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酒而遊-日本威士忌調酒旅行小記

這篇是受《悅遊》雜誌委託刊載於2019年三月悅遊雜誌上，拙文一篇大家見笑。照片全部是我本人拍攝，版權已經簽約。

我喜歡喝酒，尤其是威士忌和調酒。前者是與釀酒師相隔幾十年甚至百年的碰撞，後者則是與調酒師一整晚的默契交流。也因為這個愛好，我的旅行地圖中多了不少威士忌蒸餾廠、酒吧、收藏家的地標。

大概20年前，剛開始逛東京銀座酒吧時發現了一件事：好酒吧的門都非常難找，哪怕是很有名的調酒師的店鋪，好像巴不得你找不到似的。就算找到地址，發現既沒有醒目的招牌，又沒有招呼客人的門臉，大門緊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後來在世界各地旅行，發現類似的情況也不少。

上野秀嗣先生的Bar HighFive 乾脆搬家到了地下一層還沒手機訊號

直到後來，一位銀座的調酒師告訴了我原因：這麼做是為了讓進來的客人安心。能夠進來的都是熟客，一切不相干的人士都被摒於門外。

推開厚重的門，面對的就是另一個世界：空間不大、沒有窗戶也沒有鍾、裝修精細、爵士樂環繞，再加上一位優秀的調酒師，構成整晚歡愉的元素就聚齊了。

毛利隆雄老先生正在調Martini 坐在吧檯不要玩手機，要好好欣賞「銀座最美Stirring」

我喝酒的愛好是從小養成的，年輕時因為工作關係經常往日本跑，那時候是前輩帶着，還說日本合法飲酒年齡是21歲……你別說漏了啊！所以也可以說是在銀座喝酒長大的。到後來，一些調酒師的徒弟學成出師，自立開新店的時候，也是我過去捧場。

這些調酒老師傅中，算得上是「忘年交」的也有不少，比如被稱為「神のMartini」的毛利隆雄先生。他是銀座許多調酒師的老師，也是他發明了以朗姆酒為基酒的哈瓦那Martini，一下子讓哈瓦那的朗姆酒走紅當，開啟了日本市場。很多調酒師都想來嘗一杯他的Martini。

毛利先生的定製 Martini杯《調酒師》漫畫作者還把他的配方和杯子作為原型

Martini有「雞尾酒之王」的美譽，配方簡單，但對比例、溫度的要求極高。「調出兩杯口味一樣的Martini」對一些新調酒師來說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之前日本駐華公使山本先生從政之前也是在銀座打工，剛剛開始調酒三個月Martini都沒能讓老師喝一口。我帶朋友第一次去先生的店裡，總會向他們推薦一杯Martini。如今毛利先生很少調酒，主要交給三個徒弟們來做，但如果點一杯Martini，加上是老友拜訪，先生也會欣然答應。

有一次深夜，客人都離開以後，毛利先生走出吧檯，坐在旁邊跟我念叨：「好想結束自己的Martini生涯，去周遊世界呀。」這個時候，外人眼裡的「Martini之神」，其實也是個可愛的老先生。

而在私下裡，先生跟我的相處一樣輕鬆自然，會展現出非常可愛的一面。

銀座調酒師中還有一位很喜歡的上田和男先生。一次雨夜我推開酒吧門坐下，60多歲的上田老爺子知道我是中國人，看見我的臉色，笑嘻嘻的翻出一本書，指著一款酒跟我說：「來杯這個吧。這杯酒特別應景，叫M30-Rain。」

M-30我事後再看《末代皇帝》這段其實是婉容和溥儀鬧離婚那段的配樂

當年阪本龍一在這裏琢磨一部電影的配樂，也是同樣的雨夜，上田先生為他特別調製了一杯酒，阪本龍一由此創作了一首同名曲《rain》，就放在《末代皇帝》電影原聲帶的第30首。

所以上田先生給我點這酒，可能是以為我在這個雨夜獨自來（或許以為我和女伴吵架了），加上我是中國人。而因為我本來就知道這杯酒背後的故事，所以特別感動。

如果說旅行是很多人調整心態、遠離壓力的良方，那麼旅行之間的這一杯酒，就是快速強效治癒劑。藥效起於第一杯下嚥，終於一場酣眠。走進酒吧，無論是開心還是猶豫，無需多言，調酒師自然會把握情緒，給出他的「藥方」。而伴酒而遊好玩的一點就在於，每個調酒師給出的「藥方」各有不同，一路旅行，也是一路品嚐千姿百態的過程。

旅行途中，還有一些時候找不到酒吧，不喝酒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對於伴酒而遊的人來說，也有的是法子。

一次出差去英國，那時正是聖誕節前，下著雨，製片方的助理還在英國唸書，冷雨的倫敦凍得直哆嗦，我掏出泡著熱紅茶的保溫杯，擰開隨身帶的小酒壺，裏面裝的是威士忌，往裡一兌，再從旁邊小酒館叫了一盤火腿。遞給冷雨裡打着顫的助理，我站着喝威士忌吃火腿，即使在寒風裡，也是太愜意的事。

山崎蒸餾所的調配師帶我們見學

伴酒而遊做到極致，莫過於直接奔向酒廠，做一次目標為酒的旅行。

自己試着調配山崎威士忌基酒的Highball

17年年底，我組織了一次「日本威士忌巡禮之旅」，和幾個愛喝酒的朋友到訪了日本幾家知名酒廠，包括山崎、白州、餘市、秩父等。一邊品酒一邊近距離接觸每瓶酒的生產過程，和釀酒師溝通交流，市面上絕對見不到的用來調配的原酒，在這也可以拿來品嚐。在山崎和白州蒸餾所，可以用便宜價格喝到上好的威士忌調配原酒。秩父蒸餾所的經歷就更有趣，因為酒廠沒有售賣許可執照，並不能賣給你酒，於是——我們一行人就免費品嚐起酒廠裡的各類酒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