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旅行中得到多少,不在于他去过多少美丽的地方,而在于他在一个地方发现了多少美丽的故事。”阿兰所言关于“旅行”的艺术,在邮轮上能得到极好的印证。第三次坐邮轮,在一个相对静止的空间内,我依然热情如初。
乘邮轮在星球蓝海漂流、在邮轮上学波德莱尔“漫游”,即使空间不变,只要有心,细心发现,谦卑走进,有心创造,豁然放低,邮轮就是你成为 “艺术家”的殿堂。

发现:“东方之美”与“香港情怀”

“世界梦号”是邮轮旅行家古镇煌的“favorite ship”。我想,这个一年乘坐邮轮过百天,航迹遍及加勒比、地中海的旅人眼里,“世界梦号”令人钟情的多半是因为迥异西方、 “会说故事”的内部装潢。
足履之下,墨绿地毯,绘雪白荷叶、琥珀色睡莲,这是莫奈沉醉的日本庭院,也是余光中遐想的小千世界。墙壁之上,圆扇上青山重重、雪下竹亭几许,再上层楼,移步换画,幽蓝芍药呼之欲出,能闻“香夺绮罗风”,走入回廊,雕版印刷的汉字墙面凸起,就连垃圾桶面,也像极象棋棋谱,雅趣十足。
邮轮是西方“舶来物”。近年来,标榜著“为中国人打造的邮轮”何其之多,但所谓“中国风”的邮轮,绝不仅是摆麻将台、挂红灯笼、在墙上开上一朵硕大红牡丹。某个程度上说,“世界梦号”是真正读懂“中国美”的邮轮,千年中国之美,交融了周边文化,是“东方之美”的代表,“东方之美”是它更大气的表达——内敛,温和,一莲一竹,色不夺人眼,却意蕴无穷。


作为香港邮轮公司的船,“世界梦号”在装潢上尽显“东方之美”,在服务细节上,则处处是“香港情怀”。自助餐厅内,冰牛奶是荷兰的黑白淡奶,与红茶一交融,一杯自助港式奶茶香气扑鼻。下午茶时光,一翻开书页,一首杨千嬅的《勇》在海上图书馆上空穿越,三步可见的消毒水、洗手池,房间里超过两种以上的卫生纸、以及下船前擦手的冷浴巾,再登船时解渴的冰柠水——“世界梦号”复刻了港式酒店的人性化细节(不止香港,任何人性化的城市酒店都如此),这大概也是相比其他邮轮,“世界梦号”更令人亲切的原因之一。
铺满邮轮的地毯,一天要走数十次,那些挂画,你匆匆行走时路过千百回,那一杯冰牛奶,起初只是用来饱腹的液体。笔者不过是养成“漫游者”的精神,去发现,不错过某个厨师在餐厅里埋下的“彩蛋”、不浪费这“百亿船身”的大半价值、不错过工匠经过讨论、筛选,从图纸到影象、精准刻画的美丽。

走进:放下偏见,享受前所未见

我们都经历过在旅途上争分夺秒打卡的时光,无论是当地的景、还是当地的人,跨越大半个地球,只完成了“敲门”的过程。而邮轮,却用极慢的速度,开启门,给你“走进”风景的机会。

这个风景可以是“陌生的人与生活方式”。三千人在邮轮上同时用餐,“搭台”是免不了的。借用“搭台”机缘,不慌不忙的用餐时间,认识了两拨港人。与我们不同,他们上船“免费”——作为船上赌场常客,他们用层积不穷的会员积分换来船票,上船之后一边漂流,一边豪赌,这头免费海喝,那头豪赌千金,偶尔兴起就在剧院看场秀,在酒吧听段爵士,睡到日上三竿,在阳台听场浪花表演。其中一个大叔,本月第三次登上“世界梦号”,他一人坐在对面,斟茶细品,两盘皮蛋拌豆腐悠悠下肚,“以邮轮为家”的生活,果然就在眼前。
在想象之外,邮轮上最具活力的不是年轻人,是四五十岁的“阿叔大妈”。狂欢派对上,无数“中年大妈”摇身一变,她们甩起丝巾、扭动身体,踏着节奏,满脸笑容,一场接一场舞步不停,像回到青春时光,找回那个压抑在时代里、生活锅碗瓢盆里的自己。
这里,成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踏入的“夜场”,“世界梦号”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放下对“夜场”的偏见,享受“酒神”之乐。也给了我一次机会,看到当他们把在“自助餐厅”前赴后继、眼疾手快的热情转移到夜场上时,翩然舞动的样子,很年轻,很美。
“大妈”完成了少女蜕变,“大叔”也成了“阳光少年”。攀岩墙边,身高不过五尺,满头白发的大爷力排众议,套上装备,攀岩而上,惊诧了围观的一群年轻人,看起来略显“油腻”的大爷,手脚并用,攀到近乎终点,尽管最终未能完成,但当他踏出第一步,结果就不再重要,他向后一跃,轻轻坐在地上,帅得一塌糊涂,掌声一片。
“我们怀着谦卑的态度接近新的地方。对于什么是有趣的东西,我们不带任何成见。”邮轮上,给了你“走进有趣事物”的机会,拿掉标签,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在“世界梦”上,看到更大的“世界”。

创造:给人快乐,是最崇高的艺术

“世界梦号”上的舞者都是“永动机”,剧院舞台上炫舞迷离,半小时后甲板上活力继续,掀起“世界梦号”高潮迭起。在场的每个人,是快乐的接受者,也是快乐的创造者。
海浪月光,船身微晃,我们回到“摇篮里”,不怕“被看”不吝“分享”——不惑之年的大叔在狂欢中走出“独门舞步”逗笑旁人,成就陌生镜头的记忆;早‘firework’乐声里烟花燃亮夜空,数千人仰望同方向,情绪所至,我跟着放声唱了几句firework,不经意间成了陌生阿姨镜头里的风景,她笑意盈盈,举著摄像头,对着我,跟着我的歌声,摇著身体,我们对视,听见又一朵烟花绽放。
马戏之王里有一句台词,“给人快乐,是最崇高的艺术”。而那一夜,在“世界梦号”邮轮上,所有人用不同的方式,为同一种来自人性深处的善意、对快乐的追求合奏共鸣,成为快乐的创造者,成为崇高的艺术家,就算互不相识,也将快乐相互给予。这场烟花,比不上岸上跨年时的璀璨,但确实点亮了多少心空,这些人,明天此时,离船上岸,便不会再见,但因这奇妙缘分,此刻互相成全,多少年后再看,那些照片里,那些陌生却毫无遮掩的笑脸,终是温暖你的一点微光。

放低:潇洒一回,离岸漂流

邮轮最令人享受的部分,除了做巴黎诗人式的“漫游者”,更有远离岸上,做“漂流者”的快感。
——放下岸上的“精打细算”:邮轮上的消费,并不是抽筋扒皮的洪水猛兽。花30港币,坐吧台,听歌姬唱一首“舞女”——国际邮轮,闽南老歌,老式节奏,现代唱腔,间歇轻摇的船身,与歌曲的节奏正搭,年代的交错感,随一杯果味酒入肠,醉度刚好——若要细算,体验千金难买。
——放下岸上的“虚拟人设”:关手机关相机,在窗边坐下,读没时间读的书,一章读罢,夕阳绯红了碧海。在藤椅躺下,半梦半醒,感受层层推开的白浪,睁开眼,浪声吻过耳垂。
这一次,不为朋友圈,不为抖音,只为你自己。岁月蹉跎艰苦,岸上漫漫长途,钱挣不难,照拍不完,唯这离岸的梦,片刻即醒,别辜负。

什么是艺术?贡布里希说,某些事情本身成了自己的目的,就是艺术。“世界梦号”上,我们漂流、我们漫游,不因为它带我们去往哪里,打卡多少地方,没想过它有多少免费餐饮值回几个票价,就像你现在看这样的文字,不告诉你怎么玩,怎么吃,没用,但你也看到了这里,这就是艺术。
带上艺术家的心,发现、走进、创造、放低,然后获得——十次八次,一船,一海,追求快乐的人,总有你看不完的好故事。
——“自然,已是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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