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多或少有些沉重的韵味,这次出行与战争有关。
我曾在厦门的一家老书店里,有幸买到一本残破不堪,却颇有意思的书,书名叫做《南方来信》。我当时凭借自以为傲的瞬间判断力以及它身上特有的味道,笃定地认为这是一本记录某个时代风花雪月般真情流露的信函摘抄,便一页不翻地收入囊中。
我本人常常不知觉陷入精彩的文章标题、书名、广告语等种种短句及词语的疯狂崇拜里,通常愿意用对表象的欣赏去揣摩内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感性遇到了智慧,索性就性感地去着魔。
可是拿回家来才发现是一本有关越南,有关战争的信函摘抄。通篇记录著越南战争时期,被美军割裂的南北方两个社会主义集团中,参军服役者与另一边家人及亲朋好友的真实通讯,讲述著对赢得战争胜利的期盼、对家人的思念,以及部分爱情。
翻看完整本书不需要两天时间。
彼一时的我其实本就对南越有点向往,不同于老一辈口言相传的是,我并没有觉得越南是个蛮夷之地,人心险恶狡诈,反而觉得有法国人和美国人统治过的南越,会是一个秩序和素质兼得的地区,再加之东西方文化的交融,连生喜爱。
可能对大部分人来说,到东南亚去,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旅行选择题,资讯量在爆炸式地指向他们,有口皆碑的反馈在渲染他们,但对我而言,这片茂土至今还是空白区。尤其对越南而言,南边的西方文化对土生文化冲击太大,越是文化交融,越是令人着迷。
于是,这个旅行选择题就变得和他们一样简单。
到西贡去。
VLOG
到西贡去
西贡这个战时的南越首府经历过混沌和繁荣,甚至直到现在,在部分西方人眼中,一提到东方巴黎这个代称,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西贡,而非其他,然而这个我眼中颇具浪漫色彩的城市名称仅仅存在了100年左右,上世纪七十年代,北越军队占领了西贡,并更名为现在的胡志明市。
胡志明的纷乱复杂在临行前就有所耳闻,繁华、无序、疯狂、拥挤、战争等等词眼仿佛始终凌驾在这个城市之上,而无数的旅行指南无一不提及的,却是这里的摩托车大军。
我在印度见识过什么叫做拥挤的街道,却不曾料想挤满摩托车的胡志明街道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新山一机场打车前往市区,这一段只有几公里的路程在不堵车情况下足足花了意识里两倍的时间,透过车窗向外张望,几乎能够被穿梭前行的摩托车们挡住视线,而且越靠近市区,情况越糟。
在胡志明,过马路是一项很危险且低效的运动,这里的红绿灯几乎是摆设,四个方向的过往车辆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通畅,像两股涌泉交织在一起,有序且嚣张著。初来乍到的一两天,我们老实本分地站在人行道的一侧等红灯,往往等到不耐烦却依旧停在原地,还尝试过横穿马路,也往往会被密密麻麻的两轮怪兽逐步逼退,欲而又止,就像时时刻刻在用生命和马路对岸之间博弈,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后来索性既横穿马路又大步向前,反而争取到更多时间,生命也得以储存。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战胜内心的胆怯从而得以实现的,在胡志明过马路也是如此。
飞车党也是胡志明一个很可怕又庞大的存在,我不敢想象被胸前的相机带或者侧肩的书包带拖走几十米之外飞驰的景象,所以,每天出行都采取最安全妥当的揹包方式,以及财物保管方式,所谓对敌人战略藐视,战术重视,还是如此。总的来说,胡志明对我还算友好。
我们的留宿选择依旧是青旅,这次位于滨城市场附近。
Jojo Dorm拥有非常特别的青旅双人床,大到能挤进第三个人,室内空间不大,箱子摊开就能堵了整个过道,分离式的卫生间通风一般,壁挂的电热水器产自马来西亚,忽冷忽热,就好像那些通宵K歌在青旅门口和滨城市场周边的人们,选择用释放内心的燥热来抵御入夜的微凉,而我也往往因为在这12月底的时候选择冲凉还是洗热而不知所措。
从滨城市场到陈元捍骑马像之间的一大段路上,有一家不错的街角咖啡厅,这家店承包了我初来乍到这天的大部分时间,与其他人无差,搬一个小马扎坐在路边,面前再放一个同规格马扎,就这样一边吸著尾气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吵闹人群,不得不说这种咖啡文化多多少少还是受着西方文化影响的,而且在这座城市里走的路越多,这种街边店就出现的越多。
一直觉得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小街巷扫街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多种多样的local生活会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你的面前,相比起发达国家的秩序和文明,这里的一朝一夕都显得那么有层次和多元,各种各样的事情会在你不经意间突如其来,不仅仅是如小贩的叫卖般简单,闲来无事的百姓、赶路的年轻人、肆意张望的游客、隔着玻璃窗和你对视的食客、视线向下的擦鞋匠等等,活脱脱的大街上的艺术。
下午的范五老街还处于一个彻夜狂欢后欲醉还醒的状态,有些类似德里的帕哈拉干,揹包客扎堆,酒店、青旅、酒吧、饭店、咖啡厅、路边摊、马杀鸡鳞次栉比,可以吃到最便宜的新鲜水果冰沙,以及回味难忘的路边牛肉粉,逛得累了,路边坐下大吃大喝,各种淅淅索索的声音,一冷一热大呼过瘾。
但实际上通常提到的范五老街,是指范五老街和周边几条街道共同组成的区域,因为揹包客众多,所以俨然一副小城市的景象,数不清的西方面孔和当地人一样慵懒的在这里闲逛,而到了晚上,这里会变成另一幅模样,酒吧迎接着属于他们的时刻,各种肤色的年轻人汇聚在这里,开怀畅饮。仿佛每一个夜晚的范五老街,都可以凝固时间,只有入夜和黎明之分,光怪陆离,声色犬马。
用5%的酒精含量与世界一起下沉
我几乎只选择乘坐梅玲公司的计程车,车身全绿色,实际情况如大部分攻略里描述的那样,这家公司的司机最靠谱,首先大致会说英文,其次基本不绕路,最后计价器正常,单这三点就足够了。
大约是在越战结束后(1975年后),越南引进大批同社会主义阵线的捷克优秀酿酒师来到这个统一后的新国家,优质的精酿啤酒开始在这片土地萌芽。计程车司机看了一眼我们手机谷歌定位,便在拥挤不堪的街道上穿梭起来,Pasteur Street Brewing Company正是越南精酿啤酒的典型代表,这家酒吧位于巴德斯街上一栋老式建筑里,楼下墙壁上被涂鸦塞满了空间,我特意关注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和我印象里小时候去到家附近的苏联式建筑几乎一样,光秃秃的水泥扶手在几十年的反复摩擦下变得油光锃亮,包浆完美,每一阶台阶靠前的地方都有一条防滑凸起,墙壁上一米高的位置刷了油漆,上面部分是白墙,典型的那个时代社会主义风格。
初来时我有些心寒,原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西方人留下的痕迹,体验“南”的感觉,而眼前这一切似乎有些背道而驰。但是当我进入酒吧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好感又重新归来,墙壁上几幅越南当地摄影作品不规则摆放,店内的音乐选择也是不失品味,这里酿造的啤酒会加入柠檬草、毛荔枝、茉莉、百香果、西番莲等当地原料,我们只尝试了一组6杯的啤酒试喝组合,以及薯条和纳什维尔炸鸡,价格可以接受,毕竟在12月底,高于30℃的室外夜晚,坐在风格布局西化的酒馆内吹冷气,看着东方面孔服务生,冰镇优质的自酿啤酒在胃里流淌,这个感觉很特别。
我本身也不是一个嗜酒如命,常泡各地特色酒馆的人,却时常流连在各种有意思的当地啤酒里。 几年前在印度瓦拉纳西,由于老城区不允许饮酒,所有商店禁酒,就在我几乎放弃坐在恒河边吹风喝酒的念头时,一位骑摩托的小哥在一个不经意间的地方出现,又不经意地小声问我是不是要买酒,被看透心思的我连忙答应,哪怕付出双倍价格,也毫不犹豫地催促这位小哥尽快拿酒。要不了5分钟,我就拿着一大瓶包在报纸里的翠鸟啤酒在河边尽兴地喝了起来。有时候喝酒不在多,一瓶足够,关键是在哪。而我这次在越南,也不知怎么的,没什么特别大的酒兴,除了在青旅阳台喝了一听333以外,也就只有为了观看路边露天马杀鸡而不得不在旁边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喝了一瓶绿色Saigon。
从Pasteur Street Brewing Co.出来,本来微微迷幻的精神被夜晚的潮溼热风一吹,瞬间就变得清醒了些许,一路步行前往滨城市场,青旅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而且这个市场辨识度又太高,想走丢都难。
粉在越南这个国度应该是个大魔王般的存在了,但我勉强还能接受的只有牛肉粉。
Pho2000直到深夜都人满为患,这个位于滨城市场附近的连锁粉店是青旅服务生给我们首先推荐的一家店,敲一只椰子,嗦一碗热粉,这顿夜宵对于初到胡志明的游客来说,已然已是一种幸福的来源。
对于越南来说,米粉在一天当中的任意时刻都可以被当做主食来对待,我经常见到的有圆形和扁形两种,或许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形状,但我不是很爱这种食物,见识也就相形见绌了。经常吃的圆形牛肉粉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顺化牛肉粉,虽说米粉的鼻祖来自越南北部地区,但中部的顺化将牛肉粉发扬光大,占据了越南米粉业的半壁江山。以香辣为主要特色,劲道顺滑的米粉配以上好浓汤,上桌时候还半生的牛肉在热汤里煨熟,往往还会搭配生豆芽、青柠片、薄荷叶和新鲜罗勒,罗勒和薄荷叶我实在接受不了,有些地方还会搭配鱼露,这个我更接受不了。
滨城市场内部还有许多吃粉的好选择,错落有致的小摊铺被五颜六色的塑料马扎紧紧包围,三面透明玻璃窗架在瓷砖堆砌的操作台上,清晰可见台内各种美食的制作流程,通常这种小铺烹饪速度极快,他们生怕有些食客吃得太慢而无法翻台,却又怕吃的太快而显得摊铺空闲,有些店家便开始主动招揽路过的行人。起初会对这种喋喋不休的缠绕显得有些不耐烦,但经历的多了便会发现其中有趣之处,聪明和有经验的店家可以根据路人的相貌穿着准确地判断国籍,而且至少掌握五到六门语言基础,他们会熟练地变换语言招揽客人,会让你一瞬间误以为遇到了老乡,从而在一排排难以抉择的摊铺里面做出最简单快速的选择,其实这样一来只会增加许多交流的便捷度,有利无害。
滨城市场作为老西贡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从外观上看还是颇具当地特色的,有一些西方的设计美感,还有东方的色调为基础,门口的钟楼和大钟使得这里几乎成为了胡志明的地标建筑之一,它身处一个大的十字路口当中,圆形道路围绕其中,颇有一番要塞的感觉。但实际上,我每次进去只有一个吃饭的目的,而其他的百货区域,我逛了一次便再也没有了兴趣。
且不说这里店铺出售商品重复率极高,除了水果摊和卖奥黛的店铺之外,大概扫一眼便知道多半都是假货,从T恤到包,日用品到茶叶,各种名牌商品,或许在几十年前,这里是西方人喜爱的地方。大多数来访者只是随便看看,甚至连询价的人都很少,市场内拥挤燥热,大多商品来自中国,并不是一个值得花时间的地方。
在老西贡令人躁动的脉搏中来回穿梭
或许胡志明正在飞速迈向现代化大城市的程序当中,然而渐渐剥离这些光鲜亮丽,隐藏在城市中心第一郡的一些老街老巷,才更加显得熠熠生辉。
起个大早走出青旅,上午八九点的室外已经滚滚热浪,难以想象如何去适应这种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生存环境,也难怪这里的夏日饮品出奇的多样和好喝。我们在滨城市场吃过早午饭,向着人流最为密集的地段步行,去寻找老西贡的痕迹,但炎热的气温让人精神并不亢奋。
通常几乎每天都会路过陈元捍或者陈兴道雕像,威风凛凛的民族英雄屹立在交通环岛中央,颇有点交警的味道。美术博物馆洋溢着旧日风貌,已经有接近一百年历史,作为一个法国人留下来的艺术作品,在饱经风霜的战争年代没有被破坏,值得庆幸,但可惜的是在胡志明的几日,美术馆都没有开放。
Le Cong Kieu街上古玩店林立,勉强称之为古玩店,实际上就是一些小玩意,我根本没有驻足,自古以来往来胡志明的国人太多太多,想在这里淘到值得珍藏的收藏品应该是天方夜谭。
街市反倒是一个让我心生喜爱的地方,这里显得过分当地化,没什么吸引外地游客的商品和任何理由,类似一个小型批发市场,有点对应国内的三到五线小城镇市集,总之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在当地不常见的不分真假的进口烟,几家卖粉的小摊通常位于道路的前后两端。
咖啡公寓(The Cafe Apartment)果然是年轻人来到胡志明的必到打卡地,远远望去,毫不夸张地说,满满一整栋楼的咖啡店,像鸽子笼,公寓外墙已经挤满了每个店家的大幅广告,颜色不一,密密麻麻。这个上世纪中期的老式建筑还沿用了老式电梯,有专门的电梯管理员,每人次收费约1块钱人民币,工业水泥风老楼梯被写满了各国字型,这里原先是政府和军事人员的公寓,近几年被改造成一栋咖啡公寓,以各种各样咖啡店为主,还有一些书店、杂货店、服装店和书店夹杂其中,它在旧公寓的基础上根据各家风格进行改造,类别也大相径庭,北欧极简风在这里最受欢迎,也拥有最强烈的内外对比感。挑选咖啡店对我来说没那么讲究,也没专门花时间去研究资讯,看到顺眼的,有阳台且人没挤满的就进去,点一杯越南特色滴漏咖啡或水果冰茶看着楼下广场上那些为跨年搭台而忙碌著的人儿们,坐的热了就进屋吹冷气,也算惬意。
由于这天是2018年最后一天,咖啡公寓面前我已忘了名字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搭建了用于当晚跨年使用的灯光秀舞台,还有一些广告预热,透露著当晚会到场的一众越南明星们。早就听说胡志明的跨年会很有气氛,比较热闹,我也是万分期待着当晚一见虚实。
繁忙的同开街包揽著大部分游客好奇的目光,街角一栋白色古老建筑是一个现名为Majestic Hotel的五星酒店,这个建筑来头不小,它曾是二战时期的日本军营。与其一条马路相隔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西贡河码头,码头终身服侍的河水现在还有许多游船和小型商船往来,而这条西贡河在越战结束后曾承载了大批南越外逃军民,他们大多数从这里乘船逃往菲律宾,再借机去往美国。
同开街显得比较另类,它属于胡志明市比较代表性的老西贡街道,两边的殖民建筑数量远远多于原始建筑,多数来源于法殖民时期,建筑漂亮道路也整洁,两边的骑楼内部鳞次栉比的精品商店,马路上也更为繁忙,汽车和摩托车并行,倒骑驴和小摊贩共存。
市立剧院的院前拥有一个大面积的道路,这在许多城市里也是不多见的,法殖民时期建立的歌剧院,其容貌自不必说,这个旧称被沿用至今,现在还是胡志明芭蕾舞团和芭蕾交响乐团的所在地。剧院左侧高耸的建筑名叫Caravelle Hotel,越南战争时期是外国的新闻机构、澳大利亚使馆人员及记者团的下榻地,战争期间酒店内部发生过大爆炸,造成过惨烈死亡。另一侧的Continental酒店的历史更为久远,曾为抗法战争时期记者团们最爱下榻的地方,酒店还在英国小说《文静的美国人》中占据一席之地。
我来到剧院的时候依然不巧,这天大门紧锁,事实证明我的运气实在欠佳。剧院对面正在修建胡志明地铁,大大的招牌上画著越南和日本两国国旗,胡志明的地铁修建漫长又缓慢,其总投资的70%是来自日本政府的支援。
著名的中央邮局门口人声鼎沸,还没靠近似乎就能感受到大批量的相机快门声。用富丽堂皇这四个字形容中央邮局再合适不过了,这个同样的法式建筑算得上是一个时代的经典之作和地标性建筑,它的设计师还设计了位于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建筑门口一个白色大钟格外醒目,颇具南洋特色的美丽花砖铺满了整个邮局的地面,四周墙壁上画著南越和西贡的地图,顶端老式的吊扇在吱吱呀呀地转,几列柜台分别对应不同邮政公司,中间区域售卖明信片和纪念品,但绘画造诣一般,唯有尽头的硕大胡志明马赛克像有些违和,我猜测与北越攻占西贡有关。
小6买了一张牛粪纸制成的明信片寄给朋友,在她眼中这是全邮局最好看的一张……
运气来到了顶峰,圣母大教堂也吃了闭门羹,就像是有意而为一般,入口处还有中文标识今日不开放的原因,无奈只能铩羽而归。
《南方来信》
还是简要说一说上世纪的那场震惊世界的越南战争(1955年-1975年)。
抗法战争结束后,由苏联、中国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支援的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及友盟“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与由美国等资本主义阵营国家支援的越南共和国(南越)分庭抗礼,战争发生在冷战时期,表面上是越南内战,实则冷战期间美苏争霸世界第一的直接较量。
起初的较量是北越打压资产阶级,南越绞杀共产党的内讧,随着北部湾事件造成矛盾升级,美国直接派遣“特种作战部队”和军事顾问进入南越,中国和苏联无偿向北越政府提供军事装备,苏联特派军事情报人员和专家加入军事行动,形式剑拔弩张。
美国总统批准实施“滚雷行动”,对北越进行大规模轰炸,海军陆战队登入岘港,1965年3月,越南战争正式爆发。
至1967年12月,美国投入越战的兵力上升至485600人,死亡人数已达16000人。拥有美苏先进战斗装备和军事专家的双方一直难解难分,直到1968年1月,北越军队对美国在非军事区的卡森战斗营发动一次重大袭击,这次战斗是整个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而北越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转移美军的重点兵力,为随后的春节攻势做准备。
1月31日晚,正当全越南人民欢度越南春节的时候,越共打破节日停火的非正式惯例,在100多个城市和城镇发动了一系列协调一致的袭击。美国国内民众通过电视机正在欣赏美军在越南庆祝新年,却无意间收货大礼,他们亲眼通过电视看到了越共突击队员占领了西贡市中心的美国大使馆院落。美军十分惊讶,迅速加大火力对越共进行反击,包括对北越人口稠密地区实施无差别轰炸,最终在付出惨重代价的前提下,摧毁了越共的攻势。
而此时美国大陆民众通过电视观看到西贡的混乱和杀戮,国内本就反战高涨的情绪愈发强烈,不久就爆发了纽约30万反战大游行。
内忧外患的驻越美军想要迅速拿下这场战斗,他们加大火力对北越实施轰炸,用以逼迫越共在谈判桌上让步。最终,1973年1月,双方签署《巴黎和平协定》,规定停火,美国作战部队全部撤出越南,只留下一支由技术员、顾问和特工的小部队,继续支援南越政府作战。
1975年北越军队用坦克和重型火炮发动大规模地面进攻,一直依赖美军的南越政府瞬间陷入恐慌之中,总统阮文绍下达惊人的军事策略失误——撤退至更有利于防守的战略位置。越南共和国全军士兵加速崩溃,向南逃窜,甚至于逃窜速度太快,北越军队根本追不上,就这样,北越军队不发一弹占领了顺化、岘港、芽庄等城市。
4月30日,北越军队推进至西贡,撞开西贡独立宫大门,南越政府投降,战争正式结束。
就在投降前几个小时,留在西贡的美国作战小组成员分批次乘坐直升机逃离,他们带走了自己的家人,也带走了一些在越南的情人和佣人,而大批不愿落入北越政权的南越官员和百姓翻墙挤进美国大使馆,想要通过美军直升机一起逃离,但是撤离名额有限,绝大多数南越官员和百姓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美军直升机接走美国人及其亲属,直到最后一架直升机的起降,这些想要逃离的南越人也基本清楚,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结局。
而在随后的5年里,几十万南越人通过不同手段和方式踏上了逃亡的道路,大批百姓乘船由西贡河离开,心甘情愿冒着风险漂泊在危险的南海上,目的地未知,这些人也成为了闻名于世的“船民”。
那本《南方来信》,其实就是“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官兵与北方社会主义友盟“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的亲人和战友们的真实通讯,讲述了他们对战友们一起取得战斗胜利的憧憬,和对家人的亲切思念。
嘉隆街22号
西贡陷落的前一天,嘉隆街22号楼顶的电梯井被美军直升机用作临时停靠点,用以输送美国人和与他们有关的一些南越人,荷兰摄影师Hubert Van Es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不朽瞬间,而在当时,这栋建筑是美国CIA居住的地方。
为了找到这栋被历史埋藏的建筑,我们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在四周围走了又走,看了又看,几近放弃的时候,还是幸运的在Vincom Center商场门口一眼望见了它。
这栋外表十分不起眼的建筑如今已被越南国家化工集团挪用,由于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建筑内部停靠了密密麻麻的小摩托,我们费力地从摩托群中钻过,电梯井就直白的展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复古感极强的电梯门需要手动拉开,走进那个满是斑驳的厚重电梯的时候,说实话我的内心满是恐惧,首先担忧这个至少执行了五十年的电梯是否牢靠,其次根本无法想象几十年前在这个建筑内部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最后,我也根本不知道抵达8楼的时候,开启门的一瞬间,呈现在我眼前的会是什么景象,一切恐惧和忐忑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著。
电梯停稳后我来不及琢磨,快步走出去,周围一切都很正常,有人居住和生活的痕迹,有正在晾晒的衣服,还有被人为种植的丝瓜藤,这样一瞅多多少少打消了些许顾虑。
平台上没见人影,粗糙的水泥地砖已经坑洼不齐,走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当年的那盏梯子还在,只是被挪动了位置,电梯井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它见过了太多生死攸关和大是大非,显得平静如水。
我一直抬头仰望着电梯井,和它表面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总有种感觉,可以想象到那天发生的一切,有数不清数量的南越人同我站立的位置一样,与我的动作一致,抬头仰望着电梯井和浩荡天空,降落在顶部的直升机或许是他们继续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内心无法平复的我们连电梯都没有坐,飞奔一般顺着楼梯往下跑,楼梯内部阴暗无比,每一层都十分相似,隐约还能看见一些当年的标识贴在楼道内部几十年不愿离去。
被摩托车逼退的跨年夜
原本计划妥当参加胡志明跨年夜活动,不料想却被嘈杂的人群和疯狂的摩托车大军硬生生逼退。
我们22点出门,想要步行前往白天勘景的小广场,结果见识到了这辈子都难以置信的疯狂景象。似乎整个胡志明的摩托车都出动了,也似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挺近,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人行道上,却还要使尽办法躲避身边来回穿梭的摩托车,机动车道上堵了个水泄不通,人行道也基本瘫痪,我们几乎没走出两个街区,就放弃了整个跨年计划,所有的兴致全被当地人高涨的情绪打破的体无完肤,只能顺着几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七拐八拐逃回了青旅。
似乎和我们一样遭遇的几个年轻人在阳台上聊著天,楼下就是机动车的轰鸣声和夜市小贩的叫卖声,还有一些沿街卡拉OK的当地歌声。
我们洗过澡后加入了他们,这些善良的游客给我们分享了蛋糕和啤酒,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零时一过,CBD方向几束烟花直冲云霄,周边开始传来起伏不一的尖叫和呐喊声,整个跨年活动持续了不长,但还算是氛围浓厚的。说来有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国外感受跨年。
往昔璀璨如钻,如今锈迹斑斑
新年伊始,我们还是在范五老街附近游荡,可能昨夜的狂欢彻底消磨了生意人们的工作热情,已经逼近正午,开门纳客的店铺还是寥寥无几。
去往统一宫的路程也就一两公里,大街上的形形色色还是会让我不停按下快门,这其中拍摄到了一张整个旅程中我最喜爱的一张照片。
倒骑的三轮车在这里被称为客先死,名字阐释非常直白,毫不客气。我们首先步行超越了一辆正在缓慢骑行的客先死,车伕对我们一通示好,怕死的我只能摆手相应,随后又与一对西方带些拉丁血统的年轻情侣对面而过,还算有点洞察力的我瞬间判断身后会发生些什么,便毫不犹豫地转头、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越南车伕和西方游客亲切地握了手,随后各走各路,背后是代表历史的陈元悍骑马像和车水马龙的现代化街道。
与西方和解,这是我对这张照片的解读。
统一宫的外墙颜色非常符合越南上流阶层在那个媚俗年代对于白色的执念,之前看过的一些零零散散关于越南的影像记录,富人们的房子大多都使用白色或米白色,包括别墅、庭院等等。
这里的门票不贵,甚至是异常便宜,整个院落的中心几乎都被一个硕大的草坪占据了,正中心位置留给了一只不遗余力工作著的喷泉。院子右手边停放著的390编号坦克,正是1975年北越攻占西贡时,第一辆撞开统一宫铁门的坦克,如今它安静的停放在这里供人们参观,只是瞑目之后还不忘职责,炮口还对向统一宫大楼。
当年南越总统吴庭艳下令修建统一宫作为自己的住处,可惜这位越共眼中的敌人,美国人眼中不舞之鹤,却没等到落成的那天便被自己的军队杀害了,继任总统阮文绍接过了府邸。
负责租借语音翻译器的姑娘是我遇到的越南人中,英文最好的一位,基本没什么七拐八拐的东南亚口音,不过这里的中文语音稍欠标准,感觉像是某位华裔人士,听起来少许费力。
一层为会议室,质地良好的桌椅地毯素雅不失大气,用于当时南越内阁商讨军事大事,要知道从这里向外界下达的一系列决策,统统影响着整个国家的命运,甚至整个世界的平衡。漆器的柜子,整根象牙的摆件,十分奢侈。
二层以休闲娱乐为主,这里的会议室悬挂著越南国旗和越共党旗,旁边还有一个专为打牌而设的房间,配有一个俗气的圆形皮沙发,一些当时时尚的三角椅。还有几间总统及其家人的卧室。
毕竟是皇宫,总体感觉还是大气,不过细细琢磨,很多细节还是显得媚俗,可能与那个年代和文化都有关系。宫殿内还设有影院、射箭室,屋顶的夜总会区域如今变成了向游客售卖饮料的地方,旁边的停机坪还停著总统的私人直升机,如今年久失修早已变成废铁。
阮文绍的办公室里有一部卫星电话,直通白宫,或许当年他会在这里与美国人亲切交谈,称兄道弟,不过现如今,他却在越南人眼中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走狗,椅子旁边的墙壁上设有密道,很酷。
整个统一宫最硬核的地方应属地下室,一辆当年的宾士轿车停放在入口处,像是镇宅之宝,整个地下室七弯八绕,如果没有特殊标识,误入这里的人会有进入迷宫的感觉,这里配有电信中心和战争指挥室,一排排古老的无线电发射器显得阴森森的。
出口处有一间提供观看视讯资料的房间,冷气十足,在这里详细了解宫殿的历史,我略显遗憾的坐在这里睡着了,直到下一批游客走了进来。
特立独行的越南另一面
Futa Bus经营著越南口碑较好的一家长途汽运公司,在范五老街口有乘车点,敞着门的候车室面向马路,提前一会儿来到这里可以悠闲地欣赏来去匆匆的各色人群,不过前往大叻,需要先乘坐一辆摆渡车抵达郊区车站,再换成长途Bus开向西南高地。
在越南乘坐长途汽车往返各个城市是最主流的一种交通选择,这家公司的长途车内部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优秀了,干净整洁,而且位置宽敞,卧铺比较长,如果不是身高过高的人应该是躺着比较舒服的,车上提供瓶装水。
在闷热的夜晚晃晃悠悠往大叻开去,不用多久就把我晃进梦乡,基本打消了我关于安全性的担忧,毕竟是长途巴士,还是夜袭。
通常走完所有路程需要7个小时,所以我们买了前天晚上11点的票,以为睡一觉天亮后抵达,谁料到凌晨4点巴士就稳稳停在大叻汽车站,只是车窗上满是水珠,高地气温偏冷,而且溼度较高,但是我隐隐约约看到汽车站内其他人穿着长裤和羽绒服,顿时我竖起汗毛。
我们穿着短裤短袖。
下车拿完行李几乎飞奔一般跑向室内候车厅,拿出最容易穿上的保暖衣物,这里的气温跟胡志明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还需要乘坐一辆Futa Bus的摆渡车才能抵达市中心,在小巴上给司机提出酒店的名字,他会开到指定位置并提醒你下车。
夜色朦胧中我们到达大叻ETE旅馆,极简的装修从门头就可以看出它在这条街上的出挑,只是惭愧我们到达太早,吵醒了在旅馆大厅酣睡的前台小妹。
这个越南小姑娘的英语不怎么好,就只能连猜带笔画地勉力沟通,她执意要帮我们拎箱子去爬狭窄的楼梯,还对我不停的劝说无动于衷,结果还没上到一半就搬不动了,连喘粗气,我赶紧接过箱子去爬剩下的楼层,爬过最后一阶台阶,我也不行了。
多多少少还是受些高原影响,拎两人行李的箱子上五楼还是有些费力的,我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我们占据了旅舍最大最优秀的一间房,淡色调极简风格装修深得我意,阳台上种植了一排鲜花,屋外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俯瞰小半个大叻城,起起伏伏的城市走向,林立著普遍不甚高大的建筑,色彩斑斓,很是好看,远方山脉环绕城市,云层低到似乎可以伸手摸到他们。
顾不得继续欣赏美景,补个觉是此时的首选。
相比于胡志明的吵杂炎热,大叻简直就是他的另一面,这里的天气如初春一般舒适,加上些许阴雨笼罩,别有一番滋味。城市满是茂盛的鲜花和法国殖民时期留下的别墅,就好像欧洲小镇般模样。但是越南人忍不住对其进行一些小规模改造,例如建设了埃菲尔铁塔形状的无线电发射塔、复古马车等等,看得出他们想要花大心思去营造一个浪漫的氛围,可还是免不了不经意间落入俗套。
这座建立于1912年的小城因为欧洲人的到来而迅速走红,在法殖民时期,这里基本维持在外国人和本地人1:5的比例。越战时期,因为各方协议,大叻才幸免于难,没有落为战时阵地,这样来看,大叻得到过幸运女神的垂青。
相对来说我更喜欢大叻这种小城,走在街道上感受不到吵杂,也没有小店的卖家疯狂地缠着你,更没有时时刻刻需要警惕躲避摩托车的顾虑。城里满是生活化的景象,戴斗笠挑扁担的妇女不时出入,路边蹲坐着小贩售卖各式各样新鲜的水果,大叻城中也像个放大版的花园,沿街种植了许许多多的绣球花,顺着小路上坡下坡,很是自在。
始建于上个世纪30年代的玛丽修道院因为它的艳丽粉红色造型而显得十分可爱,符合一个欧洲中世纪时期的教堂外观,这里为当年那些西方天主教徒们居住在大叻时期提供使用,离它很远便能够看到它尖尖的屋顶,站在它面前,还会对它映衬在蓝色天空下的粉红色感到赞叹。
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绝大多数游客都来自中国,大多数是小姑娘在此地拍照,足以可见这里的造型和色彩是多么吸引人眼球,而参观教堂内部的人则屈指可数,教堂不大,但是可以从每个细节看得出保护地非常完好,干干净净,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显得炫目多彩,走进教堂的院子内,如花园一般,这里有为孤儿、无家可归者和残疾儿童开设的孤儿院、幼儿园和小学,教堂后面的屋内有修女们在出售旅游商品以用作慈善事业。
不得不多提一句,在大叻的感受就是我心目中的“南”,很开心没找到“北”。
胡志明的继任者长怔曾担任国家主席,他的女儿邓越娥在大叻市区设计了一座疯狂房子,用以吸人人们回归自然,这位获得过莫斯科一所大学建筑学博士学位的设计师设计了这座天马行空的超现实主义建筑,本身其作为一座私人建筑,具有夸张大胆的艺术魅力,类似树干走向的过道连线著许许多多独立的房间,如雕刻作品一般,那些过道在大多数地方只允许走过一人,如果需要交错通行,需要其中一方极其小心地扭曲身体,还有些部分的阶梯呈几乎75度的角度,每间房子的窗户很像蜘蛛网,长长的扶手好像森林中的藤,多种多样的元素拼接在一起,仿佛浑然天成。如今的疯狂房子一部分作为酒店接纳各方来客,不过通常价格不菲。
大叻旧火车站被誉为越南最美的火车站,不少当地人拍摄婚纱照会选择这个地方,不过早先的火车站早已停运,现在这个是经过改建之后完成的,单从外貌来看,不用查询资料就知道是法国人修建。它有三个尖尖的屋顶和彩色玻璃窗,墙壁略显斑驳但色彩鲜艳,配以鲜花,让我第一时间想到去年热映的影片《芳华》中,最后部分火车站的那场戏。
候车大厅也是标准的殖民风格,站内保留了一列日本蒸汽火车。
这里唯一运营的一条线路是通向小镇Trai Mat,售票视窗还在繁忙地售票,往返耗时一小时多,车程单次30分钟,火车票价分为VIP1、VIP2和普通票,我们选择了复古感更强的VIP2座位,两排靠窗长椅,往返大约四十多块人民币。
车上的列车员小妹看得出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身材样貌都很出挑,游客多的地方看来工作还是严谨的,面子工程。
沿途可以欣赏到乡村风光,越南整体并不富裕,况且大叻又是小城,但是乡村色彩斑斓的小建筑和鲜花绿植在眼前掠过,这种感觉还是让人舒服的,列车很慢,可以慢慢体会。
小镇Trai Mat唯一的景点是灵福寺,越南寺庙建筑中的精品,初次看到的时候会觉得这里的神像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吓人,但细细品味,还是能够看得出意思的。寺庙像一个巨大的镂空雕刻工艺品,满满都是龙造型的装饰,所有的龙饰,都是采用彩陶和彩色玻璃碎片拼贴镶嵌而成,所以它才能发出闪耀的光,寺内还有一个获得过吉尼斯纪录的乾花堆砌而成的观音菩萨像。
光怪陆离的俄罗斯人后花园
从大叻乘坐普通长途Bus到达美奈只需四个小时,行至一半车程我就被循序渐进的热浪唤醒了,出发时穿了三件衣服,半路上脱剩个短袖,还觉得热。第二次体验到越南气温的神奇,本身就不大的国家,几个小时车程,就像走了几十个纬度。
对美奈有三个最初印象,一是这里所有的事物都和海有关,不论村落的走向,还是饭店的招牌菜,亦或是穿着打扮和街边植物,完全和大叻身处两个世界;二是社会主义风格和热带风貌并存,很奇特;三是满大街俄罗斯人和俄文,在某一些时刻会让我误以为来到了黑海。
90年代大批俄罗斯人来到美奈村,大肆修建海滨度假酒店和餐厅,加之俄国人潜意识里,对度假的定义就是来到热带国家躺在沙滩上,而且越南对俄国免签且消费低廉,是他们了解东方以及度假消遣的绝佳选择。我猜测这个解释应该是比较实际的,虽然我们就这个问题探讨过好一阵子。
汽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靠海的馆子吃午饭,旁边的海滩上已经成群的俄国人在晒日光,海风吹来的沙子多,不密闭的餐馆地面上残留了许许多多,走起路来带着细小的摩擦声。
梅玲TAXI带着我们去往塔卡劳度假村(Takalau Residence & Resort),这是一个相对游客集中地偏远的度假酒店,车程大约7公里。
计程车玻璃上的贴膜带着滤镜效果,一路上我几乎没说话,专心致志看着远端倒退的椰子树和棕榈树,一闪即逝的摩托,方兴未艾的沙丘,以及永远驻足逗留的海。
好不吝啬地说,整个塔卡劳度假村就是一个大花园,客房是点缀,大小泳池分布在各个角落,好似珠撒玉盘。
酒店前台离客房有些距离,态度极好的服务生开电瓶车载我们过去,房间位于酒店主楼上。这个度假酒店的客房区由一个二层主楼外加零零散散的独立单层小别墅组成,每个独立别墅配有私人泳池,主楼客人享用较大的泳池,园区内设有台球室、SPA室、餐厅等,整个酒店享有一片私人海滩。
我其实迫不及待地要下海遨游一番,但来到房间吹了冷气,所有的脚步也就不知觉地放缓了。复式房间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带沙发的客厅以及带浴缸的洗手间,屋外两边阳台,一个花园景,一个海景。
正午三点的海边阳光有点过于强烈了,我们换好泳衣疾风骤雨般来到海边,却由于脚底感知到海水的冰冷而变成驻足观望,不过还是在我硬拉带拽下把小6拖下了海。
海水的温度和体表温度几乎不在同一个纬度,就像桑拿房里往身上浇冷水,里里外外都能冻个趔趄。
喷满全身的防晒喷雾好像也没什么作用,日落之前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的颜色被向下拉了一道曲线,不过好在海边的日落回馈给我们舒适的光线和氛围,谋杀菲林的两个半小时,我在快门声中度过。
夜色见黑,我们换好衣服想要探寻还算著名的美奈海鲜夜市,却苦于度假酒店地理位置过于偏僻难以打车而不得不忍受一段时间的饥肠辘辘。
满大街的俄文,从餐馆到SPA,从商店到药店,用俄语在这里沟通应该胜于一切。美奈几家有名的夜市都建立在防洪堤上,一边吃海鲜和烧烤,一边听着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价格普遍不贵,相当于国内三线城市物价,量也不错,由于我没法吃海鲜,只能点一些薯条、炒面之流,所以小6往往都是独享一盘水产。
疲惫的身躯外加一顿暴食,在冷气十足的房间里还能听见隐隐约约海浪的声音,一切都是天然褪黑素,让人昏天地暗,一夜好眠。
赶在餐厅结束营业前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午餐,比较典型的西方早餐配置,但没有我心心念唸的Hash Brown Potato。整个上午或者说整个大半天我们都选择待在酒店游泳,根本没有任何兴趣理会美奈例如红沙丘这种景点,来美奈就是看海,看海就待着别动,走哪都是同样的海。
小6经常鄙视我这个观点,但由于好久没有在这种舒适环境下露天游泳,她也就自然而然屈服于我。
写在最后
日落前乘大巴返回胡志明,我们差点就把要坐飞机回国这件事抛在脑后,可一进入胡志明,那些南和北的概念、敌与我的故事却又不自觉地上涌。
越南这个国家或许真的有些魔力,受中国统治几百年,期间经过不断的反抗压迫,通过不断的反击,摆脱中国藩属国的地位,再通过不断侵略,抢占了周边柬埔寨和寮国部分土地,而后又被法国殖民者占领,抗法和越战结束后获得苏联支援,还曾狂妄地企图征服整个东南亚和中国云南,不间断的战争培育了这个民族好战的特性,却也带来不停歇的民族创伤。尤以越战为甚,被西方割裂的两个民族阵营,不仅消耗著这个孱弱的国家,也巨大地改变着南北方两个阵营的社会面貌。但长期的战争虽然改变了国家的样貌,却难以撼动民族情谊,被割裂的情感通过一封封书信在冰冷的枪炮中传递,正如《南方来信》中描述的那样,情人们互诉衷肠,亲人们嘘寒问暖,战友间传递希望,他们虚化了南和北的差别,这些淡然的笔墨字迹,才是那个时代下永恒的温存。
World Peace.
希望那段战争的回忆尽快消散,我宁愿在南方边找不到北。
亲爱的爹:
几年来,我一直想给爹写信,可是娘不让我知道您的地址。一天我参加游行回来,娘哭了。可是,随后她让我看了您寄回来的家书和明信片,并讲明了您的地址,要我给您写信,夜里,娘还把爹在抗法战争中的活动讲给我听。从那一天起,我高兴极了,并且深深地思索著。我想:过去,娘一定以为我年小毛躁,要是对我透露太多有关爹的事情,就很容易泄密,对咱们家庭不利;现在,娘看见我参加了游行,所以相信我已经懂事了……
娘对我说:一九四六年十二月十九日的夜里,爹拿起大板刀出走的时候,娘和我正睡着。爹站在床边,吻着我,抚摸著孃的头发,娘泪如泉涌,搂着爹,不让走。当时,法占区的枪声正连天响。您对娘说:“别哭,这是该做的事,你好好过日子,把孩子拉扯大。我这一次杀敌救国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可是你尽管放心,咱们一定会再见的。”说完爹就走了。而我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当年我才四岁出头。
……
从顺化旅馆到安旧,沿途多是敌人的军营。不只是这一段路上,城市的周围也布满了敌人的军营。今天的顺化,人口约十八万,可是省里的敌军就多达两万名。几乎一走出来,就和这些家伙碰头……
……(在向爹讲述敌占区的反抗情况)
爹呀!在这第一封信中,我多么想把周围的事情都写进去啊!可是怎么也写不完,对您的想念怎样也说不尽。因此,请让我下次信中再写吧。
爹呀!近十七年来,娘因为伤心和记挂著爹,所以鬓发过早地斑白了,好多次我看见娘身体不好,可是她仍然支撑著干活去,供我上学。因为歇一天就被扣一天工资。可是,有我在娘身边,会减少她心头的悲痛的。
爹呀!爱国运动有如海潮般汹涌著,革命大业鞭策著每个人站起来,我不可能坐着不动。爱国的巨浪冲破了水坝河堤,把我也卷进来,正如爹在去参加抗战的那天夜里对娘说的:“这是该做的事……。”
吻爹三万次,向亲爱的爹致敬!
Y.
1963年x月x日于顺化
——摘自《南方来信》
本文章将原文转贴为繁体中文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