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野山的時候,我一次次地被懊悔突襲--「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待在京都不就好了」--特別是當抵擋不住周圍的寒意,禁不住渾身哆嗦的時候更是如此。
但一切的感覺變成了身體的記憶,回味時卻感到此番經歷的珍貴不同:明麗的陽光下刺骨的寒意,肅穆的金剛峰寺和靜謐的檀上迦藍,街道上的風輕輕撫敲著各家店面的門,還有夜色裡松林間的圓月…
一切都是令人回味的因緣際會。
—– 第一日:初到 —–
11:40 輾轉前行
我是從京都開始前往高野山的,一路的過程很是波折:(註:由於颱風的原因,橋本至極樂橋一段無法通行)
11:42 阪急電車(特急)--淡路;
淡路下車,同一站臺對面直接上車,local電車--天下茶屋;
13:05 -13:43 南海特急:天下茶屋--橋本(空曠,整個車廂內只有兩個乘客)
13:53 —15:05 發往高野山的臨時巴士:橋本--高野山站前;
15:10 —15:20 高野山bus:高野山站前--高野山警察署前
15:20 高野山的第一眼:
我預訂的福智院就在「警察署前」附近。下車的一剎那,看到無聲的街道兩旁聳立著參天的松林,頓時產生一陣感慨:這裏的確是高野山啊。
之後步行前往福智院。
15:30 福智院
高野山的宿坊十分有名,福智院便是其中熱門的一處。很多人專程前來抄經聽法。與我而言,只是想僅僅感受這「宿坊」一名詞代表的入住體驗,並無進一步的用意。
福智院的一大特色在於進入玄關後的庭院,其中的枯山水很有陣勢,讓人耳目一新。走入宿坊內,空間很大,走廊之中陳列著寺廟內儲存的各種書畫雕塑,像是一座古樸的展廳。
一位女將指引我進入房間並負責為我講解入住事宜,她日文的語速很快,讓我想起了童年隨身聽往回倒帶的記憶。
我開始用英文進行確認,她的回答又變成了「哼哼哼」加「嗯嗯嗯」,我又想起了自己老舊的隨身聽,那個老朋友快沒電的時候也是這個模樣。
雖然在日本我很少有此「殊遇」,也算是一次不同的見聞。
放下行李之後,我便出門了。
16: 00 散策
已經在路上的暮色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席捲這裏。
先來到了金剛峰寺。
走進木門,進入到寺廟中的院子,金剛峰寺和周圍的木塔映入眼前,那種蒼茫厚重的氣息讓我的崇敬之情如滿溢之水。
寺廟的門已經關閉了,明日清晨再來不遲。
沿着旁邊的一條步行道走過去,便是檀上迦藍。
直到今日,我仍然堅信:人們看到根本大塔的那一剎那都會是同樣的表情。如果不是眼前所見,很難領略這樣一種「大」的含義,「壯觀」二字就應是以這種形象展現在世人眼前。
眼前的高野山,的確是一生當中要造訪一次的地方。
17: 10 夜色
17: 10,我守在檀上迦藍,迎接夜色到來。
四下靜極了,周圍的廟宇經堂就像本就屬於襲來的夜色一般,和環繞的松林一起遁入陰暗的混沌之中。一個孤單的僧人身影,慢慢地用木樁敲擊著本堂前的銅鐘,把這一聲聲沉重的聲音獻給頭頂的夜空。
似乎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裏更適合靜思了。
但是,一刻比一刻寒冷的空氣,像是一種威嚴的驅逐,使我的思緒難以集中。於是,我不得不遺憾地離開這裏 – – 高野山的秋夜之寒,急需找一個溫暖的地方應對。
17: 30 餐館
金剛峰寺旁便是停車場,附近有一個十字路口,那裡看上去比別處更明亮些,找到餐館的可能性應該也大一些。
結果出人意料地大失所望:特產店倒是「歡迎光臨」,餐館卻難覓蹤跡,即便看到了,也是「關門謝客」的狀態。未到傍晚6點,我在高野山就要面臨吃不上晚飯的窘境了。(在第二天才發現,在高野山,很多餐館在午後4:30左右,便就都早早地關門謝客,真是奇怪得有些過分了。)
前方的街道燈光黯淡了,不敢遠走,圍繞周圍四處繼續尋找。
當時的感覺,只要是熱的,能填飽肚子,我就會吃,並且吃到不能再吃為止;只為了能讓身體裡有充足的食物和熱量,來抵禦外部越來越難以忍受的寒冷 – – 這裏怎麼會這麼冷呢。
終於,在附近的小路找到了一家「燒鳥」小店。
前方簡陋的木屋有着小雜貨店的模樣,門前昏暗的光把「燒鳥」的招牌照亮。沒有其他的選擇了,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空間狹小,只有兩張木桌和一個吧檯,吧檯前貼著密密麻麻的字條選單,一位歐巴桑在吧檯後面的廚房忙碌著。
我點了一些雞肉和牛肉,味道稱不上驚豔,不過感覺身體裡踏實了很多。
走出門外,感覺確實沒那麼冷了,救命的小店啊。
19: 00 抄經
19:00,回到福智院,到了抄經的時間。
房客們陸陸續續進入抄經室,西方面孔居多,也有來高野山參拜的日本青年。室內有十餘張木桌,大家席地而坐,光亮的漆面上擺放著特製的柔軟纖細的毛筆。開始時,先是由一位僧人用日文介紹抄經的整個過程,然後大家開始,由右至左開始臨摹《般若波羅蜜心經》,最後在左側寫上自己的名字和祝願的話語。稍後老師離開房間,所有人開始自行完成。
剛開始時有一些不適:這些什麼時候能抄完呢?待到進入狀態之後,傾心於每一個字的書寫,也能領略出一種安逸平和的狀態,寫完每個字都感到有一些成就。
整個房間靜靜的,氛圍和狀態都對極了,和琉璃光院看到的截然不同。
半小時左右,房中有了一些嘻嘻簇簇的人聲,日本青年們已經抄完了,開始將抄好的經文放到前面的木桌上,陸續離開;然後,老外們竟也先後完成了…不知不覺,我成為房間中最後的抄經人。
當我交卷的時候,室內已空無一人。我走到前面 – – 享受作為最後一人的便利 – – 瀏覽起大家抄好的經文。西方人對方塊字比較陌生,寫的比較生硬,但認真的態度躍然紙上;日本青年則寫的隨意一些,應該僅僅只是為了完成吧。相較之下,我對自己的還是較為滿意。
整個過程花費了1個半小時,竟渾然不覺。當我完成了抄經,將經文鋪到木盒上的時候,有一種平靜滿足的圓滿感覺,也算是浮躁之中的一次靜修了。
整個的抄經費用,1500日元。
之後去泡湯。這裏的男湯稱為桃源之湯,略熱。由於去的早,只有一個當地人在湯池內。開始感覺不太像是溫泉,泡湯之後看到門口的溫泉介紹,才將遲疑之心安撫下去。回到房間休息,被褥已經被鋪好,室內榻榻米的空間也很大,有空調和暖氣,特別是牆上懸掛的一幅字讓人回味:
生死事大,
尋常迅速;
各直覺醒,
慎勿放逸。
其中有些字我辨識不清,便按照自己的理解記下了。
晚上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也沒有別處可去。走出房間去買自動販賣機裡的咖啡,走廊裡空蕩蕩的,腳上的木屐聲音很響,小心輕行,生怕影響別的客人休息。
回到房間,室內依舊很冷。我並沒有預約次日清晨的聽經,因為更加需要一個暖和的清晨睡眠,於是環顧了下室內的和式風情,便躲入被褥,早早睡下了。
—– 第二日:嚴寒 —–
此日行程:金剛峰寺 – – 檀上迦藍 – – 靈寶館 – – 奧之院 – – 大門 – – 德川家靈墓 – – 櫻池院宿坊(全程步行)
最冷的一日
今日感覺像是此生最冷的一天。
12月初的高野山很冷,讓人禁受不住,特別是在太陽升高之前和西沉之後(早10點之前和午後4點之後)。我穿着單衣單褲,渾身哆嗦得想要不斷地跳起來。
在平日的生活裡,人們好像都處在一種溫暖的舒適之中。
城市的冬天,在溫暖衣服的庇護下,走在室外也不覺得寒冷;室內更是如此,將寒意隔絕在我們的生活之外。
城市中沒有寒冷,我們已經戰勝了寒冷。但這過程當中失掉了一種真實,一種真正冬天裏的寒冷一般的真實。冬天只是一段時間,供人欣賞景色消遣的時間,而不是和生活經緯交織而成的生存狀態。
我目前的境遇,則是一種脫離了庇護之後的真實被動,不得不去面對與之對抗的被動;被孤獨地棄放到室外的冬天,用刺骨的神經飽嘗冬日山林中的自然偉力。
陽光像光箭銳利地透過頭頂上方的松林,在地上形成鋼琴鍵一般的光譜。我迫切地追尋着光亮照耀下的空間,在那些地方,可以感受到寒冷空氣投來的惟一暖意。幾乎每半個小時都要上一次廁所,新陳代謝的作用。
我一間一間地尋找著能提供冒着熱氣食物的餐館。高野山上的各個小店很有意思,在冬日的陽光下,在背光的陰影中,既不像有人在經營,也不像有人去光顧,在無風的街道兩旁,和周圍的松樹一起,靜靜地待在那裡。午時店外懸掛的「今日推薦」和午後替換成的「已打烊」,也像是在被人忽視之間自動緩緩切換過來的,竟完全看不到人的蹤影。
看着各個店面前的貼示,我瞭解到:高野山的大多數店面在午後4點打烊。
終於找到了一家麵館,直接點上雙人份食量的早餐,儘可能地向身體裡提供一切能量來抵禦之後店外的寒冷。
金剛峰寺
金剛峰寺作為真言宗的總本山,如聖地一般的存在。早上再次造訪這裏,和昨日相比又是另一番氣象。脫下鞋,走入寺內,空無一人,得以靜靜感受到每間偏堂之中的屏風和繪畫透過歷史的光陰散發出的獨特氣息。
沿着「順路」的標誌依次觀賞,來到了蟠龍庭。
蟠龍庭久負盛名,但是由於劃定遊覽線路的原因難以一窺全貌,即便如此,也可以強烈感覺到和別處的不同。白沙、黑石鋪置的庭院,一眼望去,威嚴的氣勢迎面撲來。
對的,就是一種氣勢。庭院的氣勢,這種詞彙的搭配實屬罕見,但眼前所見的確氣勢非凡;但就像我在琉璃光院的庭院前,心中恍然浮出的感受是「琉璃靈動」一般。
一走過堂前的木板,陽光透過兩旁木頭之間的縫隙,如光箭交織,對映在面前,空氣裡彷佛可以看得見微小的塵埃在光芒中游蕩;一瞬間,時光也好像穿梭到遙遠的不知名的過去,時間好像靜止了,頭髮飄落的聲音,大概也能聽得到。有一種超自然的體驗。
最後,走過寺內的廚房,遊覽線路便算是完成了。開放式的廚房空間很大,仍能感覺到薪火氣息,應該至今還在使用吧。
檀上迦藍
在高野山,怎麼也繞不開檀上迦藍。檀上迦藍是一片區域,松林內密佈著經堂、多寶塔和根本大塔、鐘樓等多座瑰寶建築。高野山區域不大,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檀上迦藍。
與昨日下午的暮靄景象不同,今天的天空異常晴朗,抬頭望去,在松林之上是那種稱之為純粹的藍色,不含一絲雜質,把人的所有情感都消融其中。
靈寶館
被寒冷驅使,參看博物館是怎樣一種感覺。
靈寶館的新館內設有暖氣;老館則擁有着半露天的狀況,和室外一樣寒冷。
參觀博物館,需要提前做好準備,進入一種狀態和心緒。微冷使人神經清爽,而寒冷則使人無法集中精力。腿部和牙齒不斷髮出抗議,一陣陣的寒意侵襲着你,一次次地攫取着你的關註:真是太冷了。
靈寶館內展出的各項展品中不乏精品,特別是巨大的密宗曼陀羅,十分引人注目。但是,被寒冷脅迫的我是無法細細鑑賞的,能做的只是將各種形象映入眼中,然後快速逃離。
歐巴桑咖啡館
從靈寶館前往奧之院的路上,會經過很多小店,也可以找到不錯的咖啡館。為了躲避寒冷,我鑽進了看到的第一家咖啡館裏。
屋內空無一人,光線透過小小的窗戶投射進來,彌散在屋內。屋內空間不大,木桌上放着手工繪製的menu,花瓶裡插著一束花,此時,它正沉寂在這朦朧的柔光之中。眼前的畫面像故事裏,或是夢裡一般的模糊柔和。
地上開着電暖氣,作為有人在這裏居住的唯一證據。「你好」,聽見響聲,裏面的和室門簾橫向拉開,出來的是一位60歲左右的歐巴桑。
「請坐。」她笑盈盈地讓我坐下,在我點了一杯拿鐵之後,便到後面的廚房去忙碌了。
室內柔和溫暖的環境,讓我想到了老家的冬日裏的房屋氣息。
我家中的空間不大,在冬天,午後的陽光從南面的小木窗照進來,伏在窗上的冰凌亮晶晶的,可以依稀透過窗戶看到窗外護欄上乾枯的葡萄藤。屋子裡明暗之間的光束裡可以看到灰塵的顆粒在漂浮移動,陽光灑下的地方散發著一種柔和的氣息,呈現出一種溫暖的質感;躲在陰影處的東西,也在靜靜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我那時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用手去切割那投下的一道道光束,當手在光束中緩緩移動,被阻擋的光線湧上手背,確實產生了一種「成功」的錯覺和喜悅。
當我長大之後,這種氛圍帶給我的更加是一種慰藉,是一種具有神祕的美感,許久不曾憶起的感覺和印象,竟在這裏邂逅了。
不一會兒,沁著香氣的咖啡被一張笑臉端了出來,味道一點也不像家庭作坊中製作出來的,而是那種在不錯的店中才能品嚐到的專業醇香。咖啡飄出的香氣飄散在柔和的花束裡,外面的寒冷,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歐巴桑回到了裡屋,我在店內與這樣靜謐的環境相伴,也樂得其成。處於這樣的環境當中,彷佛是在時間長廊裡進行着無意識的遊蕩,對時間的感知也模糊起來,只能從即將喝完的咖啡的溫度,估計在這裏好像已經半個鐘頭了。
打破屋內的氛圍和寂靜,是門吱噶一聲被推開的時候。從外面進來了另一位阿姨,前來這裏和女主人聊起了家常。如果我再恍惚一些,就會以為自己此時是在一個不知名的鄉下人家做客。
是時候離開了,我起身結賬,歐巴桑問我:
「看得懂日文的選單嗎?」
「漢字還看得懂,別的就不行了。」我用有限的日語作答。
「說起漢字啊,我就一點也不懂啊。」她在我的驚訝之中呵呵地大聲笑了起來,沒有年輕女人那種矜持,更多的是直率和爽朗。
我與她們告別,推開門,再次步入寒冷之中。身後的這間小咖啡店,剛才的這段時間,只有我一個客人,也許這一整天,也可能只有我這麼一個客人光顧吧。可是,方才她的笑容和喜悅卻是那麼直接,就像我擔憂的事實彷佛並不曾發生在她的身上。周圍好像更冷了。在高野山這樣的地方,如果沒有如火一樣的熱情和陽光一般的樂觀,是無法捱過眼下的環境的,這也許才是造就當地居民這般性格的原因吧。
奧之院
關於高野山第一聖地奧之院,我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原本是去參拜戰國時期各位大名們的墓碑,結果在走馬觀花式的散策中,一位也沒有遇到。只記得青綠色的石燈籠和各處散置的不知名墓碑,最後的「燈籠堂」也是草草收尾。在回程途中,拿到了高野山的指南手冊,看着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織田信長、武田信玄、上杉謙信…就在幾十公里之外的地方離我而去了。算了,錯過了又能如何呢?也不過是一次獵奇的錯失罷了;倘若真是執意造訪,也就不會將此遺落了。既然誠心未至,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太貪婪一些呢。
路旁的楓樹
從奧之院返回,前往大門的路上,有一株紅楓,在初冬時節寬慰著人們對於高野山深秋的渴求。
那株紅楓很高,和周圍的青松比肩而立,在清寒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耀眼,雖然樹上的葉子已經飄落了五分,但遠遠望見這樣一抹紅意,也不禁讓路上的行人紛紛駐足,發出「真是美麗啊」的感嘆。
我不知道為什麼它會在寒冷的冬天仍然固守着這樣的楓姿,但卻成為最後的高野秋意。
大門
高野山常見的活動區域,西起高野山大門,東至奧之院,全程不到5公里,步行即可。來到高野山大門,也僅僅是一觀,硃紅色的大門左右有兩個金剛力士鎮守,門上書寫「高野山」三個字。
我四下望了望,拍了兩張照片,並無絲毫興奮感。倘若昨日第一眼看到這裏,感受應該有所不同。
德川家靈臺
最後來到的地方是德川家靈臺。
在這裏看到了類似國際班一樣的學生,一群西方人模樣的境外學生,在一名日本男生的帶領下來到這裏。在日本,我多次看到能將日語說得很認真的西方人,努力地和當地人交流,不過並不包含他們。
他們大多是年輕的學生模樣,言語之中散發著來此秋遊一般的狀態。也許是見多識廣的緣故,當中的幾人顯得頗為自信和隨意,也許是過於隨意了。他們並不清楚「平安時代」從哪裡開始,也不在乎「江戶時代」於何時結束,他們這個時候在這裏出現只是命運的安排,絕非主觀意願的驅使。如果不幸失去了團隊的無形「庇護」,不知他們獨自上路時會否有屬於自身的悠然和灑脫。
在我看來,這些少年能做到的,便是在缺少麻雀的高野山上,臨時填補了這一不討喜的空缺--也許是在德川家康靈墓前受到了令我心煩的干擾,我看着眼前的聒噪局面,不免這樣想着。
寒夜之月
今日,早早地在午後四點左右解決了晚飯。剩下的時間,還想在外面走一走。
經過早早關門的各家小店,進入一家名叫光海咖啡的咖啡館,小坐片刻。
咖啡香氣濃郁,屋外清冷孤寂,暮色悄然而至的這個時候,店家也準備收工打烊。
伴着咖啡在身體裡暖洋洋的熱意,我與店家告別,向回走着,再次回到了檀上迦藍。
我在高野山,懷念的總是檀上迦藍。寧靜,無人打擾,松林環繞着寺廟金堂和佛塔,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不知不覺,抬頭望見了天空中的滿月。
那是我見過的最大的月亮,大得出奇,純潔無垢地映照在上方,四周環繞着一層迷人的光暈。它掛在松林,映照着鐘塔,成為我在高野山最後一夜的絕景。
關於「絕景」這兩個字只可意會,不能言傳,是一種很個人化的體驗感受:這樣的獨特的景色,也許只在同樣具有神祕色彩的高野山才能看到啊。
我就抬頭一直看着它,一邊走着一邊看着,看着它變大的光暈,看着它最後隱匿在一朵薄雲之中。
接近晚上9點的時間,高野山的街道上響起了廣播,有些宵禁的意味。我在旁邊的FamilyMart要了一份關東煮,同樣是預防寒冷的需要。之後便回到了第二晚的住處櫻池院,明早,我便要離開高野山了。
—– 第三日: 返程 —–
山下的橋本
清晨,下山,返回橋本。
相比高野山,山下的橋本顯得溫暖而舒適。前日從這裏上山的時候,我便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城鎮旁是黃綠相間的田野,田野之中是青山腳下的座座村莊。周圍的一切,就像是隻存在於想像當中的田園風光。
上山時無暇光顧這裏,下山也是如此。我需要當日返回大阪,乘坐回國的航班。
不過今日的橋本車站比前日要熱鬧一些:一群學生模樣的人在分發禮品袋,袋中是一個柿子和橋本旅行的宣傳冊,很精美的一份。
柿子是橋本的特產,學生是當地的學生。
「我們的家鄉很好,歡迎大家多來看看吧。」他們的熱情強烈地傳達着這樣的資訊。
最後的三角亭
我決定在橋本多待片刻,吃一頓飯再離開。
車站對面,有一家料理店,三角亭。
就在這裏吧。
女主人熱情地迎接了我,我最喜歡的海鮮飯和烏冬面,構成了此行的最後一餐。飯和麵都很可口,吃得心滿意足。之後,我又拿起了禮品袋中的柿子。
本來對柿子並無好感的我,只是為了擺脫攜帶的麻煩,才決定在此解決的。沒想到 – –
竟是人間美味!
冰糖一般的甜度,入口充實卻沒有絲毫的澀感。好像吃的並不是柿子,而是另外一種無可挑剔的水果。橋本啊…
結賬的時候,女主人體貼地問到:
「客人您是要上山還是已經從山上回來了?」
「已經從山上下來了。」
「那太好了,太了不起了…」
這個時候,我才想到我確實是已經離開高野山了。看着女主人的笑容,剛剛品嚐過的美味,外面橋本溫暖明亮的街道,周圍輕鬆怡人的氣息氛圍,一切都變得好了起來。
即便如此,卻有點懷念在高野山上那兩日的寒冷時光,也許這樣的經歷,只能一期一會了。
—– ▼旅人資訊小記 —–
▼ 交通
阪急電車(特急)--淡路;
淡路下車,同一站臺對面直接上車,local電車--天下茶屋;
南海特急:天下茶屋--橋本;
臨時巴士:橋本--高野山站前;
高野山bus:高野山站前--高野山各站。
當時由於颱風的原因,橋本至極樂橋一段無法通行,採用臨時巴士上山。
此外高野山上的南海巴士是可以使用關西周遊券的,因此要去高野山的話非常推薦購買周遊券,可以節省不少。
▼ 住宿
我在高野山上體驗了兩晚宿坊,一處是福智院,一處是櫻池院,都是通過booking.com預訂的。
福智院是高野山的熱門宿坊地,條件設施都不錯,可體驗抄經聽經和溫泉泡湯;櫻池院的設施就相對來說差一些,不過價錢也相差不少。
深秋的高野山很冷,和室的房間內都很冷,所有宿坊的供暖普遍比較單薄一些。
以下是高野山遊覽和宿坊協會的連結:
【高野山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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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山宿坊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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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覽線路
高野山的主要遊覽景點和區域都集中在一條幹道上。
半天時間可遊覽三大精華(金剛峰寺、檀上迦藍、奧之院)。一天可將幹道景點遊遍,但是深秋季節的白日時間較短,可用於遊覽時間不長。
▼ 山上餐館
首先要注意的是,在深秋時節,大多數餐館都會在午後4:00 – 4:30左右關門,錯過之後就很難找到晚餐地點;
餐館大多是當地小店,金剛峰寺附近較為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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