政廳不允許遊人參觀，但是它的前廣場卻依然充滿了古典設計感。在這裡拍照留念，胡志明同志的塑像和莊嚴的市政廳都是再好不過的背景元素了。

胡志明大劇院就在市政廳旁邊不遠的地方，途中會經過胡志明市的地鐵施工工地，從工地圍擋上的招貼可以發現這些地鐵工程都是日本援建的。咱們的東瀛鄰居這些年不遺餘力地擴充套件自己在東南亞各國的影響力，這對於中國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好訊息。

胡志明大劇院是一座十分古典的哥特式建築，外牆和窗戶上佈滿精緻細膩的浮雕。劇院的門柱是兩尊精美的女神鵰塑，分別用雙手托住門拱，而門拱上方還有兩位天使，手撫聖琴，美輪美奐。

在步行前往統一宮的路上，找了一間路邊的小飯館吃午飯，不得不說，在越南還是米粉最對咱們國人的胃口，當然店家給的薄荷葉就不要往米粉里加了。另外，看店家在門口熱情招呼客人的架勢，按照天朝旅遊景點的消費習慣，我已經做好高價吐血的準備，可飯後結賬時看見遠遠低於預期的良心價格，我還是忍不住感嘆此間商家的淳樸。

統一宮始建於1869年，由當時的法國殖民者興建，初名「諾羅敦宮」，實際是法國在整個印支地區的統治中心。1954年由法國移交給當時的南越政權，改名為「獨立宮」。1975年越南南北統一後，作為越南人民爭取統一意志的象徵，獨立宮又更名為「統一宮」。

統一宮上午11點半就不再接待遊客，由於小胖一口氣吃了三碗米粉，耽誤了時間，我們趕到統一宮大門口時將將11:35分。門衛很有原則地告知我們不得入內，非要參觀的話，請下午兩點再來。無奈之下，我隔著鐵柵欄拍了幾張統一宮的全景，然後安慰自己說，不過就是一座老房子，看或不看都差不得許多。

小胖也安慰我，不過就是一座老房子，看或不看都差不得許多。我說你閉嘴，晚飯的米粉歸你請了。小胖很鬱悶地問為什麼，不是說好包吃包住的嗎？我說你飯量太大，法律上屬於情勢變更，合同要重新簽署了。

趁著中午的光景，我們決定先去西貢火車站解決後面行程中芽莊至峴港的火車票。雖然在來越南之前，有無數前輩告誡我不要坐火車，越南的鐵路由於年久失修，坐在車上，上下起伏之劇烈幾乎都快趕上按摩椅了，只是連續按摩十幾個小時，怕是大象都受不了吧，再加上越南的火車票一貫很貴，價效比遠不如這裡十分普及的長途大巴，但我還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體驗一次火車旅行，即便是被迫做一晚上馬殺雞，那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當然，對於這種即將到來的銷魂體驗，我是不會事先告訴小胖的。

下一站是胡志明美術館，看螞蜂窩路書上的介紹，這裡「收藏了許多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是越南古今的集大成者」。我對小胖說，既然有珍貴的藝術品，那麼勢必有機會遇見喜歡藝術品的文藝女青年，想像一下，你在一副完全看不懂畫了什麼的抽象派油畫前偶遇一位朦朧精緻的女子，然後你走上去對她說，你好，為什麼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前世我是你的哈士奇麼？一段奇妙的緣分就此展開，好神奇耶。小胖聽完十分開心，一改懶懶不想動的狀態，他說我們趕緊去美術館吧。

實地看過胡志明美術館後，我不僅想問問螞蜂窩小編，那些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到底在哪裡，你們那麼寫，虧心嗎？相比那些落滿灰塵的藝術品，反倒是美術館本身這棟黃色外觀的古典建築更值得好好欣賞一番，陽光透過樸素的彩色玻璃窗，將光影灑在斑駁的地板上，沿著擁有許多好看的百葉窗的走廊，彷彿就會這樣一直走進歷史深處去。

在美術館的二樓，小胖果然如願遇見一位朦朧精緻的女青年，她也正在看一副不知道畫了些什麼的油畫，小胖也按照原定計劃上去跟人家搭訕，人家彷彿忘了帶隱形眼鏡一般也予以了熱情迴應。唯一有問題的是，這兩個人互相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也就是俗話中的雞同鴨講。小胖希望我幫忙做翻譯，我說還是不要了，到時候人家跟我聊嗨了，把你丟在一邊，這樣反倒對不起兄弟。

慾求不滿的小胖跟著我悻悻離開美術館，在路邊十分憋屈地抽了兩根從國內帶過來的芙蓉王，然後又被我逼著去下一個地方，越南歷史博物館。

上了計程車，我把Google map開啟給司機看我們要去哪兒，司機十分肯定地對我們說，No problem.即使胡志明市一貫堵車，但幾公里的路程還是很快就到了，司機在一處大門口把車停下，還專門下來替我們開門，服務十分之周到，以至於我們沒有注意找錢少了二十萬。而且當小胖自告奮勇去視窗買票、檢票、進入大門後，我們才一臉懵逼地發現，這裡其實跟歷史博物館沒有什麼關係，三個英文字母「ZOO」和指示牌上萌萌噠的長頸鹿、大象提醒我這裡其實是西貢動物園。於是，我們十分愉快地在工作人員比遊客還多的動物園裡小小轉了一圈，算是對門票錢有個交代，然後便出門再去找歷史博物館。

其實越南歷史博物館就在動物園的旁邊，剛才那個計程車司機也不算特別坑爹，只是搞錯了一百米而已。

越南歷史博物館由法國人在1929年建造，收藏了越南上下三千多年的文物，在博物館的對面，還有一座中式的宗廟，其中供奉著越南的開國雄主和歷代賢臣。

在泱泱天朝看多了精美絕倫的文物，其實越南博物館內的收藏並不能激起我的太多興趣，反倒是小胖又在博物館裡煥發了第二春，因為他發現了一大波中國遊客正在導遊的帶領下參觀這間博物館，這些遊客都是從深圳太子港搭乘郵輪到越南旅遊的，六天五晚的行程，只去西貢和芽莊，其他時間都在海上，而他們的領隊是一位青島姑娘，小胖十分熱心地湊上前去給人家推薦效果很好的祛痘膏，結果發現人家不僅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小胖私下問我為什麼會這樣，我說如果你就這個情商，以後還是不要隨便撩妹了。

歷史博物館裡還有水上木偶劇的表演，湊夠人數就開演，雖然聽不懂旁白到底在講什麼，不過整場演出還是既世俗又歡樂的，而且最後操作木偶的演員出來謝幕時，還發現其中有一位長相甜美的越南姑娘，這不得不讓我對於水上木偶劇又有了更新更好的認識。

晚上，我們再次來到範老五街，兌現昨天對那個最好看的越南姑娘許下的承諾，來一次全身SPA，要最貴的那個。

SPA過後，我們神清氣爽回到酒店，原本想好好珍惜最後一個西貢之夜，卻看到門口地上丟了一個信封，開啟觀看，竟然是說我們在無煙房間裡抽菸，要罰款400萬越南盾，摺合人民幣一千多。直到此時，小胖才承認，原來昨天晚上他趁著上廁所的機會偷偷抽了一根菸。這傢伙真是太不給咱們中國人長臉了，我決定把他的所有芙蓉王通通沒收，作案工具沒了，相信應該能老實一些，就像化學閹割一樣。當然，那個所謂的400萬越南盾罰款，我也是決計不會給的，素質歸素質，鈔票歸鈔票，這個還得分清楚。

轉過天來，學習了整宿「No smoking」是什麼意思的小胖早早喊我起床，再次來到範老五街的Futa門店，與來自各個國家的遊客一起被塞進麵包車，在清晨的西貢街頭飛奔，一直被送到Futa公司位於郊外的車場。這裡有從西貢發往越南全國各地的大巴，我仔細看了一下，居然還有從西貢直接到老街的班車，這可是從南到北徹底貫穿啊。越南路況一般，限速又這麼嚴格，還不知道這一趟得開幾十個小時？即使不是我自己坐車，僅僅只是想想在逼仄的車廂裡度過幾天幾夜，我就忍不住有尿急的感覺。

趁著等車的空隙，我去旁邊的小食檔買了兩個法棍做早餐。越南的法棍極其普及，外脆內軟的麵包切開，裡面放五花肉、生菜和其他佐料，再灑上生鮮醬油，每個三萬越南盾，實惠又好味。

前往大叻的大巴緩緩駛出西貢。別了，哈姆雷特，在我心裡，並沒有後悔把你當作越南之行的第一站。

從西貢到大叻的路上，沿途所見，與相鄰的寮國和柬埔寨相比，這裡的經濟發展水平明顯要高出幾個檔次，而且必須拿出來專門表揚一下的是路上許多服務區都棒棒噠，為保持場地整潔，乘客下車就要換拖鞋，米粉很好吃，價格還實惠，廁所也少有異味，忍不住要為這些服務區點贊加撒花。

隨著山路盤旋，路邊的植被也從低矮的灌木逐漸變成高大的喬木，只要稍微有些地理知識，便應該知道咱們此行的目的地，大叻，應該是一座海拔不低的山城。

儘管在車上我一再提醒自己，下車一定要記得買大叻到芽莊的車票，可是待大巴緩緩駛進車場，遊客們紛紛下車，搭乘FUTA公司的接駁車去大叻市區時，我們也跟著人流上車走人，生怕被人家丟下不管。等接駁車開出去老遠，才反應過來忘記了買票這檔子事。

某位親幫我在BOOKING上預定的酒店叫作Saphir Saiat Hotel，是一幢由古堡改建而來的酒店，FUTA的接駁車可以直接送到酒店門口。辦理入住後，僅僅只是看見那座老式的電梯，還沒有細緻欣賞這座地下三層地上三層的古堡，我就已經開始打電話大力表揚那位幫忙訂房的親親了。

親很體貼的幫我挑了地上三樓的觀景房，從房間和洗手間的窗戶望出去，都可以看見大叻城內那些五顏六色的屋頂。好一座色彩豐富又有悠閒情調的小小山城，這是我對大叻的第一印象，後來發現，其實這就是關於大叻最準確的印象。

放好行李，我又找到前臺小哥詢問從大叻到芽莊的交通方式。那位長得有點像中了含笑半步癲之毒的小哥十分熱情的向我們推薦豪華big bus，兩人一共三十五萬越南盾。一貫拎不清楚行情的本人，根本還沒有把匯率算清楚，就已經掏出錢包來，把錢付掉了。後來仔細想想，這是後天被幾個旅行公司連續倒賣的開端。

放好行李，我又找到前臺小哥詢問從大叻到芽莊的交通方式。那位長得有點像中了含笑半步癲之毒的小哥十分熱情的向我們推薦豪華big bus，兩人一共三十五萬越南盾。一貫拎不清楚行情的本人，根本還沒有把匯率算清楚，就已經掏出錢包來，興高采烈把錢付掉了。後來仔細想想，這似乎是被幾個旅行公司連續倒賣的開端。

在大叻的大街小巷中穿行，時而路過一幢好看的歐式建築，便停下來細細端詳它的每一扇窗，想像著窗戶後面發生了怎樣平凡卻又溫暖的故事，又或者不經意闖入此地百姓的日常生活，看著他們理髮、買菜或是坐在屋前喝茶聊天，大多數人只是自顧自過著自己的生活，根本不會在意我的注視，而有一些人注意我探尋的目光，也都會報以善意的微笑。

整座大叻城市都充滿了豐富的色彩，有時候一條街道就像打翻了調色盤，顏色多到目不暇接。網上有人說大叻這座小城雖然不錯，但是卻花花綠綠難免有些俗氣，不過我倒是覺得大叻所用的色彩基本都是比較淡雅和樸素的色調，視覺感受恰到好處，遠不像印度那般大紅大綠大黃，鮮豔到膩歪。最近有個朋友從德里回來，他說去了印度，嘴裡吃到的是重口味的咖哩，鼻子裡時刻聞到的是香膩的氣味，眼睛裡看到的則是更加濃烈的色彩，總之去過一次，得花上好長時間，才能從神經亢奮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大叻居民出行的首選交通工具仍是摩托車，雖然路上的狀況不像西貢那般波濤洶湧，但是走在馬路上，仍然免不了吸一肚子的尾氣，而且越南的摩托車看見行人絕對沒有減速這個概念，往往是擦著行人的鼻尖的掠過，要是遇上小胖這種肚子比鼻子更靠外的大白胖胖，那麼發生類似腦袋過去了肚子沒過去這種交通事故的概率就會大大提高。

春香湖是一座位於大叻市中心的人工湖，以19世紀的越南女詩人胡春香的名字命名。胡春香是越南歷史上最具有國際影響力的詩人，目前留存的詩僅有50多首，風格大膽潑辣，內容基本都是反封建反男權，順便還有一些描寫性的露骨詩句。「夏日溶溶東南風，少女酣然入夢中。竹梳斜插烏雲鬢，掩衣滑落玉酥胸。兩座蓬島香仍駐，一道桃源水未通。君子游移去不絕，去也枉然住不成。」這種香豔無比的詩句，是我這種純潔無瑕的小白絕對看不懂的。

春香湖面積雖然不大，但卻是整座城市的靈魂所在，可以說有了這一方水面，大叻才真正稱得上好山好水的靈秀之地。

以春香湖為界，一邊大多是充滿世俗氣息的商業街巷，另一邊則是以僻靜清幽的住宅區為主。跨過春香湖，一小段上坡路的盡頭，便是此間著名的地標，大叻天主教堂。

大叻天主教堂建於1931年，採用單頂設計，外形宛若迪斯尼樂園裡的童話城堡。我拉扯著一路喊累的小胖來到天主教堂時，這裡正在進行禮拜儀式，故我們只能在門口張望幾眼便匆匆離開了。

教堂旁邊有一條小路，可以走到本地居民的住宅區，由於天色已晚，沿著小路走了幾步，剛剛看見一片五顏六色的屋頂，便有一個大叔從屋子裡走出來，比劃著讓我們趕緊離開。離開就離開咯，我們明天再來。

夜幕降臨後，從春香湖一直到中心廣場大臺階這一段便開始進入了夜生活模式，各種食檔紛紛開門，店家都站在門口賣力地招攬生意，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尤其是中心廣場附近，各種攤位從廣場一直襬到了臺階頂上，有賣米粉的，有賣燒烤的，有賣海鮮的，有賣煎餅的，也有賣烤玉米和烤紅薯的，當然也有賣鞋帽服飾的，每個攤檔上都點著一個白織燈泡，映照著嫋嫋升騰的蒸氣，世俗的煙火氣息撲面而來。找一個小攤坐下來，點些越南燒烤，再來些西貢啤酒，在人聲鼎沸的異國他鄉露天擼串，實在是一頓值得紀念的晚飯。

有幸在法國古堡裡睡了一個無夢到天亮的好覺，當然能睡一個好覺，還取決於我昨夜要求小胖打遊戲等我睡著後他才能睡，小胖也考慮到還是讓我先睡著更好些，這樣就省了晚上挨枕頭。

第二天清晨，我聽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差，小胖倒是開心得很，他興高采烈地說，老大，這種天氣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得在房間裡待上一整天了？我說非也非也，這種天氣就意味著你得負責打傘跟我出去走一整天。

惱人的雨水忽大忽小，乍歇還來，明明才給人一點期望，好像快要停雨似的，可是還沒開心五分鐘，比方才更大的雨水又兜頭澆潑下來。剛開始，我和小胖還根據雨勢大小，時而把傘開啟，時而又把傘收起來，到後來開開收收的頻率太高，乾脆一直撐著了事，只是苦了我可憐的尼康相機，跟著我上雪山下大洋吃夠了苦頭，好不容易趁著年底來一次氣候溫暖的東南亞，沒成想還要忍受雨水的侵擾。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腳上的運動鞋全部被雨水浸透後，我們終於來到瑪麗修道院，也許是下雨的緣故，這裡再沒有其他遊客，小胖見此情景便開始叫喚，你看看，人家都不出來遭罪，人家這個時候肯定都在旅店裡開心的睡覺。我對小胖說，人家待在旅館裡是因為帶著個姑娘，我帶著個二師兄，要是一直跟你待在旅館裡不動彈，那才真是慘絕人寰呢。再說了，你看人家這座小小的粉紅色的修道院，多麼萌萌噠，周圍風景也好的不得了，咱們趕緊進去虔誠祈禱一下，希望馬上停雨吧。

從瑪麗修道院出來，發覺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小胖說老大，你求的那個神仙不靈啊，我說閉嘴，剛才是誰在裡面說南無觀世音菩薩的，要不是我主仁慈，早就用雷劈死你這隻妖孽了。

說實話，即使是在雨中，大叻的街道和建築也是極美的，而且慶幸是在雨中，路上的行人極少，差不多有了VIP包場的獨享感覺，至於身邊的小胖，我會自動忽略他的。在雨中的大叻走到興起，我忍不住捲起褲管，脫掉鞋子，把袖管一直捲到肩膀上，光著腳丫子，踩在潮溼的石子路上。不知為何，我突然開始喜歡這場不期而遇的雨了，似乎伴隨著紛紛灑灑的雨水，才是開啟腳下這座精緻山城的正確方式。

趕到大叻最有名的景點Crazy house的時候，才有了點世界著名旅遊景區的樣子，各國遊客也多了起來，只不過票價摺合人民幣還是隻有十幾塊錢而已，我突然有了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咋的就不能學學俺們大天朝雁過拔毛還得拔乾淨的成功經驗，就這種毛毛雨的收法，啥時才能把經濟搞上去？

在來大叻之前，我還曾經動過念頭要訂Crazy house的房間，實地來看過之後，我便開始慶幸好在當時滿房沒有預訂成功，這裡只有區區幾間房子可供住宿不說，而且每日遊客眾多，你住在這樣的房間裡面，簡直就是沒有隱私啊。一樓有一間客房裡住的是一對操四川口音的男女，什麼關係不清楚，總之年齡差距至少在三十歲之上，他們在房間裡的一舉一動幾乎就要被來來去去的遊客們看光了，尤其是小胖看得更仔細，估計照片也被拍了不少，要是他倆真是小胖猜想的那種純粹的男女關係，那預訂這種廣而告之的房間是不是在花樣作死呢？

據說Crazy house由越南共和國前總統Truong Chinh的女兒Nga設計，建築風格天馬行空，隨性所欲，就像一頭闖進了格林童話的世界裡，或者說Crazy house又像是童話般的高迪作品，讓人歎為觀止，原來房子還可以這麼建。

如果有恐高症的遊客，建議還是謹慎一些去攀登Crazy house那些彷彿藤蔓一樣扭曲且僅供一人通過的階梯，有些逼仄的臺階甚至凌空架設，護欄不到成年人的腰部，下方就是幾十米懸空。小胖看起來高大魁梧，走進Crazy house就立刻顯了原形，嚇得腿腳發麻，就差趁機找個美女躲進人家懷裡了。

沒想到的是，經過這麼多年，Crazy house還只是一件半成品，尤其是上層許多房間還只是水泥毛坯，樓頂甚至還有許多扭曲的鋼筋曝露在外面。這在天朝幾乎是難以想像的事情，這種每日有無數外賓前來參觀考察涉及到顏面的形象工程，怎麼可能就這樣張牙舞爪的爛尾呢，一週之內保證完工，絕對簇新攢亮，然後掛上油漆未乾，開門迎客。

登上Crazy house的樓頂，在一片類似爛尾建築的破磚爛瓦和鋼筋水泥中，竟然正是觀賞大叻城市全景的最佳地點。這裡居高臨下，無遮無擋，視野極佳，成片成片五顏六色的房屋盡收眼底。在這個細雨綿綿的上午，雖然沒有人家照片裡晴空萬里的明媚與透澈，但卻更多了一份無法言說的沉靜與悸動，甚至還有一種光怪陸離的莫名感受，就像病中的卡夫卡，放下手中的鵝毛筆，窗外飛過一隻又一隻的寒鴉。

剛從Crazy house離開，這不解風情的雨水又追著屁股下了起來。小胖鬧著要吃飯，我說不著急，再去個保大夏宮，離著也不遠，區區3公里而已。

在去保大夏宮的途中，漸漸遠離人煙稠密的鬧市區，轉而走上僻靜的小路，建築不再一棟挨著一棟，取而代之是溫馨整潔的歐式小院，看得出來每個小院的佈置都是花了心思的作品，各式各樣的鮮花帶著晶瑩的露水在微風中顫巍巍的招搖著，這是大叻美麗的另一面。小胖也覺著一月份能看到這麼多鮮花十分稀罕，不停地問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花？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他，最後他也反應過來有問題，他說這兩種花明明長得不一樣，怎麼你都說是勒杜鵑？我說他們是親戚懂麼，你和你哥是一家子，你這麼胖，他咋跟白骨精似的？小胖於是恍然，哦，你要是這麼說我就懂了！

保大夏宮是越南末代皇帝的避暑行宮，跟咱們中國皇帝的承德避暑山莊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土裡。另外，當我在夏宮門口發現兩臺中國旅行團的大巴，頓時對進去參觀失去了興趣。小胖安慰我說，要不咱們還是進去看看，說不定能遇著活潑開朗熱情洋溢女導遊呢。我說要是有這種機會，那進去看看也行。

夏宮裡沒有活潑開朗熱情洋溢女導遊，只有剛剛在大巴上睡醒下來拍照撒尿的天朝遊客，數量剛好多到讓我決定放棄這個景點，再加上這座普通的花園和更普通的建築也確實沒啥意思，我和小胖在外面拍了幾張照片後，就悻悻離開了。出了夏宮的大門，小胖很開心地說，現在可以去吃飯了嗎？我說沒問題，不過現在要走回中心廣場。

回程路上的風景依然很對我的胃口，我突然很想湊錢到這裡買一棟小樓，每年年末都過來住上一個月，其他時候就讓它這麼隨意荒著，每次過來都會發現多長了幾叢野花，牆上多了幾條藤蔓，也許過幾年就會被爬山虎包圍起來，這樣就會有了一些我最喜歡的古老感覺。

一直走到大叻天主教堂，已是下午接近兩點的光景。到教堂附近兜兜轉轉晃悠了兩圈，遇著一位來自香港的女青年，聊了兩句，說起等下想去大叻舊火車站坐窄軌火車。女青年翻出LP來告訴我，下一班窄軌火車的發車時間是兩點半，如果要去的話就得趕緊了。於是，我和拉著幾乎就要餓暈的小胖，在路邊打車去舊火車站，我安慰他說，放心，那裡一定有吃飯的地方。

可惜的是，大叻舊火車站裡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當然如果小胖願意啃車站裡的木雕，那又另當別論了。小胖裡裡外外轉了一圈，最終確定吃飯是一場奢望後，便徹底陷入了生無可戀的狀態。

大叻窄軌火車的票價分四檔，小胖不知是餓昏了頭，還是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上午就買了兩張SVIP，開始我還抱怨沒事搞那麼貴裝啥土豪啊，可真正上車後，卻發現最貴第一檔和第二檔的車廂裡，居然全部都是中國人，而那些西方人日本人韓國人，全部都擠在三等和四等車廂裡。小胖見此狀況，頓時充滿了民族自豪感，就差唱起歌唱祖國了，可是我的內心卻無法認可這種廉價的自豪，恐怕就連越南人都在笑話我們人傻錢多吧。

鐵路沿線的風景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喝過服務員送來的一紙杯可以膩死人的咖啡後，火車停靠在一座小小的火車站。遊客們魚貫下車，在雨中步行前往靈福寺參觀。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外牆貼滿瓷片的靈福寺都更像是一個旅遊景點，而不是一個宗教場所，事實上也是如此，每日來此參觀的人當中，估計九成以上都是來去匆匆的遊客吧。

趁著大家都去參觀照相的空隙，小胖找了一間小店，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連倒三碗米粉下肚，這才算是又活了過來。

靈福寺和旁邊的中國寶塔其實也就一丁點兒地方，走過太多太多寺廟的本人，除了最開始那麼一下子，好喲喂，到處都貼了瓷片，好新穎喲，就再也沒能提起仔細研究的興趣，再加上可恨的雨水又來騷擾，只帶了一把傘根本不可能完全遮住我和小胖，當然，就算只遮住小胖一人也是困難的，於是匆匆拍照後，我們便回到火車上等待返程了。

港真，還是這老舊的車站，復古的火車，斑駁又細長的鐵軌，更能引起我冒雨流連的興趣。鐵軌仍舊向前延伸，不知通向哪裡，而我們卻要返程了。

回到熱鬧喧囂的大叻城區後，依舊是去夜市解決五臟廟的溫飽問題，小胖顧不得不久之前才喝了三碗米粉，仍然又點了一堆燒烤、六瓶啤酒、三個煎餅和兩碗米粉，這些都是他一個人的分量。

晚上，大叻的雨終於全部停住了，天幕上掛出一顆又一顆明亮的星星，看來明天應該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可惜我卻要走了。再見，大叻。再見，山上的卡夫卡。

早上七點，我們就在Shaphir Hotel的大門口等著早就訂好的所謂Big bus。七點一刻，一輛淡藍色的Big bis如約來接我們，這讓我們覺著原來越南人民還真是靠譜的。接著，這臺大巴又繞了幾家賓館或是客棧，繼續接上來十幾個遊客。當我以為就要這樣把人接滿然後開心愉快一路賓士到芽莊的時候，車子突然停在了一間小小的旅行社門口，跟車的大姐讓我們這些去芽莊的遊客全部下車，換別的車再走。根據在外行走多年的經驗，一看這種架勢，我就知道我們肯定被倒手賣掉了。

果不其然，在旅行社門口等了接近半小時，才有一臺破舊的麵包車把我們送到幾條街之外，這裡停著一臺韓咖啡的大巴。跟我們一起被倒賣的還有一位來自四川宜賓的小姑娘莎莎，她還在杭州念大學，獨自一人來越南旅行二十多天，從河內到胡志明，又從胡志明一路北返，最終再從河口返回國內，真是令人欽佩，又擔心她會不會被小胖這樣的壞人拐走，我決定阻止這種潛在的可能性，於是小胖被要求到旁邊去跟一個上車就睡覺打呼嚕放屁還有狐臭的遊客作伴，而我則坐到莎莎的身邊，細緻入微地保護她。

隨著海拔漸漸降低，路上的霧氣卻越來越重，到後來能見度不足十米，再伴著山間的冷風和細雨，真是讓人有些惴惴不安。更有甚者，這臺韓咖啡的大巴開著開著，竟然傳出陣陣濃烈的焦糊味道，司機大哥幾次停下車來檢查都找不到緣由，後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發揚拚命三郎的精神，帶著滿滿一車聽天由命的遊客和不知道哪裡傳出來的不祥味道，繼續在能見度極低的山間盤旋，環繞，賓士。

當大巴終於氣喘吁吁地離開山路，道路兩側開始出現人煙稠密的村莊集鎮時，我們這些遊客才稍微放鬆了一些緊張的心情，而當大巴最終停靠在芽莊市內的終點站時，我才覺著算是逃出生天了。

芽莊諾富特酒店雖然夠不上五星，但是卻擁有隔壁喜來登都未曾擁有的無敵海景。站在酒店的陽臺上，大名鼎鼎的芽莊海灘就在眼目下180°展開，再伴著涼爽微鹹的海風，其實就這麼坐一下午也是極好的享受。

雖然諾富特酒店的陽臺很適合發呆整個下午，但既然來了芽莊，還是必須要出去走一走的。跟莎莎和小胖在一家一點中國味道都沒有的中國飯館草草吃了午飯，便開始步行前往第一個目的地，芽莊大教堂。

在越南看到的教堂，大部分都是哥特式的建築，而芽莊大教堂也不例外，這種型別的建築大多以高聳的尖頂、尖形拱門和五彩斑斕的聖經玻璃畫為特色。曾幾何時，哥特式建築是鄉巴佬的代名詞，時過境遷，歷經歲月遺存下來的哥特式建築大都已經是極其珍貴的文化遺產和藝術品了。這說明一個道理，這世上人們的品味原本就是善變的，今天穿得破破爛爛出門被人看不起，明天可能就是受人追捧的時裝秀了。

芽莊大教堂四周雕刻著大量關於聖經的故事，從耶穌誕生，到四處佈道，再到殉難，再到復活。與我們一起進來瞻仰的，有一對中國母女，母親正向女兒娓娓講述耶穌的慈悲與苦難，看樣子應該是信徒，乖巧可愛的女兒聽得很仔細。我不知道聖父、聖子和聖靈是否真實存在，可每當我看到這些虔誠慈愛的信仰，總是渴望自己也能獲得這一份內心的安寧。

教堂的外牆上還有許多龕位，放置了許多信眾死後的骨灰。一塊小小的瓷牌封住龕位，瓷牌上面用簡單的文字記錄著死者的生卒年月和生平經歷，幾十年的人生到最後只剩這一方小小的龕位和幾行文字，莫不讓人感嘆生命的無常和渺小。也許，正是有了這種卑微的心態，宗教才能在人類世界裡大行其道吧。

位於海邊的婆那加佔婆塔是一處吳哥窟式的建築群，供奉著越南南部沿海的一位女神Po Nagar。這位女神保護著出海漁民的航行安全，庇護著漁民們滿載歸來，就相當於咱們華人地區信奉的媽祖娘娘。

如今芽莊跟國內許多城市通了直航的航班，加上還有國內的數萬噸郵輪停靠，這座海濱城市已經在洶湧的中國人民浪潮中徹底淪陷。越戰時美國靠飛機大炮才能佔領芽莊，而到了二十一世紀，講究世界和平，咱大天朝僅僅靠旅行團就做到了。

婆那加佔婆塔估計是中國旅行團必到的景點之一，甫一進入景區就被南腔北調的中國方言包圍起來，讓我有一種提前回國的感覺。猶記得一位可愛的朋友跟我形容十年前芽莊，精緻、世俗又有點小清新，就像村上春樹，而今日的芽莊早已沒有了十年前那種私密又朦朧的感覺，那位朋友也說村上春樹這個比喻不再合適。不過我說，眼下就連賣茶葉蛋的大姐也得拿一本《尋羊冒險記》裝文藝，村上春樹也一樣爛大街了，所以還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較的。

據說鍾嶼石岬角是電影《情人》的重要外景地，看網上介紹，這裡似乎也是一處了不得的景點。其實對於《情人》這部電影，我也就只記住了梁家輝的翹臀和那位混血女主角長得挺好看而已，對於鍾嶼石岬角這個場景還真沒有任何印象。電影看了幾千部，時間長了，有些電影完全沒了記憶，有些電影卻還能在記憶裡留著幾個深刻的符號，《情人》屬於後者。

從婆那加佔婆寺出發，沿著海邊走到鍾嶼石岬角，即使我很想嘴下留情，那也只能換一種委婉的說法，我在這裡看了一秒鐘便掉頭打道回府了。

晚上在海邊找了一家螞蜂窩上大力推薦的海鮮飯店吃飯，還專門挑了三樓靠窗的位置，芽莊河河口泊著許多漁船，大橋上的燈光隨著夜幕降臨都紛紛亮了起來，微鹹的海風吹進小樓，偶爾有幾滴雨水隨著風兒飄進來，濺溼頭髮。直到此時，我們終於體會到了些許芽莊的美好之處。

可惜的是，這家飯店的海鮮一點都不好吃，價錢更不實惠，於是我決定不幫它安利了。

吃過晚飯，我和莎莎、小胖決定沿著芽莊海灘走回酒店。夜晚的大海正在漲潮，潮水一陣緊接一陣，毫不留情將我們全部打溼。於是，我們決定脫掉鞋子，捲起褲管，光著腳丫體會這夜魅下的芽莊海灘。

沙灘有些粗糙，卻顯得格外真實，在這時雨時晴的夜裡，留下了三串歡快的腳印。腳印很快被海水帶走，彷彿從未存在，但這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我們確實來過。

芽莊四島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發明的旅遊專案，可以把匆匆而過的遊客們至少多留一日，這便創造了可觀的經濟價值。時至今日，這個四島遊的專案幾乎被中國遊客完全包場，大陸與海島之間穿梭不休的渡船上清一色的中國人，偶爾有幾個金髮碧眼的歪果仁夾雜其間，也像是走錯了教室一樣突兀又尷尬。

原本我和小胖是不打算參加這個四島遊的，可是莎莎卻有意去看看，本著貼身保護小妹妹不讓她被壞人拐跑的原則，我和小胖最終還是決定一起去瞅瞅。

事實證明，這個四島遊的風景確實沒有什麼值得大書而特書的地方，不好也不壞，沙灘一般般，海水一般般，天氣一般般，娛樂專案一般般，我和小胖基本是下船上岸，拍照，喝椰子，撒尿，然後等著上船。

倒是有個漁船上吃飯的環節還算有些意思，漁船實際就是我們乘坐的遊船，把所有座位可以拼成一張大大的飯桌，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喝湯。午飯結束後，這張飯桌又變成表演的舞臺，主持人會邀請遊客們上臺表演，某個相當唬人的樂隊會在後面即興伴奏。

由於船上地方有限，我們只能坐到了船頭。遊船在快速行進，跌跌撞撞的表演也在繼續，清爽的海風撲打著我的後背，間或還有微涼的海水落在臉上。直到此時，這個四島遊才算有了些意思。

回到芽莊，我們跟莎莎分開，她要去搭futa公司的sleeping bus到峴港，而我和小胖則是選擇了半夜出發的火車版馬殺雞服務。

距離上車時間還有幾個小時，我和小胖又去吃了一頓不怎麼靠譜的越南菜，做了一次滑溜溜的泥漿spa，然後又去芽莊海灘旁邊的酒吧，要了幾瓶百威，一邊看越南辣妹蹦蹦跳跳，一邊打發最後的芽莊時間。

芽莊火車站很小很小，小到就像老家的兩居室，坐滿了形形色色的旅人，檢票口時而有人看守，時而大門敞開，隨意出入。月臺和鐵軌幾乎是平行的，如果要坐相反方向的火車，就自己跨過兩條鐵軌，到那邊去等車。

越南火車不出意料地晚點了，還好晚得不多，只晚了一個多小時而已，據說這種程度的晚點只是小場面。在車站遇見一個河南焦作的小姑娘，在河內讀大學二年級，這次帶著媽媽和閨蜜一起自助遊，我不由得感慨，現在的女娃子都這麼有本事了，比我們當年出趟遠門都哆嗦強多了。小胖那邊則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把小姑娘的媽媽哄得心花怒放，不停地問我，你是他的爸爸嗎？他找物件了嗎？我說我家小胖沒有物件，他去年剛離婚。於是，我們和她們的交集就此戛然而止了。

火車來了，芽莊再見，你不是我的村上春樹！

越南火車硬臥的結構與國內一摸一樣，都是一個隔廂裡兩排上中下共六個鋪位，只是過道似乎更狹窄一些。上車後，迎著越南人民的詫異目光，我和小胖爬上各自的鋪位，想像著待會兒小胖驚天動地的鼾聲，我真替其他鋪位的越南人民感到擔心。

在半睡半醒間度過了火車上漫長的夜晚，時而來一那麼一下子的馬殺雞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銷魂，也不知是越南鐵路這兩年改造優化升級了，還是我這些年在外奔走，已經習慣了不那麼舒服的環境？

下鋪的越南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小的那個是一個週歲左右的女娃娃，長得胖乎乎挺可愛，一直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我們。看不出小胖也是個熱愛孩子的大好青年，他拿出在芽莊買的芒果糖逗女娃娃，可惜人家完全不給面子，小胖那張大臉只要一湊近便開始嚎啕大哭。我說胖子你就死心吧，安心回到鋪上去檢討自己為什麼這麼面目可憎。

火車一路晃晃悠悠地賓士，窗外一派東南亞的田園風光，遠山、竹林、池塘、農舍、水稻田，恬靜而悠然。我拉下車窗，任由帶著田野氣息的風吹進來，拂動我的頭髮，僅僅只是清晨這麼一點點美好，這趟火車之行便已值得了。

走出峴港火車站，莎莎已在外面等候我們，乘上早已在網上訂好的豐田普拉多，直奔海雲嶺而去。

海雲嶺橫亙在越南中部，是越南南北的天然分界點，只有翻越此嶺才能繼續北上或南下。以此為界，南越和北越的氣候、風俗和生活習性都有很大的差別，這種差別大到即使統一了數十年，南越和北越的隔閡仍然極大。據越南人自己說，北方人更樸實和勤奮，而南方人則更加閒散和圓滑。當然，咱們只是聽聽而已，也不知這種說法是否準確。

普拉多跑到半路，有一塊在路邊高高凸起的巨石是遙看海灣的上佳觀景臺，旁邊搭了一座窩棚，賣些椰子、飲料或是手工藝品。爬上巨石拍照後，耐不住看就是鋪大叔和大姐循循善誘的推銷，一人買了一個椰子不說，還買了兩頂越南味道十足的斗笠，我和小胖一人一頂。當我們帶著這兩頂斗笠出現在香港機場的時候，活脫脫就是熊貓阿寶和他失散已久的爸爸重出江湖，引來無數港人側目，對此其實我是不在乎的，只是回到大陸後，邊檢的女阿sir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百多眼，難不成去了一趟越南又變帥了，跟護照上慾求不滿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了。

海雲嶺的最高處是海雲關，海拔470米，建於1826年的越南阮朝。此處的關防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旅遊景點了。站在海雲嶺的制高點上，眺望繼續通向順化方向的彎彎曲曲的山路和遠處碧藍的海灣，雲霧在山間升騰，變幻著形狀。我終於明白了海雲嶺這個名字的由來，這裡分明就是海、雲、嶺三者的完美融合，不愧是整個越南自然風光最令人驚歎的所在了。

下山的路上，我讓司機在視角最好的路邊停車，這裡沒有任何觀景平臺，卻可以欣賞到靈姑灣近乎完美的圓弧形海灣，在那些介紹此處為「人生必去的五十個景點之一」的宣傳畫中，大多選擇的便是這個絕美的海灣。在溫暖的陽光中，在滿目的翠綠裡，眼前的風景竟然變得浪漫起來，甚至還有一些風流，就像瀟灑倜儻的唐璜，側躺在鮮花盛開的花園裡，等著自動送上門來的獵物，為他讚歎，為他歌頌，為他傾倒。

中午在峴港吃了一頓久違的四川火鍋，這家來自綿陽的川人已在越南紮下根來，老闆娶的是漂亮的越南媳婦，普通話說的有模有樣，已經還可以幫著點菜下單。吃過午飯，老闆的爸爸媽媽將我們送出大門，依依不捨之情溢於言表，只有在遙遠的異國他鄉，才能真正感受到手足同胞的親切之情。

既然來到峴港，那麼美溪沙灘是不能錯過的，這裡的沙灘比芽莊要優質許多，海水也更加清澈，只是配套的旅遊設施還處於半開發狀態，遊人稀少。小胖賴在車上睡覺，整個沙灘也只有我和莎莎兩個人而已。

既然來了峴港，那麼距離不遠的世界物質文化遺產，會安古鎮，是一定要去看下的。會安古鎮坐落在會安江的入海口，作為一座名副其實的海港城市，迄今為止已有1500年的歷史，其中自15世紀至19世紀的400多年間，是會安發展的極盛時期。那個時候，幾乎所有往來中國、東南亞和歐洲之間的商船都要在會安停泊、中轉乃至交割，造就了這裡的極度繁榮。

如果說極盛時期的會安就像小仲馬筆下的瑪格麗特，光鮮奪目，而今日的會安早已不復當年繁榮喧鬧的景象，卻另有一番恬靜和悠然的意境。往事已矣，你來也好，不來也罷，古鎮仍在這裡，就像瑪格麗特穿上了素雅的奧黛，風塵已遠，洗盡鉛華。

越南行程走到了最後一日，突如其來的工作卻不肯讓我享受最後的寧靜，明明是一座應該放鬆心情慢慢體味的古鎮，卻由於無休無止的工作電話卻讓我幾近狂躁，最後乾脆關機了事，愛咋咋地。

整座古鎮以溫暖的黃色為主色調，雖然沿街都是店鋪，但是商業氣息並不濃厚，全然不似國內古鎮景區那種雁過拔毛、羊過薅毛的急迫與功利。

由於會安古鎮的繁盛時期有大量的中國人和日本人來此營生，故當地政府允許中國人和日本人分別建造街道，以一座日式風格的帶頂廊橋為界，將會安古鎮分隔為建築風格迥異的兩個部分。

會安的中國街道的佔地區域和建築規模明顯比日本街道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按照不同省份分為五個區，分別是福建區、廣東區、潮州區、海南區和客家區，並分別建起了福建會館、廣肇會館、潮州會館、瓊府會館和中華會館。中國自古就有同鄉情結，往往在家鄉時交流甚少，可一旦到了外地他鄉，這種同鄉的聯絡就會變成一種重要的精神寄託和心靈慰藉。當然，在外辛苦打拚謀生，同鄉之間的互助也是抱團取暖的一種最直接的方式。

夕陽西下，昏黃的落日映照在會安的街巷，漸漸分不清哪些是黃色的古鎮，哪些是黃色的夕陽。一個穿著青色奧黛的女子在前方走過，長髮披在肩上，卻又被風吹動，輕輕飄起，髮梢上似乎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待我想要仔細看個分明時，姑娘卻又不見了蹤影，也許方才那副倩影只是我綺麗的幻想？臨到要告別的時候，總是免不了有些傷感，尤其是在這古老又憂鬱的古鎮街道上。

當港龍航空的航班從峴港機場呼嘯起飛，我的越南之行便算是真正結束了。機上乘客稀少，一架嶄新的空客A321隻坐了不到二十人，聽說國泰集團正在裁撤效益不好的班次，也許過不了多久，這趟航班就會不復存在了吧。開啟iPad，翻出一部叫作《燃情歲月》的老電影又看了一遍，熟悉的旋律再次在耳邊響起，這正是一萬米之下那個逐漸遠去的國度給我留下的溫暖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