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飛機
9月13日晚上,我坐上了天津航空飛往日本羽田機場的飛機。八點整,飛機準時起飛了。透過飛機舷窗,我看到飛機不斷地穿越雲層,夜空有時晴朗,有時昏暗。晴朗的時候,能夠看到雲層下城市的燈火,那些璀璨的的燈光,星羅棋佈,有的像兩隻碩大的烏龜,有的像蜿蜒的長蛇,有的像展翅翔飛的蜻蜓,還有的排列規整的彷彿是閱兵場上的方陣。這些,對於一個久坐飛機的人來說,也許毫不新奇,但對於我,就大不一樣了,那一刻,我是如此激動,坐在21號靠近舷窗的位置上,我的眼光全部定格在窗外的夜空裡。
突然,一輪滿月出現在東南的夜空中,下面是翻騰的雲海,沒有村莊,沒有樹木,沒有山巒,有的只是無邊無垠空曠和寂寥。突然看到一個這樣的世界呈現在眼前,沒有人能形容它的美,我的胸中湧上來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我甚至想,看過了如此美好的世界,哪怕我下一刻就成為了「浮士德」第二,我也不會遺憾此生的平淡無奇了。
飛機就像大鵬展翅,而那翅膀就在窗外,在夜空裡,雲端上,它的頂端不時閃著亮光,這種感受是新奇的從來沒有過的。而在這之前的許多日子裏,我曾為這次日本之行反覆糾結,甚至要打退堂鼓。要不是女兒的不斷髮火,我生命裡可能真的少了這樣的偶遇。如果那樣,會不會是我永生的遺憾!
要知道,我已經55歲的年齡了,女兒說,如果過了55週歲,再要坐飛機就需要有人陪伴了,我值此年齡,在這之前,又得過趙本山大叔一樣的腦出血,還有不算太輕的心臟病、高血壓,所以我能獨自一人坐上飛機來日本,有時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但生命中本就應該充滿奇蹟不是嗎?否則,我們的生活就如一潭死水,蕩不起半點漣漪。
為了這次能夠坐上飛機,我不停地在網上搜羅資訊。因為這之前,甭說飛機,就是火車,都成了一種模糊的記憶,我只是在十幾歲的求學時代,坐過那種發出「哐當哐當」聲音的綠皮火車,那個時候,我還扎著兩個小羊角辮,傻傻地每天都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而這所謂「未來」,現在都成了過往。我從一個天真少女變成了地道的山村老婦,命運安排我畢業以後來到這個四面環山的村莊,當了一個小學教師。這一呆就是大半個人生。所謂「山中無甲子,猴子稱大王」,不管外面的世界發展多快,我感受的總是那熟悉的農村畫面。我的思想也停頓駐留在我生活的這個方寸之間。
所以,我的成行,也可看成是一次奇蹟不是嗎!
羽田機場的「遭遇」
飛機終於緩慢落地,然後出倉,隨着人流向外走,要走那些用布條子隔絕開來的彎彎曲曲的通道,好在在天津機場就見識過了,所以也就有樣學樣隨行就市了,剛出了布條子的迷陣,還要向檢察官那裡去「報道」,那是個很年輕的男性檢察官,他問我填沒填那個紙片,我雖然聽不懂他的問話,但一看那個問卷一樣的紙片,我就明白了。我搖搖頭,於是他也明白了。全世界搖頭的意思大概都是一樣的,想來,人類的祖宗們真不應該發明好多種語言,肢體語言才是最原始的易學的。但是接下來我的尷尬就接踵而至。對着那個紙片,我不知所云,心裏不由自主地埋怨天津航空的空姐來,本來女兒告訴我,上了飛機,空姐會讓你填一張問答紙,女兒還叮囑我要如實填寫,說那個紙片是給日本人看的,沒什麼。坐在飛機上的時候,也真的有空姐拿着一沓紙片讓大家填寫,我在等着她發給我。可惜到了我前面的位置上,有個四十模樣的女人說是領隊,結果她沒有要求填寫,她周圍的兩人也沒有被要求填寫。我坐在她身後,那個空姐徑直從我身邊走過,連問我都沒問。說道這裏,我要說說我的兩位同坐,是兩個年輕姑娘,因為她們去衞生間,結果她們一去就落座在後面了(後面還有好多空位,這種情形回來時更甚,民航的經營應該略見一斑)。所以本該三人的座位現在全被我佔據。那麼現在想來,那個空姐一定是把我當做旅遊團的一員,所以沒有發給我那個紙片。是啊,憑經驗而論,我的這個農村的老婦人怎麼可能獨自一人,來個日本自由行呢,這是天方夜譚也不太可能營造的情節。那個時刻,我還以為這只是隨機調查,不用每個人都得填寫。所以,後來看到我的鄰座費了很長時間在努力填寫,我還在沾沾自喜呢。
我的鄰座是一個長著中東面孔的年輕男人,他的太太用那種黑色的圍巾把自己的腦袋包得嚴嚴實實,不同於那些阿拉伯女人,她的整張臉還是完全裸露的,那是張很精緻的漂亮的臉。最好看的是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個五六歲模樣的男孩,一個還在襁褓裡的小女孩。這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家庭,但整個行程中,我沒看見那個一家之主的男人,抱過自己的孩子,那個小女孩就一直在媽媽懷抱裡。後來由於有點擁擠,那個男人乾脆坐到我這邊來了。他們這一家怕是那次航班中唯一一家外國旅客了,至少從面孔上看。其實肯定有日本人,但他們長著和我們一樣的面孔,如果他們不說話,你是不會把他們當做外國人的,雖然我們國人都很痛恨「小日本鬼子」。
現在問題來了,儘管那個審查官反覆向我說明,我也盡力向他連說帶比劃,我們的交流還是各自對「牛」彈琴,後來他終於弄明白了我需要一個樣表,結果他找來了,我還是暈頭轉向,我焦急地環顧左右,這一瞅,發覺跟我一樣狀況的還有一個,那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聲旁還有一個女孩子,後來知道她是來東京讀書的交換生。我忙不迭地奔了過去,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的救命稻草似的。那個男人是個經理,他雖然也有人接機,但都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和他只好在那個姑娘的幫助下,一筆一劃地笨拙地填寫好了那個報關的紙片,後來我被要求兩個手指不停地摁來摁去,摁來摁去,最後終於放行。
剛走了兩三步,又過來一個日本人,這個日本人年歲不小了,有六十多了吧,會說簡單的漢語,我被要求再填一張探親的詳細單子,「真他媽囉嗦」我心裏暗暗嘀咕,這小日本怎麼這麼繁瑣,是不是把我們都當成了賊防。那個日本人看我不會填,便乾脆拿了我的護照直接填寫。結果我根本沒記住女兒的詳細地址,只記住了她的大學。這個日本人的年齡教會了他,他對着不知道地址的我,與其做無謂的調查,還不如放行,於是他說:「你去那邊試試吧,可能不行。」第三關還是有日本人攔路,我把剛才填的東西交給了他,他並沒有仔細檢視,於是,我終於出了機場,而我已經是最後一人。
剛剛出來,我左顧右盼,女兒已經從東面跑來,我一下子如釋重負。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東京第一家酒店
女兒見了我,只說了一句怎麼剛出來,便拉着我飛跑。原來她定的酒店有接車的巴士。剛剛踏上車,車子就開了。車子上的人不多,只五六個。女兒聽我斷斷續續述說經過,一邊告訴我說,酒店接機的巴士是免費的,不過是有時間點的,幸好我們恰巧趕到,不然我們要多花好幾百了。日本的公交車價錢是很貴的,的士就更昂貴。這一點,經過女兒的反覆「轟炸」,我早已諳熟於心。
車子很快到了酒店,一進店門,櫃檯裡是兩個小夥子,他們彬彬有禮,笑眯眯地向我們點頭示意,並且說了一句日語,女兒和他們用日語交談,後來看了我的簽證,便恭請我們走進電梯。上了電梯,來到女兒早就租住好的房間,我一下子坐到了床上。那個雙人床很小,於是我開始打量房間,房間也不大。什麼都小,但設施齊全。衞生間裡還有小小的浴池,可以放熱水洗澡。後來的酒店差不多都是如此佈置。都說日本的坐便器人性化,帶溫度的,我試了一下。結果女兒說,方便完還能洗屁股呢。我於是仔細看,果真前邊的註解裡畫著圖示,一看便知。後來還真體驗一下,心裏頭暗自好笑,心想:這日本鬼子到底是有些「變態」,連個坐便器都整出這麼多名堂來。
都說日本的坐便器人性化,帶溫度的
休息了一晚,來到一樓的大廳吃免費的早餐。還是自選的,女兒說,菜品還可以,於是拿了自己認為可以咽得下口的。看見一杯紅色的濃飲料,寫着番茄做的,於是想到自己有點血糖偏高,端了來,剛喝了一小口,就要嘔吐,最後是強忍着嚥了下去,剩下的是打死也不喝了。其餘的那些東西勉強沾了一點,再也吃不下去。結束了早餐,我和女兒手拎肩背,帶着我們的行囊出了酒店。我們的下一站就是要遊覽東京的淺草寺。
在這之前,我們應該先把行囊放在那邊的旅店裡,女兒說。我聽說坐車首先得過淺草寺,於是主張先遊覽,後去酒店。於是來到東京地鐵。東京輕軌是不是世界第一我不知道,但真的方便。這一點到了後來的幾天,體會得更加深刻。東京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明面上跑的汽車並不算太多,遠遠少於中國,堵車的情況也怕是少見。為什麼那麼多人的東京不會發生北京一樣的堵車呢,其中的一條原因應該是它的地下軌道發展的太多了吧。後來我們在東京瀏覽的的日子裏,常常縈繞在耳邊的,除了烏鴉叫,就是地鐵的這種嗡嗡聲。舉個例子說,後來在上野公園,在我們的第二個入住的旅店,我都能不經意地就聽見地下出來的這種聲音,它們就在腳底下,可上野公園離我們住的旅店,南北的距離已經是十幾公里了,難不成這些軌道橫向距離竟能這麼寬吧。
進了地鐵,女兒領我東奔西突,搭電梯過關口,一副行家的模樣。我是什麼都不會,也不懂。語言不通嗎,連問路都不會,好在我還認識幾個漢字,日本的語言雖然不通,但文字表達的意思卻大致相同。女兒說,在日本,只要認識漢字,應該不會發生迷路的。
話雖如此,可剛來到站點,女兒就不得不向日本的站上人員詢問,由於她要打聽的事情很多,有的已經超出了那個職員知道的範圍,於是,在自己已經回答了好半天的基礎上,他竟然攔住了一個同樣穿着制服的行者,兩個人就這麼給女兒解釋了半天,最後,女兒所有的問題都弄個一清二楚,這一插曲才告結束。
他竟然攔住了一個同樣穿着制服的行者
對於我來說,這種服務精神堪比「雷鋒」!
坐上了地鐵,轉車,轉車,再轉車,我們終於來到了淺草寺。
淺草寺和旅店之門上白花
淺草寺是東京都內最古老的寺廟。遊人太多。從雷門往東走,門內有參拜神道,兩邊都是賣紀念品和東西的棚子屋。
現在想來,沒什麼太多的印象,只記得到了一處地方,看見遊人都在拿着長柄舀子洗手,我們也好奇心大增,按要求洗了左手和右手,再衝洗勺柄。後來只要是寺廟和神社之類的地方,到處可見這些設施,原來日本的宗教和神社骨子裡都體現了日本民族的細膩和精緻。它們總是能尋覓出這樣的一種直接的簡單方法,供世人見習娛樂。
其實寺廟的大殿也就如此,從外面也看不清什麼,倒是那些三三兩兩的鴿子,讓我好奇心大增:它們都不怕人,或者乾脆說,視人如無物。只見它們大搖大擺地穿梭於人流之中,有的在店鋪的長廊裡紳士般行走玩耍。
只見它們大搖大擺地穿梭於人流之中
後來我們又看了南面的淺草神社,在北面的一處角落,還看到了郭沫若的手記題詞。
由於東西太多,逛完了淺草寺,我們決定把東西放到旅店去,於是再一次坐上了地鐵交通,來到了南千住站點,從裏面出來,到了天橋向南走,我們不知要怎樣尋找,於是女兒又看手機所拍的照片,那是她在定旅店的時候,店家給傳的。這時,一個年輕的婦人從我們身邊經過,她站住,問我們有什麼事她可以幫忙。於是我們的問題迎刃而解。她原來是一箇中國人,她住在南千住南面的那個地方。她給我們指了方向。我覺得她的口音跟我們的口音很像,只是沒顧得上詢問。
她原來是一箇中國人
繼續向南走,過街道,再過街道,然後由西而東,穿過街道,來到了一處門前,女兒站住了,她說:「就是這裏」。只見那門實在不像個旅店的大門,即使是住家也嫌太小。更奇怪的是,門楣部分還系掛著幾朵白花,而且是紙花。這種標誌使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發喪隊伍中孝子扛着的紙幡,這在中國是非常忌諱的。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這樣裝飾的意圖。門關着,好像從來沒住過人似的,我疑惑,女兒也不明白,我心想,這哪是旅館。好在女兒有電話,接通電話的結果,就是這家,而且裏面有人。
奇怪的是,門楣部分還系掛著幾朵白花
給我們開門的是一個歐洲大漢,開了門進去,就是個小臺階,有幾雙拖鞋,我們脫下自己的鞋子,換了拖鞋。屋子很小,北面是個櫃檯,櫃檯的南面地下,有一條長長的炕桌,桌子的東面和南面赫然坐着兩個大漢,他們望了我們一眼,看着這三個彪形大漢,我的心裏感到一陣不安。他們太像西方社會裡的那些強盜了!我疑心我們正在掉到一個陷阱裡。女兒跟櫃檯裏面的大漢用日語溝通著,這種狀況是出乎女兒的想像之外的。後來那個大漢讓我們跟他一起走,原來還有分店。我們又走回了原路。從東再西,只隔了原來那條南北的街道馬路。還是一樣的小門口,毫不起眼,單門上少了白花,卻多了數字,大漢摁了幾個數字,門就會自己開啟。我們跟着大漢,穿過外面的屋子,他又開了一個屋門,我們的第二處東京旅店一覽無餘地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屋裡只有一張高高的單人床,床的下面擺着一個雙人沙發。大漢的日語並不是太好,他在努力地介紹著屋子裡一眼就囊括的各種設施,女兒說怎麼一張床,他指指沙發,連我都明白他的動作,女兒又問是不是一個人得睡在這裏他回答是。一剎那我感到沮喪,但我知道,這家酒店房租最少,換到人民幣一個人一晚上才200多塊,在東京這樣的城市裡,實在是最最低廉的了。想到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不就是兩個晚上嗎,隨便休息一下就算了。好在衞生間淋浴的設施都齊全。值得一提的是,它們二者是分開的,而且這是唯一沒有泡澡的旅店。
上野公園和皇居
放下沉重的行囊,我們出來又回到了南千住。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上野公園。說到上野公園,我的腦海裡就翻騰著魯迅先生《藤野先生》的開頭那些話:「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漫的時節,望去卻也像緋紅的輕雲,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清國留學生』的速成班。」上野公園很大,處在東京這樣一個都市區,竟然能有這樣的公園,着實讓我吃驚,最讓我吃驚的還不是這個,上野公園有很多大樹,當然很多是櫻花樹。它們遮天蔽日,這些上了年紀的參天大樹上,有好多鳥類,烏鴉在頭頂上盤旋,它們嗷嗷地一聲連着一聲,叫聲很是難聽。中國人對烏鴉向來沒有有好感,所謂夜貓子進門,喪事連連,但在日本,每天都不得不聽這烏鴉的叫聲,可以說,地鐵的轟鳴聲,烏鴉的叫聲是日本每個城市的「特色」招牌。我們不僅在現在的旅館聽到了軌道上的電車的轟鳴聲,即使到了上野公園,在某個地點,也能聽到地下的電車來來往往的聲音。
在上野公園
在上野公園,這個時節,除了鋪天匝地的大樹外,園內還有很多博物館,有東京國立博物館、國立科學博物館、國立西洋美術館、都立美術館等等。園西北有上野動物園,飼養著九百多種珍禽異獸。女兒聽同學們說,上野公園有魯迅的雕像,所以我們的上野之行,完全成了尋覓之旅,我們為此逛遍了不忍池的每個地方,但還是沒有得償所願,最後,不得不放棄這個心願。我們逛的非常疲累,最後只好走出來,在臨近東路門口的位置上,由於女兒是學歷史的,所以她拉着我觀看了西鄉隆盛的雕像,並且在她喋喋不休的講述中,我瞭解了西鄉隆盛的生平和歷史。
西鄉隆盛的雕像
從上野公園出來,隨着人流來到了車站,又是坐車,東京的地鐵真的是非常方便,地下的車站裡永遠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許多人都是步履匆匆,忙着趕路。日本的白領們的穿着打扮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大部分都穿着白色上衣,深色褲子,而且表情呆板,或者乾脆說,你幾乎看不到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每個人在地鐵車站裡都急匆匆的走路,到了車裡,又都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低頭玩着手機。車廂裡幾乎沒有聲音,這樣的情景總是讓我聯想到「活死人」,他們的確像活着的死人。甚至他們的臉上都統一沒有血色和生氣。這是一個步調一致的民族,他們與我們中國人不同,他們的心靈已經祭奠給四處可見的寺廟和神社,因而他們每個人都成了恪盡職守的機械人。
我們從地鐵坐車來到了大手門車站,在裏面繞了好長時間,最後終於來到了「皇居」外圍,顧名思義,皇居是現在日本天皇居住的地方,這時天色已黑,只看見護城河包圍的皇居建築,點綴在濃郁的樹木林裡,沿着皇居外圍,馬路外沿,是夜跑的男男女女,他們要跑一個圈兒,這是一個不錯的創意,在夜色裡,圍繞着皇宮跑步。但這只能在日本,若放在中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後來,我們又到了二重橋的地方,已經不能接近,有安保人員在看守,在綠草如茵的大廣場上,我們逡巡了很久,離開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鐘了。
夜登東京塔
這一天在東京我們已經遊覽了三個著名的景點:淺草寺、上野公園和皇居。有的雖然是走馬觀花,但這時我們還是非常疲累了。所以,我主張回旅館。但女兒非常執拗,她一定要去東京塔。東京塔是東京地標性的建築物。以前最高,現在有了晴空塔從而在東京退居第二。晴空塔就在我們租住的旅館附近,行走的話要二十分鐘。女兒介紹說,晴空塔曾是是世界第一高,但現在有了迪拜的高塔,晴空塔在世界排了老二,晴空塔又叫天空樹。我的意見是登登天空樹,但在黑夜裡,東京塔奼紫嫣紅的景色要遠遠好過天空樹。
東京是個不夜城。據說地鐵的最後班車要到晚間二十四點。於是我們又順着原路尋找來時的大手門車站,頗費了一番周折,終於又下到車站裏面。從這裏坐車到什麼車站,現在我都不記得了,還要轉車,女兒無論走路,還是坐在車裡差不多總是研究路線。她要選擇那條路更近一些。好在她買的是一日券,也就是說,這一天我們只要做相應的車,不管走多遠,也不用再多花錢。
到了站點,出來夜空裡下起了小雨。我們冒着細小的雨點往東京塔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同胞,有香港的幾個女性和我們一樣從車站裡出來往東京塔的方向走,轉彎大約走了六百米,來到了東京塔下。
登塔,到150米的地方,要900日元,大約人民幣60元。逛了一天,只有這裏才花錢買了票。日本的公園和景點大部分是不花錢的,或者花很少的錢。來到150米高的東京塔上,360度角瞭望夜的東京,那景色實在是美輪美奐。從這裏看見的地標性的建築,在瞭望臺上的顯示板上都有說明。悅耳的音樂聲響起,大顯示屏將五光十色的投影撒播在地面上,讓人感覺彷彿到了瓊臺樓閣的仙境。這種感覺是奇妙的、新鮮的。這時,我們的相機手機電量全部告罄,看見臺子的東北角有照相的,索性也照了一張。
站在這個大展望臺上,女兒指著東北方向說,那裡就是臺場,明天我們就去那裡。到這時,我都不知臺場是什麼意思。
戀戀不捨地從塔上坐電梯下來,到第二層,是個小型的商場,沒有什麼可買的,也不打算買。於是打道回府,原路返回。坐車再到南千住,然後往旅店的方向走,此時的我們,有點飢腸轆轆,一路向南,路過711便利店的時候,便又進去買了些食物,中午的時候,我們就在這裏解決了午飯問題,女兒在這樣的便利店打過工,所以輕車熟路,便利店可以把食物加熱,麵食最多,要了兩雙筷子,提着買好的食物,一路走回旅店。
吃完飯,洗了個熱水澡。要鋪床睡覺,只有一張床,女兒一定要打地鋪,我說,我更睡不了上面,於是我去搬動那個沙發,要把那個沙發的坐墊拿下來,這才發現個原來是個沙發床。女兒不再堅持睡地上了,她爬了上去,我在地上鋪好這個沙發床,躺在上面,感覺還不錯。女兒說,後面的住宿都比這好,我說,只要能睡覺,都一樣,住膠囊旅館也一樣。女兒說:「咱們住的旅館裏還真有膠囊旅館。」我心想,也不錯,什麼樣的東西都應該體會體會。
居酒屋、球幕電影和臺場
第二天,我們從路上看到一家居酒屋,原來這就是小飯店,居酒屋是日本的小酒館。是提供酒類和飯菜的料理店。據說日本的男人們下了班都不忙着回家,而是先到居酒屋裡喝上一頓。我們走進的這家居酒屋,也很小,所有的面積算上來,也不過兩間屋子大小。做飯的裡間巴掌大小。招呼我們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她先遞給我們加著冰塊的兩杯涼水。後來知道,日本所有的飯店都是如此,就像我們中國飯店先來一杯熱茶一般。這裏的飯菜還算便宜,一盤下來500日元,所謂一盤,是我的特定稱謂,我實在不知道怎樣形容日本的這種托盤式的飯菜,該叫什麼名字,日語裡大概有,我也不知道。盤子裡大概有多半碗的米飯,其餘有三到五個大小不等的小碗或茶盅般器皿,分別裝着些許的飯菜,實在是少得可憐。但所有的這樣子飯菜中,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一小碗大醬湯。據說大醬湯是用來開胃的,初次喝它,只感覺有大醬的味道,那是以前我們農村家家用醬缸做出來的那個醬味。
吃過日本的飯菜,頓覺世上的美味佳餚都在我們中國。日式的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嚥,況且又少得可憐。這樣的食物除了果腹,是找不到食物於人的快感的。但這樣的食物可能也有它好的一面:在日本,我很少看到胖子。無論年輕人還是頭髮花白的老者,他們大都身材纖瘦苗條,像在國內隨處可見的大腹便便的景象,在日本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尋覓的,除非是來此旅行的外國人。
在這個居酒屋,我們沒有發現第三個客人。後來我們在第三天的早上又一次光顧了這家小店,依然沒有看見其他客人。但第二次來,那個姑娘顯得非常熱情,攀談中,才知道她赫然就是老闆娘。而且知道她還是中國福建人,29歲了,未婚,並且也不打算結婚。她十幾歲就來到這裏了,我問她為什麼不回中國,她說中國太腐敗,做事情都得靠打點,像她這樣開着小店,在中國沒有「人」是不行的。我說你言過其實了,就憑你這般勤勞,即使在中國,也一定生活很好。她說,日本的福利好,像人到了年紀,一旦生病不能幹活了,只要到相應的機構裡開個證明,國家就會按月打錢養老。但實際上,我看到大多數日本老年人都在工作,後來我們在奈良的酒店裡,看到的一位廚娘足有七十多歲了,那個酒店的服務員也五十上下。
說道小店的經營,她感慨良多。她說現在的日本經濟不是很好,許多老年人基本上不肯在外面花錢了,她的小店因此也不好,剛盤下小店的時候,形勢還好,她最鼎盛的時候,僱著好幾個工人,日本的韓國的都有。現在就只僱了一個日本人,她自己雖然是老闆娘,但每日做的卻是侍者的工作,從頭忙到尾。我說,你這個小店掙錢嗎?她回答說,有時盈利有時賠錢。門口左側上方小小電視機上,電視上正在播送著新聞,她說,那是姐姐殺了弟弟的新聞,姐姐不單殺了弟弟,還將弟弟碎屍,手段血腥,我看到那個姐姐好漂亮,明眸皓齒,淺笑連連,很難相信這就是個那個殺人犯。她說,他們就在這裏幾百米不遠。她感嘆道:「日本的工作壓力太大,所以日本的變態多。」
在交談中,我們的感情又增進了幾分。我請她給我的米飯放點熱水,她奇怪我這樣的吃法,我強調這樣就成了「粥」。她後來竟用壺給我煮了一下。看到我滿頭的虛汗,又拿來卷好的手巾。對於老闆娘的熱情款待,我感激不盡,後來我跟她照了一張相,女兒充當了攝影師。
我跟她照了一張相
從居酒屋出來,又一次來到南千住。女兒第一站把我領到了東京最繁華的購物區,大概是銀座吧,時間還早,那些大型百貨商場還沒有開門,門外卻有很多遊客在等待購物了,在這裏更是遇到好多同胞們,但我對購物興趣索然,我們連逛了兩處商場以後,什麼東西都沒有淘到。而且,這時再回憶這些經歷,似乎只記得通衢的大道一側,於那高樓大廈間,赫然看見「海爾」醒目的招牌。連女兒都連連稱奇。
我們從這裏又開始出發,這一次的目標是日本東京的未來科技館。坐那個有軌電車,是環形行駛,我錄了兩段視訊,後來看那個球幕電影,也有這樣的鏡頭,很可能拍電影的人也是坐了這樣的電車。
來到科技館前面,發現有幾棵橡樹,樹底下有好多橡實,不久前我們看了宮崎駿的《大龍貓》,現在在宮崎駿的家鄉,這樣的「橡果子」比比皆是。於是我和女兒忙不迭地撿了起來,忙亂中,女兒還將手機掉在了地上,結果屏碎了。
宮崎駿的家鄉,這樣的「橡果子」比比皆是
參觀日本未來科技館,要買票,每個人600日元。買了票,來到五層樓上的球幕電影放映室門口,排隊進去,找到位置坐下,環顧左右,看電影的人年齡都很年輕,我這個年紀的很少。放映開始,講了一個故事,最新奇的是球型的圓幕,放映到最後,是漫天的星星,音樂也變得緩慢柔和,像在耳邊呢喃細語,彷彿自己已經融入那滿天的星斗。放映的時候是不許拍攝的,日本好多東西都是不許拍攝的。
球幕電影放映室門口
看完球幕電影,我們來到二樓大廳,參觀並體驗了好多新奇的東西。
參觀並體驗了好多新奇的東西
這時,有機械人要開始表演了,於是坐下來又看了場機械人的表演,只有短短的十分鐘表演,熱場的時間比它還長。
這一天是農曆八月十五,女兒的生日也是這一天,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我們竟然還沒吃飯。從未來科技館走出來,一直往東,走了很遠,來到一家711便利店,隨便買了些食物,後來,我們就在它旁邊的橋上解決了問題。由於吃飯的問題,我和女兒發生了衝突。我們的性格是如此相像,每一個人都非常情緒化,這是一種性格缺陷。兩個性格一樣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是很難融洽相處的。很早我就明瞭這一點,儘管我們彼此相愛。
爭吵完後,是繼續瀏覽,實際上,我們已經來到了所謂的臺場。穿過人行橫道,有不少遊人,這裏矗立著一個很高的機械人塑像,原來是等比的高達像,而我總是把這樣的塑像歸結為奧特曼系列,那是因為我和他年齡差實在是太大。
隨着人流繼續東行,遠遠望見彩虹橋,昨日站在東京塔上,似乎已經看到它浪漫唯美的姿態,現在信步走來,有很多驚喜。由西向東來到一個橋上,由於景色很美,照了幾張相,橋的右側下方,矗立一座小型的自由女神像,許多遊客都紛紛與它合影,我們照例也來了兩張。
東京臺場是東京最新的娛樂場所,這裏的設施體現了高大上的氣派。
彩虹橋隔海而望,它的下面是映照着燈光的東京灣
橋的南邊有很高的建築,日本最大的富士電視臺就在其中,彩虹橋隔海而望,它的下面是映照着燈光的東京灣,夜色來臨,幾隻雕欄畫舫般的船隻停在蔚藍色的水面上,它們的燈光,把水面對映的流光溢彩,跟好像浮在空中的彩虹大橋,配合的恰到好處。我疑心那些船隻作用就是如此,果然那些船隻好像長在水裡的植物,一動不動。
夜色已晚,本來女兒還想洗個溫泉,也只好作罷。
新宿的手錶箱根的湯
還是在原來的旅館休息了一晚,第三天我們就背起行囊開始了箱根之旅。箱根,位於神奈川縣西南部,據東京90千米。是日本的溫泉之鄉。
我們還是從南千住車站出發,先坐車到新宿,再從新宿到小田原,然後從小田坐登山電車,到強羅車站下。那裡就是我們第四晚要住宿的地方,
這是現在我才瞭解的。實際上,對於這次日本之行,我所做的功課全在中國國內,至於到了日本,便全都是女兒的安排。
坐車到新宿後,離發車還有一些時間,就來到車站南面,突然看見新宿電器商場的高樓和招牌。於是臨時決定去看看。從車站到新宿電器商場,要穿過一個停車場,來到商場東口,坐電梯上去,徑直到了賣電器的地方。由於要買的是手錶,所以還是直奔主題。賣表的地方在商場五樓的西南角,走近一看,哇,好多的手錶啊!琳琅滿目。
看見我們到來,早有一個年輕的店員熱情招待,他可能是個日本員工,後來他又介紹自己的上司招待我們。這個上司,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也是個中國人,交談的結果,他介紹自己是哈爾濱人,他已經在日本八年了,除了熱情招待,小夥子是不厭其煩地介紹一款款的表系。女兒用QQ反覆跟表姐溝通,結果買了四塊表,都是日本精工系列的。四塊表中,有我為老公選的一塊,也是最便宜的一塊表。
都是日本精工系列的
買完表,從電器商場出來,已經耗費了兩個鐘頭。匆匆趕到車站,坐車向小田原進發。到了小田原車站,開始吃午飯。這裏的地下商場什麼都有,有不少賣衣服的,都很便宜。細細一看,原來好多都是中國生產。吃完飯,逛了逛地下小店,從這裏坐車開始向箱根出發,後來坐電車上山,走之字形路線,一路上青山疊翠,雲霧繚繞,也不知什麼原因,日本的群山都長著濃郁的樹木,山峰或山谷雲霧繚繞,好像日本的天都低低的,壓在了城市、群山和田野的上面。面對此山此景,讓人不禁想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的詩句來。
公道的說起來,日本的空氣是出奇的好,尤其到了山上。在中強羅車站下車,看到一隻黃貓,慵懶地趴在站臺旁的道路上,我習慣地摸摸它,它也毫不躲避。我真的奇怪:為什麼日本的動物傻傻的,都不怕人,是環境造就了它們整體的智商痴呆嗎,還是他們的祖先遺傳給它們的基因。為什麼我們國家的動物全都躲避著人類,像我家的那隻小野貓,不知從哪裡來的,我一直餵了它兩個多月的飯,到現在只是由外而內,跟我們的距離一點點接近,但還是不肯讓你摸它一下,哼,真是個沒良心的傢伙!
跟貓告別了以後,順着大道向南走,女兒一路逡巡著周遭,沿路有些房子掩映在樹木之中。大約走了兩百米,看到一處寫有「箱根.強羅翠林山莊」字樣的牌子,向裏面望去,看不出一點酒店的富麗堂皇,「該不是這裏吧?」女兒有些失望,嘆氣道。進去一問,果然是這裏。
看到一處寫有「箱根.強羅翠林山莊」字樣的牌子
進門就是辦理登記的櫃檯,在玻璃後面的櫃檯裏面,站起來一個老頭恭迎我們。他大概七十來歲吧,雖然他態度恭敬,但我老覺得他骨子裡透著高傲。這是我的直感,這是個見慣了世面的老頭,在他這個年齡,又每日做着酒店的生意,即使是笑容,我也覺得完全是出於職業禮貌,因而有些牽強。
老頭帶我們登記完,就領我們到了預定的房間。介紹完相應的事項後,老頭退出了房間。
這就是我們花了一千人民幣定製的房間。房間不大,鋪着席子的房間中間,放置著一條矮桌,桌子上擺着一個傳統的圓形日式盒子,進門右側角落,有個方凳大小的櫃子,可能是用來放旅客的包包之類的,左側前半部分是隔斷的拉門,裏面有厚厚的幾床被褥。凹進去的地方擺放著很小的一臺電視,還有燒水的快壺。房子窗戶是落地窗,朝向西面,透過窗戶,看到幾株水草一類的植物,前景是蔥蘢的樹木以及霧氣濛濛的遠山。傍晚的陽光從落地窗灑在房間裡,房子因而顯得很亮。
我說:「這一千多的房子,比不上二百多的小店。」「今天是週五,明天週六,更多錢,咱更住不起。」女兒說,「住在這裏是因為洗溫泉的。」現在想來,也還不算太貴。日本箱根是溫泉之鄉,而且那溫泉的水流是真正的純天然的。於是我們穿上了日式的寬鬆的袍子,來到洗溫泉的屋子。屋子跟我們中國的澡堂差不多大小,是東西方向的一間大屋。溫泉池子建在西面靠窗的地面上,它的北面有一個比水龍頭粗一些的鐵管子,不停地向池子裡注著冒着熱氣的溫泉水。所以池子裡的溫泉總是熱氣騰騰的,而且很乾淨。屋子東面靠北的牆面上,是淋浴的幾個水龍頭,在這裏淋浴完,就可以走進溫泉池裡泡澡。日本人把泡澡叫做泡湯,所以這「湯」可不是我們中國人所理解的那個意思,泡「湯」的確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如果你願意,可以一直泡下去。女兒在入睡之前就又泡了一次,我們在第二天離開之前統統又享受了一回。
早上,睜開眼,已經很亮了。偷偷起來,穿上酒店的拖鞋出來,找到自己放置在酒店進門處的皮鞋,穿好。那個日本老頭已經坐在原來那個靠窗的位子上。除了他和我,酒店的人們大多都在酣睡。我們彼此點點頭,我就從酒店裡走了出來。
早晨的空氣更好。我順着昨天的大道一直向南走,道路兩邊大多是酒店,它們都掩映在樹叢裡,走了好幾百米,看見有一個遛狗的人,拽著一條半大的狗狗走在路上,我們擦肩而過。再向南走聽見水聲嘩嘩流淌。原來是山上的溫泉水順流而下,冒着熱氣。我想,這些溫泉水大概也是客人的洗澡水吧,這樣子流掉真是太可惜了。再向南走,又看到一條鐵軌從山上直通山下,跟我們昨天上山的一樣,看來上山的道路不止一條。
於是轉身回走。一路看那些高大的樹木,聽着鳥兒的鳴叫,腦子裡信馬由韁地胡思亂想,竟然走過了那個翠林山莊,一直走到了昨天下車的地方,才赫然發覺。再轉身回走來到酒店。那個老頭還在,看到門口擺了好多鞋子,只有我一雙剛才放在那裡的拖鞋。突然腦袋犯暈:「壞了,這些人都到哪裡去了,女兒在哪 ?」我一下子慌了神,連忙去問那個老頭,他聽不懂我的話,儘管我連說帶比劃。後來,我想到漢字與日語相同的地方,中國人來到日本,雖然語言不通,但看到那些熟悉的漢字,大致都能猜出意思來。我便要了筆,,在一塊紙頭上寫下:「我女兒那裡去了,他們都哪裡去了?」看到老頭還是莫名其妙的樣子,我無奈只好先回到屋子裡。回來一看,女兒還在屋子裡睡大覺。心裏放鬆,頓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什麼在腦海中會產生那些荒誕的想法。那些整齊排列的鞋子,都是旅客們昨天換下來的。
女兒醒來,問我幹什麼去了。我把早晨的行蹤敘說了一遍後,特意告訴她剛才我鬧的烏龍。
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和女兒都梳洗完畢,一塊兒走出了房間,飯廳坐落在旅店的北面,緊挨着門口,那老頭看見女兒,忙不迭地拿着那個紙頭遞給女兒,好在有言在先,女兒三言兩語就解說過去,那老頭笑笑。突然之間覺得他還是很熱情的。我都不明白女兒是怎麼說的,那老頭大概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紙上所寫文字的意思。還是那個老頭,他把我們引到飯廳的一張桌子跟前,飯廳裏面已經坐了人,我們的桌子是靠近西邊落地窗的中間部位。西面的群山和樹叢一如昨日,但在早晨看來,或許更令人心曠神怡。儘管已過中秋,但窗子外一樹的繁花還是開得正旺。緊挨我們的北邊坐着一對中年夫妻,我們的東邊是張較大的桌子,有兩個家庭帶着兩個孩子,對準飯廳門口的飯桌前,是兩個中東面孔的留學生。吃飯的過程,又來了兩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們落座在我們的南邊。每張桌子都事先規定好了,寫有旅客的名字。菜是預先放在桌子上的,飯是在電飯鍋裡,湯也是在一個鍋子裡,客人們可以自己自由掌握。
我們的桌子是靠近西邊落地窗的中間部位
那個老頭是我看見的唯一的酒店人員。這麼樣的一個酒店,都是老頭一個人在打理,實在是不可思議。當然飯菜是由一個麵包車師傅送來的,我在早晨遛彎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那車停在院子裡。可是一個這樣上了年紀的老頭,把這樣的酒店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想這在我們中國,是絕無僅有的。
大湧谷、海盜船和箱根神社
吃過了早飯,把所有的行囊背在肩上,跟那個老頭退了房,我們走出酒店,來到昨天下車的地方,有幾個遊客跟我們一樣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山上有電車咣噔咣噔下來,是往山下的,一會兒工夫,又一輛電車從山下駛來,坐上車,到了山頂,換乘纜車,在山谷間穿行,開始的時候,山谷被一片片蔥綠的樹木包裹着,滿眼都是綠色。突然過了一個山坡,景色迥然有異:那些剛才還鬱鬱蔥蔥的樹木不見了。呈現在眼前的,是滿眼的黃色樹木,也不知它們是不是還有生命,據說是被硫磺薰的,好像印證,有很重的硫磺氣味衝進了我們的鼻孔裡,已經看見山谷裡冒着的濃濃白煙。纜車徐徐停在了山頭的一間房子裡,走出來,這是一片很開闊的地方,北邊還有很大的停車場。遊客很多,許多人站在西邊,觀看着大湧谷冒出的陣陣白煙。
大湧谷的場面蔚為壯觀
大湧谷的場面蔚為壯觀。那些熱氣從地下不斷湧出,由於滾燙,到了地表,就變成白色的霧氣,它們升騰著,跟天上的白雲連成一體。再試想,那些熱氣噴騰的地下,是地殼在不斷運動着,這會讓你感到大自然的無比神奇!而這種感受,只有面對的時候才驚心動魄。
在這片開闊的場地中間,有一個圓形的黑雞蛋雕像,這裏販賣用火山溫泉煮熟的黑雞蛋。
一個圓形的黑雞蛋雕像
在北邊有很多賣食物、飲品的小店,很多店主都在用日語拉長聲音吆喝着。強調一點,無論是販賣攬客的聲音,還是電車上廣播的聲音,都是柔軟的,沒有我們國內電視劇那種日語配音的硬邦邦口音。
九點四十七分,我們又坐上了纜車,一路向東,越過了一座座樹木覆蓋的山巒,記得還過了一處站點,纜車再一次停下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蘆之湖。蘆之湖是因火山活動而形成的火山湖,蘆之湖四周是群山疊翠,澄清的湖水與綠色的群山相映成趣,的確是一處非常怡人的好地方。在這裏我們登上了一艘三層之高的海盜船。
我們登上了一艘三層之高的海盜船。
二層的甲板上,有一個岔開兩腿,露著肚皮,帶着船型藍色帽子的海盜,有個人在給人拍照,海盜的旁邊,站着一個穿着紅色衣服的真人版「海盜」,看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那個表情呆板的真人版海盜是個活道具,目的是吸引遊人來拍照的。
岔開兩腿,露著肚皮,帶着船型藍色帽子的海盜
這艘海盜船終於開動,一路往南,山光水色,美不勝收。到了南岸,是一個繁華小鎮。站在岸上,據說可以看到富士山,但這樣的機率不大,我們來的這幾天,幾乎天天都要遭遇一場小雨,雖然這時還算晴天,但山峰上雲霧繚繞,富士山的影子無從尋覓。小鎮上的遊人很多,來自世界各地,鎮上有好多家飯店,時間已近中午,我們隨便繞了一會,就在靠近湖岸的第一處飯館吃了飯。
小鎮上的遊人很多,來自世界各地
日本的飯館跟中國不同,中國的飯館大多雷同,裏面的佈局也大致一樣。可日本的小店各家有各家的佈置,基本上每家都不一樣。這家的小店裡除了擺放著飯菜的成品及價位,還供奉著好多東西,有大肚的彌勒佛,竟然肩上還披着藍色的手巾,好像個跑堂的店小二,還有用樹根雕刻的兩個黑臉的神仙,瓷器燒成的猴子一樣的小精靈,穿着日本和服的少女,甚至還有一把枯黃的山草。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一個飯店為什麼會供奉著這麼多的東西。
有大肚的彌勒佛,竟然肩上還披着藍色的手巾
吃完飯,沿着岸上道路向北走,湖水波光瀲灩,湖上有兩艘大船往來接送旅客,除了我們剛才坐的那艘,另外還有一艘大船,還有幾艘中型的船隻,幾艘小船在湖面上忙着垂釣捕魚。道路的北頭是翠綠遮蓋的山巒,著名的箱根神社就在山腳下。這裏的大樹多是柏樹,他們的古老和高大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以前我去東陵的時候,看到東陵那些高大的松樹,還嘖嘖稱奇,可是跟這裏的柏樹比起來,還是小巫見了大巫。那些大樹不僅很高,還特別粗壯,上面佈滿了綠色的苔蘚,有的還長出了小草。在日本,有兩種宗教可以拜祭,一種是佛教,屬於外來的宗教,鑑真大師東渡日本所傳揚的東西。(後面我們還參觀了鑑真大師的埋骨之地)。另一種則是日本民族自己的東西——神社。我想它大概等同於中國的鬼神類。所謂神社,應該供奉著神靈,比如,天照大神,日本人自詡是天照大神的子孫。還有著名的稻荷神,竟然是含着稻草或其他東西的一對狐狸,據說狐狸是稻荷的使者。當然也可能供奉著一些亡者。我們國人所熟知的臭名昭著的靖國神社不就是供奉著戰犯的骨灰及亡靈嗎!日本的神社十分普遍,幾乎到處都有,每座城市,每處地方都能看見。它們有相同的特徵,都有塗得鮮紅顏色的鳥居,有四角翹起的的神殿。可是,裏面到底供奉著什麼,遊客無從得知。
箱根神社的大鳥居佇立在山根,一直延伸到湖裡,紅色鳥居,青色湖水,遠山如黛,在遊客眼裡,恐怕更多的是優美的意境,而很少想到神靈。大家排隊等著留影,由此可見一斑。
箱根神社的大鳥居佇立在山根,一直延伸到湖裡
瀏覽了箱根神社,沒有上到主殿,我們從原路返回到小鎮,小鎮的停車場就在蘆之湖的南岸,看見車子上有一種小鳥標誌的大巴,我們就坐了上來。因為我們買的票寫有提示:只要有此鳥標誌的車,我們都可以坐上而無需另花錢。坐上大巴,車子從山間車道行駛,最後把我們送到初始的地方,然後坐車返回到東京的小田原。
酒店、江之島和大海
從小田原坐車往東行,一直到我們十七日的的住宿地——江之島東邊的一處小鎮。下了車,照着手機裡的路線提示,七拐八拐,我們來到了一處建築前。女兒說:「應該就是這裏。」推開門進去,走廊上有五六盆蘭花,白色的和紫色的,那些蘭花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我懷疑它們是塑料假花,好奇心驅使我們仔細觀看,竟然是真的。原來這些花都是經過人工修理過的。後來發現所有的花都是真花,哪怕就是祭祀用的,也沒有一朵是假的。
那些蘭花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
走廊的西面是辦理登記的櫃檯,一個娃娃臉蛋的姑娘笑着招待我們。女兒跟她用日語交流,我在旁邊等待着。但她並沒有要我的簽證,這是唯一一家沒有登記我簽證的酒店。一切都是嶄新的,後來知道酒店才開張了一個星期。而且,她只是給了我們一串鑰匙,告訴了一些注意事項。我們的屋子在二樓一個走廊拐彎處,屋子照舊不大,設施還算齊全,但沒有洗澡的設施,洗澡要到公共浴池。進了屋,女兒說,這裏就有膠囊旅館,只不過咱們住的不是。
天色已晚,但後面還有一個專案,女兒說,還要出去逛逛夜裡的江之島。於是再次坐車到江之島站,因為好像只一個站點,眨眼功夫就到了。從車站出來,一直向南走,不用刻意去問,因為有很多遊人,有的往回走,也有我們一樣的逆行者,途中,要過一座南北方向很長的大橋,它是連線陸地與海島的通道,甚至要穿過小部分隧道。走在橋上,感覺涼風習習,聽得見海水的衝擊橋墩的澎湃聲。到了島上,東西走向排成一溜的小吃很多,有海鮮,有燒烤,在夜色中,整個島上流光溢彩,空氣中瀰漫着燒烤的香味。
逛了一天,肚子餓了,我們的午飯還是在蘆之湖岸邊小鎮上吃的那,而現在我們卻到了江之島上,這裏不僅有小吃攤,還有很像樣的飯店。於是我們走上一家非常紅火的飯店二樓,吃飯的人很多,還需耐心等待。日式的這樣子的飯店中國沒有,大家都圍坐在一個U字形「櫃檯」前,很像我們中國的櫃檯,裡邊是幾位日本廚師當場操作,成品被放入傳送線上,客人自己從經過眼前的傳送帶上自取。吃完,有服務人員點數盤子結賬。
大家都圍坐在一個U字形「櫃檯」前
我是吃不慣日式的料理的,對那細膩的生魚肉片更覺難以下嚥,但總算吃罷了晚飯。出來,打道回府。又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睡覺。
第二天,店裡贈送早餐,自選,全是西餐。除了景緻還可以入眼,飯菜就難以入胃了。
吃完飯,女兒說,酒店南邊就是大海,我們不妨走上一走。果不其然,從酒店出來,幾百米的樣子,就到了海灘。對於一個生長在山區的我來說,可能最喜歡的就是大海了。看見那青色的大海,一波一波的浪潮,我的心馬上被它俘虜。脫了鞋,挽起褲腿,跑到海里去,迎著遠處的滾滾浪潮站立著,近了近了,它們像狂暴的長龍,攜帶着嘩嘩的濤聲洶湧而來,到了腳邊,那些剛才還發威的長龍卻幻化成了一條條白線,泛起了一道細細的白沫,退卻了,緊接着第二波潮水又撲面而來。
那青色的大海,一波一波的浪潮
一隻海鷗掠過海面,低飛著,下起了小雨。遠處海浪裡有幾個本地人踩着帆板,在浪頭上追逐翻滾,更遠的海面上,有一對對帆船次序地向海的中間進發。
雨有些大了,有幾個本地人夾着帆板往回走,我們戀戀不捨地回來了。
到了酒店,歸還鑰匙。背起行囊,我們又出發了。
長谷寺、鎌倉大佛和八幡宮前的儀式
從酒店出來,要去的是長谷寺。女兒說,好像步行的話是十幾分鐘的路程,於是我們決定步行。走到了一個路口的拐彎處,女兒不知怎麼走了,只好又拿出手機,想按圖索驥。恰巧,這時從我們身邊走過來一個日本婦女,她開始詢問我們要什麼樣的幫助。於是,她耐心地指給我們道路,後來她消失在一處庭院的房子裡。我們順着中年婦女所指的路,向前走。不一會來到了長谷寺的門前。長谷寺是日本神奈川縣鎌倉市的淨土宗系的單立寺院,寺就是佛教,進入長谷寺是要買票的,長谷寺的門口極為漂亮,門口的右側有一棵斜長著的古鬆,長谷寺的門是灰色的飛簷建築,中間懸掛了一個很大的長圓型紅色燈籠,上面寫有長谷寺幾個黑色大字,再襯托著後面長谷寺翠綠的樹木,真的是一種精緻的美!
長谷寺的門口極為漂亮
進入長谷寺,這樣的景緻美不勝收,實在是難以贅述。可謂一步一景步步皆景。
佛像很多,大的小的立著的坐着的千姿百態,西面陳列的立佛數不勝數,我們中國的佛像,很少因為多而取勝的,但日本這點不同,它們的佛像總是因為多而使人稱奇。不僅佛像,像神社參道上的石燈,紅色的鳥居,好像總是越多越好,因為多而成為了一種特色。
這裏還有一處屋子,寫着轉法輪,於是我們也去操作了一回,屋子的後面有大片的竹林,還有上山的很多臺階。不斷地又有人上去。在島的東邊瞭望,是一大片房子,掩在綠樹之中,再往東是一大片海域,就是我們早晨戲水的地方。在這片海域的東邊,也有一座小島,跟我們所在的島嶼遙遙呼應,形成兩島夾擊之勢。走走轉轉,累了就在庭院涼亭一樣的地方休息,北面的欄桿上竟然有上網的標誌!寺院裡竟然可以上網,真乃與時俱進,於是我給國內的老公發去了剛才遊玩的相片。
有些想解手的感覺,於是去了下面的廁所。這是一處從外表看着很不起眼的廁所,裏面的設施卻也非常先進!日本的廁所衞生間或者化妝間裡,坐便器多半是帶有感應器的,屁股坐上去不太涼。而且手紙是必備的,是那種很薄很薄的手紙,用掉以後直接扔馬桶裡沖掉。
從長谷寺出來,我們直奔鎌倉大佛。鎌倉大佛位於鎌倉淨土宗寺院高德院內,也稱高德大佛。佛像確實很高。有11.3米,連臺座高13.35米,是阿彌陀佛青銅坐像。大佛面帶慈祥,幾百年來低眼看着人間百態。他那與世無爭安然恬靜的面容,給我——一個有幸瞻仰他的人,留下了永恆的記憶。
鎌倉大佛位於鎌倉淨土宗寺院高德院內,也稱高德大佛
後來,我們又來到了鶴崗八幡宮。
這裏的遊人更多,據說鶴崗八幡宮是供奉日本武士信奉的武運之神「弓矢八幡」的神社。走在參道上,忽然看見一隊穿戴整齊的人們,正要開始舉行儀式。他們之中既有男人,也有婦女孩子,還有儀式人員,都穿着中國盛唐時期的類似服裝。只見他們在前面較小的一間亭子裡停下,紛紛脫鞋,然後再走上較大的高處的亭子,領頭的是一個「神女」,穿着白色上衣,紅色裙子。一種音樂聲響起,我聽着有一種悲愴的味道,好像我們中國的哀樂似的。可女兒猜說他們可能是舉行婚禮。難道日本青年還有這樣子舉行婚禮的嗎?這在一個外人看來,比如我是完全不能理解的。看那司儀,也就是那個神女,她的頭髮在腦後梳成一束,開始處被白色的頭繩或是白布一類的東西捆紮的直挺挺的,使人一看就把她挑選出來。此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司儀,戴着一副眼鏡,顯得很斯文。他的頭上帶着高高的黑色帽子,一襲寬大的白袍,在他面前,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幾本書籍一類的東西,只見他在桌子後面跪了下來,面向八幡宮,他的手裡拿着的是一張白紙,那可能是一種經文吧,他的口中誦著遊客們不知所云的經文,那聲音既像誦讀又像唱歌。他的後面右側,是弓著身子的神女,兩旁是坐着的參加儀式的人們,他們的身子前傾,表情嚴肅,似乎都在洗耳恭聽。亭子的外圍西面,依次是幾個頭戴黑色高帽,身穿綠色長袍的男子,他們在儀式過程中,主要是吹奏樂器。
領頭的是一個「神女」,穿着白色上衣,紅色裙子
沒有太長曆史記載的日本,似乎比我們更加註重一些古老的傳統,也許這反映了一種心理吧。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不也如此嗎!沒有的總想據為己有,自己有的又不知珍惜。在日本,處處可以看到他們當成國寶級保護起來的文物,好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一樣,還不許別人拍照。
再往上走,是有名的八幡宮,我們只是在前面照了幾張相,就趕緊回來了。
日本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我們還沒有吃飯,回走的路上,看見一家小飯館,進去吃飯,然後繼續趕路,到一個汽車站點,坐上大巴,趕往小田原車站。
這次我們坐的是日本的新幹線,相當於中國的高鐵動車。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日本的京都,而在此之前,我們的行蹤一直圍繞着東京或東京附近的地方。
再見了,東京。
京都的大雨和五條的公寓
九月十八日,六點多鐘我們還在京都車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更糟糕的是一出車站,就下起了小雨,沒走上幾十米,小雨就轉成了大雨。女兒穿上雨衣,揹著很重的揹包,胸前還掛著一個紅色的皮包。我們所有貴重的東西都在紅色的皮包裡,這樣她身上的雨衣就前鼓後撅;我斜挎著一個旅行包,裏面是我換洗的衣服之類,此外手裡還提着一個塑料袋,自從在新宿買了四塊手錶以後,我們以後的行程就多了這些東西。四塊手錶沒有多少重量,怎奈它們的包裝是一個小盒子,再套上一個小盒子。四個這樣的雙層盒子擱在一起,就有了容積。我在開始就主張丟掉盒子,輕裝前進。但女兒說,給別人捎的東西沒有包裝不行,結果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其實我們的行李很多,女兒在日本半年,為了在東京接我飛機,她先天夜裡冒着傾盆大雨,帶着沉重的行李,坐大巴從島根出發,直到我去的當天早晨她才到了東京。找好的酒店下午才能入住,後來她把自己的大部分行李,從東京又郵寄到大阪關西機場,要不然,我們比這還要狼狽呢。
這麼晚的時間,這樣的大雨,我和女兒踟躕在京都街頭。女兒一邊拿手機定位,一邊說,我們還要走600米的路,才能到達目的地。我說不怕,六百米「小菜一碟」,結果我們走了將近三裡地,中間還過了一個天橋,找到這處公寓的時候,我們的衣服都溼了好多,我的皮鞋接頭處由於是線縫的,早就灌進了不少水,變得溼漉漉的。第二天我們再從京都車站坐車時,女兒才發現原來我們出的南門而不是北門,這樣一來,當然多走了好些冤枉路。
站在這個寫有五條的公寓門口的時候,我和女兒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到「家」了,雖然這不是真正意義的家,但在大雨的夜晚,能夠有一處遮風避雨的所在,你的心頭是不是有一種石頭落了地的感覺!
五條的公寓門口
公寓是一個臺灣人開的。沒有電梯,我們走上窄巴的臺階,一直走到三樓,女兒在那裡找到一部電話,電話接通了,按著電話裡的提示,我們又一次走下樓梯,在一樓的進門處,從懸掛著的鑰匙盒裡取出鑰匙,然後,找到我們的住處,那是一樓上到二樓門口的一個房間。剛進來,一個細瘦的小夥子便敲門而入,他是那個臺灣人的僱工,可能也是個留學生。小夥子也是臺灣人,可標準話說的比我還地道。他跟女兒做交涉,包括登記房間,旅客資訊,填了幾張紙。然後他細細介紹公寓裡的裝置及使用方法。因為是公寓,做飯的傢俱十全。屋子不大,但一個人生活的設施是應有盡有,燒水壺,微波爐,碗筷之類的。在靠門的壁櫥裡,竟然還有兩把白色的雨傘。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說的正是如此。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我們還沒有吃上晚飯。通過小夥子的介紹,我們知道附近開有一家711的便利店,於是下樓,冒着忽大忽小的雨滴,撐起壁櫥裡的那兩把透明的大傘,向西走到路口折向北,百米左右就是一家711便利店。從裏面出來,我們採購了很多食品,回到公寓,用微波爐熱了一下飯菜,還用水壺燒了一壺熱水。再洗個熱水澡,我用吹風機烤了一會灌水的皮鞋,然後開始躺在床上上網,不久就進入夢鄉。
西本願寺和二條城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天空還是迷濛的一片,等到我們出門的時候,小雨又開始飄個不停。從那個小街道里走出來,到了西面的大道上,看見對面不遠處有一座寺廟,寫道「西本願寺」幾個字,既然到了門口,不妨進去看看。
西本願寺位於日本京都府京都市下京區,西本院寺是淨土真宗本院寺派的大本山。西本院寺很大很大,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庭院裡那棵古老的銀杏樹。它所佔的空間足有幾間屋子大小。由於它的樹幹枝杈實在夠大,四周不得不用幾根細柱支撐。九月的銀杏,樹葉青蔥,古老與生機在這棵樹上顯露無遺。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庭院裡那棵古老的銀杏樹
就在我們欣賞這棵碩大而古老的銀杏樹時,一種誦經的聲音從樹後面的大殿傳出來,循聲而去,在走上大殿的臺階前按要求脫了鞋,上來後是寬大的木板走廊,誦經的聲音在最南端的大殿裏面,從大殿的南門輕輕走進去,看見法臺上巨大的蓮花造像,它的四周有穿着黃色袈裟的和尚打坐唸經。大殿內,設有許多椅子,就像一個會議大廳的佈置似的,不同的是大殿上的雕飾把它與世俗區別開來。大殿椅子的前排正中,有六七排跟着誦經的弟子,他們的手裡都拿着一張經紙,統一的黑色袈裟。這些人都很年輕,我想他們或許是俗家弟子吧。不過,看他們虔誠地從喉嚨裡發出那種統一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着這些人的靈魂深處,那應該是一種堅定的信仰吧!要知道這些生龍活虎的年輕人,生活在現在這樣的一個時代,現在竟能夠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誦經,忘卻了身外的世俗和榮辱,的確是不易做到的。
在走上大殿的臺階前按要求脫了鞋
京都是日本的古都,位於日本列島中心的關西地區。公元794年平安京城始建於京都,歷經大政奉還直至1868年遷都到東京為止的1000多年間,京都一直是日本的首都。所以如果說東京是日本經濟政治的中心的話,那京都就是日本人心靈的故鄉。
這裏的寺廟神社之多,更加驗證了這一點。出了西本願寺,就又看見跟它比鄰而居的又一個佛寺,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於是和女兒又走進了佛寺的大門。佛寺正在大修,遊客也不多,我們只在庭院裡走了幾步,就出來了。後來又看見路東的東本願寺,原來它和西本願寺同屬一宗卻又分庭抗禮。那應該有許多故事可講吧!只這麼一個區域,就有這些寺廟,而且這些寺廟佔地很大,想想我們所住的窄巴公寓,就能窺見這些廟宇之於日本人的關係。
將近十點左右,我們來到了二條城。二條城是幕府將軍在京都的行轅。在二條城中,發生過許多重大的歷史事件,最著名的是明治維新中德川慶喜向天皇交還政權的「大政奉還」儀式,就是在這裏舉行的。
二條城由石牆和護城河環繞,在城內建有本丸御殿、二丸御殿、唐門、黑書院、白書院、內宅(院)、位於城堡一角的天守閣及其它附屬建築。
我們最先觀看的是就是御殿。它金碧輝煌的飛簷,鏤花裝飾的門楣窗戶,一切都顯示著曾經的權力和豪華。參觀裏面,還是一如既往地要求赤足,我們脫了鞋子,跟隨遊客們走進高大的房間,將軍的住處在最裏面,屋子裡設有再現當時將軍日常生活時的雕像,整個房間的佈置,體現了權力等級的嚴格分類。
我們最先觀看的是就是御殿
從御殿出來,我們來到了西南角的天守閣,現在的天守閣只剩下了一處平臺,原來幾層樓高的天守閣毀於雷擊。在天守閣上眺望四野,景色迥然不同,它的南面和西面,是綠樹環繞,使得這座城池格外靜謐,向北和東的方向瞭望,則是掩映在綠樹叢裡的重重樓宇。
它的南面和西面,是綠樹環繞,使得這座城池格外靜謐
從天守閣上下來,我們逛了它偌大的庭院。院子綠意蔥蘢,有高大的古老的各種樹木,還有修剪得整齊精緻的草坪樹冠,高矮相間,錯落有致。
金閣寺和嵐山風景
參觀完二條城,我們坐公交又到了有名的金閣寺。
金閣寺正式名稱鹿苑寺,位於京都府京都市北區,也是一座寺院。因為寺核心心建築「舍利殿」的外牆全是以金箔裝飾,所以又稱金閣寺。金閣寺非常容易尋找,在一潭碧水之上,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赫然佇立於水面之上,它的後面,是層林盡染的樹木,樹木的外圍,是小山的逶迤。水面上,靠近佛寺的周圍,種植了大片的綠荷,從對面看,那些樹影、金色的佛寺倒映在水面上,形成了虛實兩個不同的世界。金閣寺共有三層,分別是三種不同的建築風格,最上面的一層是中國唐朝禪宗佛教建築。
在一潭碧水之上,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赫然佇立於水面之上
山、水、樹、寺在這裏達到了一種最美妙的和諧統一,我們在這裏留下了許多張照片。
從金閣寺出來,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找了一處飯店吃飯,這次是我在日本吃得最好的一次,不過花了我們兩千多日元,之所以感覺上口,全因為有一道菜是跟中國的炒肉相似,味覺上就找到了「中國」的滋味。後來,在老闆娘的指導下,我們來到一個站點,開始坐上了開往嵐山景區的公交車。
嵐山是京都著名風景區。坐着京都巴士到達這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嵐山風景區太大,我們在渡月橋南側下了車。這裏的景色真的好美啊!一下車,我們就不肯挪動腳步了。只見一片寬闊的水流從上游奔騰而下,渡月橋橫跨在南北兩岸。渡月橋南岸,有幾株高大的松樹,這些松樹,或許是河流的緣故,它們枝丫斜逸,身子半探在水面的上邊,站在這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絕佳的美景。
從這裏再往東北看
往西北看,但見滄浪清水,岸上綠樹,遠山如黛。天空濃雲滾滾,壓在一片小山之上,別有一種遼闊之美。從這裏再往東北看,則又是一番美景:渡月橋上,是蔥綠的連綿山巒;綠山之上,是藍灰白色調和的天空;河的北岸,靠近山根的地方,有幾處隱隱約約的房頂藏於其中。渡月橋下,那青色的河水顯得更加開闊。在這幅美景中,渡月橋跟那些隱約的房子連成一線,好像一條分界線,故意把山水分開,山是綠的水是清的,煞是好看!
渡月橋頭,有穿着一身奇異服裝的幾個小夥子,他們手裡拿着價目表一類的東西,在招攬顧客,原來他們是人力車伕。看到南岸有一處地方標示著,說從這裏繼續前行,可以看到周恩來總理的雕像,於是我們就信步而行,隨着部分人流往裡走,我們向東走了一段,又向南行,還是沒有看見。
一路上倒是看見不少的嵐山羅漢
一路上倒是看見不少的嵐山羅漢,坐立都有,形態萬千。有一處所在,門口的招牌寫着「世界文化遺產」,下面的文字是豎排版的「紫式部.桔梗.芙蓉」字樣,站在門口望上去,院內的樹木紅綠相間,那些紅色的樹葉,大概是楓葉,遠遠看去,就像盛開的花朵,看在一片綠葉當中,正對門處,還有一個紅色鳥居,鳥居里透出一個白色的建築物,它們的上半部分被上面的「紅花」綠葉所掩蓋,這一幅美景頓時吸引了女兒的注意力,於是情不自禁地跑去留了一個影!
情不自禁地跑去留了一個影
因為是世界文化遺產,又寫有紫式部,我覺得這個紫式部可能就是《源氏物語》的作者吧。也許,幾百年前,那個貴族婦女紫式部就是在這裏成就她的不朽的著作吧。
後來,我們又瀏覽了大本山天龍寺。最後我們又回到渡月橋南岸的地方,然後走過渡月橋,來到北岸,北岸的美景依然美不勝收。信步而行,竟又看到一處小橋流水,流連忘返。直到已是晚上六七點鐘,我們才不得不坐上返回的巴士。
三十三間堂、清水寺和伏見稻荷大社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我們再一次背起所有的行囊,將鑰匙放到一樓門口那個原處,就算與我們住了兩夜的公寓告別了。之所以我要寫上這些,是因為它給我太多的不可思議:我們冒雨而來,結果我們自取了鑰匙開了房門,現在我們冒雨而去,還是我們自己把鑰匙放到原處。我說,要是不把鑰匙放回去,那又怎麼樣?女兒說,那你的信用就會受損,你在登記公寓的時候,所有的資訊不都有嗎!
從公寓走到京都地鐵車站時,雨已經下得很大。我們將所帶行李全部存入地鐵車站裏面的行李寄存處。出來的時候,為了保險,我拿着相機把車站前的景象照了下來,這是為了區分那些看着類似的站口,站口的北出口斜對着著名的京都塔。這個最顯著的地標,可以輕而易舉地幫我們找到這處站口。
今天要去的第一處就是京都的三十三間堂。到了門口買票進去,依舊脫了鞋,只不過這次或許是下雨的緣故,還是三十三間堂本身就是如此,遊客的鞋子不是堆放在門口廊下,而是每人給了一個塑料袋子盛放,於是在後來的參拜當中,我們每位遊客的手裡都拎着一雙塑料袋子包起的鞋子,赤腳走在寬大的木板上。
三十三間堂
三十三間堂是日本古代佛教經典建築之一,因其大殿隔為三十三間,而通稱三十三間堂。三十三間堂裡供奉著一千尊佛像。佛像的正中是一面很高的千手觀音坐像,據說已有755年的歷史,它的兩邊分立著千尊佛的立像。在這些立像的最前面還有二十八部立像,其中有千手觀音的守護神風神和雷神,風神拿的是個袋子,好像我們在《西遊記》裡看到過,孫悟空請風神幫忙的時候,也是用袋子的。至於雷神,是不是個風火輪,現在我也記不清楚了,因為三十三間堂裡是不許拍照的。只要涉及日本的所謂國寶一級的東西,都是禁止照相的,也許不僅是日本這樣小家子氣吧。
從三十三間堂出來,我們又逛了逛庭院。庭院的北面還有一處水潭,周邊樹木石頭倒也生趣,還有一處洗手洗心的妙在,凡是寺廟的地方,都有這樣的安排,幾天下來,我已經輕車熟路地成為行家裡手了。
從三十三間堂出來,我們又去了清水寺。不過我們冒雨走到清水寺的大殿門口時,並沒有進去,只是象徵性地在它的門口照了幾張相,表示到此一遊。參拜還是要花錢的,雖然很少的一部分,這幾天來看了不少日本的寺廟,大致差不多,況且雨下得是越來越大,這幾方面的原因,我們終於沒有進去。但我們在這裏消耗的時間卻不少,因為大雨的緣故,我們只好躲在屋簷下避雨。
雨下得是越來越大
這是一處上山的街道,地勢由西往東,逐漸升高,因為寺廟大多建在山上嘛,這是中日佛教相同的地方。所以我們在這個街道上有幸做了一回看客。只見遊人如織,雖然是下著大雨,但街道上還是走着花紅柳綠的女人,她們穿着日本傳統服裝——和服,頭上頂着一把雨傘,腳上踏着木屐,嫋嫋婷婷地走在水泥鋪就的道路上,別有一番風景。
街道上還是走着花紅柳綠的女人
只不過這裏面少有日本人,大多數是來自其他國家的亞裔,我們中國同胞更多。因為在附近有這樣的生意,就是和服體驗。日本人的生意經念得更是高人一等,他們是不肯放過每一個發財機會的。
街道兩側,是各色小店,貨架上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各色商品,常常使人停下腳步,逛上一逛。我們在這裏解決了飯的問題,女兒又在這裏買了一些茶葉,因為她要拜訪她曾經的日本老師加納先生。
後來我們又來到了伏見稻荷大社。下車以後,我們遇見歐洲的一家四口,一對夫婦帶着兩個女兒,也是自由行。他們說的是英語,比我們更加不熟悉道路。他們向女兒請教,女兒也正在尋找,於是女兒費力地跟那家男主人研究地圖,他的地圖是用英語標註的,大概沒有結果,後來他們往相反的方向走,而我們這時已經向前走了一段路,發覺走對了,於是女兒又冒着大雨跑回去,告訴那一家四口,好在他們也是走走停停,並沒有走太遠,於是我們一起往伏見稻荷大社走去,這一家人不斷對我們點頭微笑。後來我們又一同坐車回到京都車站。他們依然對我們熱情有加。這件事讓我為女兒感到自豪,所謂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幫助了別人,你的心情也會感到愉快。
伏見稻荷大社建於八世紀,是遍佈日本全國3萬餘座稻荷神社的總社本宮。也是京都市內最古老的神社之一。
伏見稻荷大社
走在路上,隨處可見道路兩旁佇立的石頭雕刻的獻燈以及叼著稻穗的狐狸雕像。那些狐狸雕像,有大有小,總是配對出現。
伏見稻荷大社最著名的可能是那些紅色鳥居。在日本,紅色的鳥居到處都有,因為日本的神社遍佈各地,只要有神社,就有紅色鳥居,可是若論最多而取勝那就只有伏見稻荷大社駐點後面的千本鳥居了。在綠色的大背景下,成千上百的紅色鳥居,緊緊相連,通向山頂。要是走在裏面的通道里,更是覺得非常耀眼。我們走了很長時間,以為能夠走出這硃紅的迷陣,但是後來我們發現這是非常困難的,除非你冒着大雨走到山頂。於是只得作罷,回來的路上,又從旁路而回,看到有一股山泉水,順着道路一側的小溝汩汩流過,一路走來,發覺日本的山必滿樹,山必有泉。開始時還感到新鮮有趣,後來就習以為常了。
成千上百的紅色鳥居,緊緊相連,通向山頂
回到京都地鐵站點,很容易找到了那個存放行李的站點,因為我們兩天的行程似乎都是從這裏出發,第一天坐公交時就是從車站的北廣場,剛到京都的時候也是從此下的車。我們取出行李,揹著行囊,但這時手裡多了一樣東西。在五條的公寓附近的那家便利店,我們買了一大瓶水。旅行最容易口渴,所以這些天來我們每天手裡必須拿着一瓶水,當然,買水是相當容易的,日本街頭、車站、公園、景點到處都有賣水的自動售賣機,顧客只要把錢幣投放進去,摁些摁鈕,它就能給你掉出你想要的一瓶水來。多的錢幣還能找還與你。只是從便利店買的的這大瓶水有些便宜,女兒隨手就買來了。人算不如天算,誰知在京都的這最後一天,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與大雨結伴同行,所以這大瓶水竟成了我們的累贅。現在,我們要到下一個城市奈良,女兒要扔掉它,我說,不扔帶着吧。這樣,我們的行囊越來越多。
東橫酒店、奈良公園的小鹿和春日大社
傍晚時候,我們到了奈良的近鐵車站。出了站口,向西走了不遠,就看見了豎版旅店的名字:東橫INN,女兒說,這家旅店是連鎖店,靠近地鐵,交通方便。走進旅店,有年輕的女孩站臺,交涉了一番,我們進駐到了這家旅店的一個二人房間。進到屋子裡,就是脫掉鞋子。可晚飯還沒有吃,於是只得再次穿上溼漉漉的鞋子,走出旅店,來到外面閒逛。就在旅店門口,東面隔了兩家店鋪,有一處小飯店,價錢還適宜,想走進去吃,但最後決定再逛逛,於是,又穿過站前的地下通道,來到了南面的街道。傍晚的街道依然很多行人,轉了一圈回來途中,女兒買了一家飯店的一份食物,後來我們還是在東橫酒店附近這家小飯店吃了晚飯,然後回來。泡完澡後,最主要的工作是用電吹風烤我的鞋子,它溼得非常徹底。
東橫酒店七點到九點供應早餐。第二天八點左右,我們在進門的廳堂吃了早餐,飯菜還是自選,不過這家飯店的廚師及早餐服務人員全是大媽級人物,為旅客服務的大嫂也有五十多歲了,後來我看見廚娘中竟有七十多歲的老奶奶。如果真如女兒所說這家東橫酒店,是一個連鎖店,那麼這樣高齡的廚師,可說是酒店的一個亮點,而且,似乎沒有男人。
這家飯店的廚師及早餐服務人員全是大媽級人物
吃完早飯,還是順着昨夜的路線,向南走了一段路後,再向東行。不一會兒我們就看到了神社一樣的建築,在一片小廣場上,第一次看見了花斑點的小鹿。
我們來到了奈良公園。因為小鹿是奈良公園的標誌。於是我們隨着一群旅遊的老頭老太太向前走,奈良公園太大了,順着寬大的道路一直向東走,兩邊長著高大的樹木,林間空地上,漸漸出現了三一群,兩一夥兒的小鹿。越往東小鹿越來越多。一片開闊的林間草坪上,有供遊人走累了休息的條凳。於是,我們坐在凳子上歇息。女兒看到路邊有賣鹿餅的攤點,於是斜挎過去,買了150日元的鹿餅。毫無心機的她傻傻地拿着鹿餅,還沒有裝入兜裡,就被五六隻成年小鹿圍攻,女兒一邊躲,一邊呵斥,但無濟於事,一頭小鹿竟然用犄角去頂女兒的屁股,結果是女兒剛洗過的裙子上立刻染上了泥土,好在小鹿的犄角都是凸凸的,可能是公園的工作人員早就預見了此類事件。
林間空地上,漸漸出現了三一群,兩一夥兒的小鹿
有了教訓的女兒,忙不迭把鹿餅裝好。我們坐在長凳上,有幾隻剛才還在玩耍的小鹿圍了上來,女兒拿出鹿餅來餵它們。那些小鹿都是那麼可愛,它們那溫順的眼神,足以萌倒鐵石心腸的男子漢。
它們兩個竟然向女兒頻頻點頭
歇息過後,繼續前行。一路上,好多小鹿。有兩隻小鹿,當女兒把剩餘的鹿餅喂向它們時,它們兩個竟然向女兒頻頻點頭,這些小鹿已經聰明到了如此地步,除了它們不能開口說話,你還能把它們看作普通的動物嗎?
道路兩邊開始出現一些石燈。有很大的石燈刻着「春日社」三個大字,我們知道我們已經來到了著名的春日大社。
好像在去春日大社的途中,路旁有一處體驗館,原來是一大面牆的螢幕,上面投映着山、水、太陽以及一些小鹿、大象等動物的標誌,你只要用手去撫摸那些標誌,就會出現相應的事物。於是我和女兒玩得不亦樂乎。要不是時間有限,我們真可以一個勁兒地玩下去。
出來向上走,看到兩三個身穿綠色袍子的神職人員,懷裡抱了些物件在路上行走,我們跟在他們身後,原來他們要舉行一場法事。道路兩旁的石燈比比皆是,有好多的石燈上面長滿了綠色的青苔。一切都顯得質樸而古老。
有好多的石燈上面長滿了綠色的青苔
在一所南北橫向的偏殿裡,有些穿着白色袍子的神職人員,還有穿着白色袍子鮮紅裙子的幾名神女,正在舉行一場儀式,同行的道路被一根粗木頭攔住,遊客不能靠近。於是我們只好站在北面聽他們嫋嫋的日本神樂。
儀式完畢,那幾個白袍和紅裙結隊離開了,望着他們漸行漸遠的隊伍,消失在遍列著石燈的道路上,你的神志也許倏忽間犯了迷糊。紅白耀眼的衣飾再配上綠色的高大樹木,這一切都是那麼顯眼。我不明白日本的神職人員為什麼都穿的花紅柳綠,他們的衣飾跟我們的想像和理念是如此相去甚遠!
有穿着保安一類衣服的人搬走了攔路的木頭,我們終於靠近了那個房間,房間裡最顯眼的是南邊擺放著一架揚琴。裏面的牆壁處還立著一面大鼓。想來這就是剛才的道具吧。
這南邊,有許多的神社和石燈,加上紅色的鳥居,遮天蔽日的綠樹,構成了一幅很美的圖畫。這裏,有各種各樣讓人膜拜和祈禱的神靈,從一個嬰兒出生開始,直到人所追求的長生不老,陞官也好,發財也罷,它們各得其所,塵世的人們在此都能尋到自己所需的俗願偶像。
島根來的學生表演、東大寺和唐招提寺
一開始,女兒就喃喃自語,她奇怪為什麼看不到大的草坪公園。原來在同學所拍的照片裡,她看到成群的小鹿在草坪上玩耍。而這種景象我們一直沒有看到。雖然林中空地也有小塊草坪,但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於是我們又開始尋找,後來我們終於來到了奈良公園的中心。那是一大片開闊的場地,只見綠草如茵,小鹿成群。草坪被道路,涼亭等分割成若干個區域,我們來到一處涼亭裡坐下休息。這是一處「自然」的涼亭,它的四角種植著四棵老粗的滕樹,這些樹藤在鐵架上空糾結扭曲,覆蓋了整座涼亭的角落。女兒又買來了鹿餅,幾隻附近的小鹿自然又開始圍繞在我們周圍,紛紛爭着搶食。這是個開心的時刻,看着遠處蓊蔥的樹木,難得的陽光照射下的草坪,悠閒的人們,你會一時忘了這是在旅遊,就想在這懶洋洋的氛圍裡迷醉下去,沉淪下去。
幾隻附近的小鹿自然又開始圍繞在我們周圍
突然,好像聽到了鐘聲,所有的小鹿都開始奔跑,它們聚攏來,一會兒就跑向道路的南面,鑽進林中不見了。我們的身旁,已經沒有小鹿在逡巡,西面遠處也只剩下懶洋洋的一兩隻。還沒等我們弄清狀況,一陣音樂又驟然響起,西南一角的空地上,一隊穿着藍色統一服裝的少年正在表演節目。附近的遊客們紛紛走前觀看,我們走近看到,他們所拿的旗子上寫到島根縣安南市中學的字樣,於是我就感了興趣。女兒這半年來就生活在島根縣,一個母親對子女的關注,總是愛屋及烏的,這種心理只有做母親的人才能體會。
這些中學生怎麼會這時出來表演正是學生上課的時間。原來,日本的學生現在正是假期,他們是為了宣傳本地的旅遊資源才來到此地表演的。島根縣是非常偏僻的地方,松江市位於日島根縣宍道湖東岸,是島根縣縣廳所在地,人口近20萬,也是全日本人口最少的縣治。因為大部分市區位於連結宍道湖和中海的大橋川兩側,因此有水都之稱;同時也因出雲文化而聞名。女兒說,島根縣的海水是藍色的,清得可以看到水下十幾米。安南市距離松江市很近。
出雲文化是什麼,我不清楚,但看這群中學生的表演,也許包含了一些因素在內。
這群中學生的表演
他們先是跪在地上,手裡拿着一個兩頭繫著白色和紅色穗子的木棒表演一個共同節目,然後,男生們頭戴白色毛巾,腰上繫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竹簍,手裡拿着小小的簸箕出場了。只見他們把簸箕戴在頭上,音樂聲響起來,他們弓著腰走過來,先是放下簸箕,然後拿起簸箕,再用腳踢一些東西到簸箕裏面,緊接着端起簸箕,開始搖晃簸箕,從中挑出東西,再把剩下的東西倒入腰間的小小魚簍。
我覺得他們表演的是祖先原始時候捕魚的動作。因為島根縣周圍幾乎全是海域。捕魚應該是最常見的必須掌握的基本生活技能。
節目還在繼續,我們有些遺憾地離開了。
記得從奈良公園走不多遠,就到了東大寺。東大寺又名大華嚴寺,也是佛教寺院。東大寺大佛殿的木造結構古樸莊嚴,那些高大的木柱,一圈需要多人合抱才行。在東大寺門口,依然有很多小鹿,在來往的遊人當中閒庭踱步。
東大寺又名大華嚴寺,也是佛教寺院
寬大的石板路上,有好多小鹿的糞便,這給打掃垃圾的人們增加了許多負擔。我曾經看見一位歲數很大的老人開着機器在不停打掃,因為這裏畢竟不是奈良公園的草坪和樹林。
東大寺離奈良近鉄很近。我們回去時,天空突然就飄起了小雨。還是在那間旅店門口的小飯館,我們吃了午飯。東橫旅店這點還不錯,那就是能免費為旅客存放行李。雖然我們已經退了房間,但所有的旅客在沒有離開奈良之前,還是可以把行李寄存於此。旅客的行李都在進門的一角的地上,上面用一張白色的網子遮蓋著。吃完了飯,我們回到旅店,拿了雨衣和雨傘。最後我們要去的景點,也得從這裏坐公交。
這之前,我們連續瀏覽的奈良公園、春日大社及東大寺,都是邁動兩條腿來完成的,但下面的唐招提寺,離這裏就很遠了。唐招提寺位於奈良市西京五條街,是由中國唐代高僧鑑真和尚親手興建的,是日本佛教律宗的總寺院。說實在的,要不是看在鑑真大師的面子上,我肯定打了退堂鼓。一是因為距離比較遠,要坐公交,而日本的公交是很貴的;二是唐招提寺也是要票的寺院,我發覺日本的寺院都要買票,除了西本願寺外,所逛寺院都要上些香火錢。但憑心而論,那些票錢比咱們中國的寺院,要少很多。在日本旅遊你的錢財多花在交通、住宿和吃飯上;中國旅遊則相反,你的錢財多花在交通和門票上。
公交一路西行,漸漸地景色開始有了變化,車水馬龍的感覺沒有了,雖然還是行駛在柏油馬路上,往來的車已經不多,公路兩側,杏黃色的稻田開始出現,公交車開始拐上一座小橋,後來,又拐入一條街道,最後公交車拋下我們,開走了。
我們找到唐招提寺南門的時候,有兩個日本人在值班,其中一個似乎正在打瞌睡。這是我許多天來看到的唯一不敬業的日本人。但看到我們的到來,他迅速「上」了發條,很快進入狀態,我們在這裏買了票,跟我們到這裏下車的還有兩個姑娘,大概是學生。這樣我們一行四人來到了院內。
唐招提寺位於奈良市西京五條街
寺院倒是很大,可院內甚少遊人,星星點點的幾個,還都是中國人。也難怪那個日本工作人員會打瞌睡,這跟其他地方遊人如織的情景迥然不同。也許它所處的位置太偏遠吧,即便如我,多少對祖國的歷史還較有興趣之人,還是有過猶豫的,更何況那些只對購物有興趣的國人。我們由南而北,到了所有的開放的屋子,又一次看到了千手觀音立像。甚至西面的戒壇也曾望了一望。最主要的是想看看鑑真大師的坐像和埋骨之地。
順着指示走,我們終沒見到大師的國寶級坐像,只在一個殿堂裡,看到了較小的複製品,後來,我們一直走到了最北邊,看到了一處高臺,高臺的南面,有一石制的長方形香案,上面擺放著三條腿的香爐一個,香案兩邊,各有一個石頭樣的大花瓶,供奉著黃白兩色的鮮花。這往南,中間道上立著一個大型的石燈,石燈裡還有光亮閃爍。高臺上面,座落着小型的白塔一座。這座臺子四周,是白色牆壁,牆壁上披着灰色的琉璃瓦。它們的後面,是深秋時分濃密的樹木,四野一片寂靜,我們心想那小型的白塔底下應該就是鑑真大師的埋骨之地吧。
白塔底下應該就是鑑真大師的埋骨之地吧
中國人都有一種情結,叫「葉落歸根」,可鑑真大師卻把自己的一把骸骨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生命的呢?想當年,鑑真六次偷渡日本,冒着生命危險,許多同伴都相繼死亡,他卻矢志不渝,最終修成了正果,也許這才是生命於我們的真正意義吧!
從唐招提寺出來,往南幾百米的地方就是藥師寺,但天色已晚,我們已經逛不了了。這回從西往東走,最終來到拐彎的地方,看到去往奈良的站點,我們在此開始等那路班車,跟我們一起等待的還有一對西方的年輕夫妻。時間過去了半個鐘頭之久,我們不斷地翹首南望,才看見那路班車姍姍駛來。
坐上車,再次來到奈良的東橫旅店,背了行李出來,趕往奈良地鐵。
大阪酒店的納豆、一天兩次被攔
從奈良坐車到大阪,出了地鐵站點,在附近的東北角找到旅店,來到櫃檯,有兩個人值班,右首那個長有馬雲一般猴子臉的日本人接待了我們。他大概四十左右,在認真檢視了我們的簽證後,又填寫了相應的材料,最後他向女兒仔細交代一些事情,然後把房間鑰匙交給了我們。我們坐電梯上了十樓,然後右轉,來到我們最後租住的房間,這是一間非常自動化的房間,當你用房間鑰匙開啟房門的時候,屋子裡的電源才開始接通,如果你出去鎖了房門,屋子裡就會漆黑一片。通向臥室的過道牆上,掛著一面跟人一般高的長方形的豎鏡,地板上鋪着一塊塊方形的氈子類地毯,臥室的左側靠牆是長方形櫥櫃,牆上也掛著一面長方形的橫鏡,櫥櫃上擺了一臺斜放著的黑色電視機。電視機下面,還有一臺白色電話。
臥室的床上鋪着白色的床被,床被的下方橫蓋了一條帶着白色圓點的深藍色單子。這床上的佈置讓我想起了國內樣板間的樣子,其實我不知道,除了好看以外,那條布單還有何用處。不過,這家酒店的睡衣是純白色的,質地很好,女兒穿了睡衣的模樣相當漂亮。
第二天早上,酒店供應早餐,我們下樓,來到昨天辦理登記的大廳,差不多所有的酒店都是把餐桌放在進門的地方,這家酒店也是如此。早餐的菜品很豐富,西餐日餐自選。飲料也有幾種,我們選了很多菜品,聽說納豆於人健康有益,於是,我特意拿了一小碟納豆,我把一顆納豆放在嘴裏嚼著,想仔細品嚐一下,一種說不出來的怪怪味道,一下子令我嘔吐起來,我拚命閉住嘴,拿出全部的勇氣和力量,總算把這顆納豆和著一口米飯嚥進肚裏。唉!有了如此經歷的我,這輩子恐怕是與這著名的「納豆」拜拜了。
從酒店的正門——西門出來,眼前就是通往大阪地鐵站的地下通道入口,昨天我們繞來繞去,竟然「捨近求遠」走的東門。一路跟着女兒走那些對我來說,簡直像迷宮一樣的地下通道。這些地下迷宮裡賣什麼的都有,簡直能解決一個人生活上的所有問題。來到站點,女兒只為我買了一張票,她自己還有張卡可以使用,我的票是紙製的那種,花了八百日元,這種車票這幾天我也使用的得心應手了。今天我們要去的是大阪的海洋館,而我則想去大阪公園。但大阪公園早在女兒第一次到日本的時候,她就逛了,因此她就「欺騙」我說,那沒有什麼好看的,我說網上介紹那上面有一個「天守閣」,還有個「時間膠囊」,結果她說「天守閣」也就那樣,「時間膠囊」更沒看頭。我想去大阪公園,除了以上兩點,其實可能還有一種原因,那就是日本公園多免費,放著免費的景點不逛,非要跑那麼遠的路,還要花不少的錢去買門票,多不值得。但最終我還是「乖乖」繳械投降,你不投降有意義嗎?反正人家不去,你又不會去,在日本,儘管我還認識幾個漢字,但對於那些蜘蛛網一樣的地下通道,各式各樣的電車,我沒有暈頭轉向,那就是有女兒這個「柺棍」在。實踐證明離了「柺棍」,我是寸步難行的。
我們拿了票,來到入口處,女兒率先走過去了,我拿了那張紙票,熟練地往上一貼,照經驗,通道的卡口就會開啟,然後我就可以通過。但今天有些奇怪,我連着試了兩個通道,都在我剛要邁腿的剎那,卡口又合上了。女兒以為我行動遲緩,就讓我不用管它,這樣當那兩個小小門扇再次合攏時,我硬性闖關,結果成功。
這天是公曆九月二十二,秋分。我們來到了又一站入口處,吸取了教訓,這一次我先過。結果剛才的情景又一次重演,我愣是通不過,但這次邊上的房子裡有值班人員,他們跑過來,向我們招手,叫我們過去。我很緊張,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我把乘車票遞給了那個日本人,他在用日語跟女兒不停地說著什麼,我獃獃地站着,一句聽不懂。我看到女兒點頭,嗯嗯兩句,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才放下心來。原來,今天秋分,是日本的一個什麼節日,平日八百元的乘車票到了今天,應該優惠兩百元,因此,也就是說我的乘車票多花了二百元。就是因為顧客多花了二百元,沒有享受到節日的優惠,所以我屢次被攔。這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都活了五十多歲了,今天還是第一次領教這樣的奇葩事情。當我看到那個日本人從這個值班口跑到另一個值班口,盡職盡責地為退回我的二百日元而奔走時,心裏五味雜陳,不知是一種什麼感覺。
在站臺上,到處有宣傳海洋館的海報,張貼在車站兩旁的牆壁上。女兒看了一眼,大叫起來,原來那上面的優惠很大,雖然女兒已經使用磁卡花掉了六百日元,但她還是決定買一張這樣的入場券。這張海洋館的入場券包含着來往車票和參觀費用,即使現在買還是划算的。女兒於是一個勁懊惱,白花了多少大洋。
再次出了站口,順着人流向南走,不用問,只要你看見各種不同膚色的人們,都在朝着一個方向行走,那肯定就是我們要去的海洋館了。
參觀大阪海洋館、酒店裡的不安
遠遠看見了高聳入天的摩天輪。我們來到了大阪海洋館,門口的小廣場的人太多了,黃面板的、白面板的;黑頭髮的、黃頭髮的;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在賣票的視窗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這隻長隊也像機場通關一樣,是用布條子隔成的「曲」字形通道,為了給我買票,女兒排進了那長長的隊陣,而我則悠哉悠哉地在旁邊閒逛。逛了一陣,我就站在海洋館的入口處,無聊地等待着。我時刻注意女兒的位置,只見她隨着隊伍在一步一步前進。賣票的視窗好像五六個,每一個視窗前面,都用低矮的欄桿和鐵鏈子隔離。排著的長隊,到了視窗前的欄桿和鐵鏈子隔離開的通道前,便由一隊散成幾隊,等待到各個視窗去買票。這中間,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有些人買完了票,抬腿就邁過鐵鏈子,輕而易舉地來到外面,如果有人不排隊,那豈不是也能輕而易舉地跨過鐵鏈子到裏面去。於是,我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看看有沒有這樣的「聰明」的插隊者。結果,半個鐘頭過去了,一個「聰明」的人也沒看見。要知道,買票的人好多都是外國的遊客,可見周圍的大環境對人的影響。很多時候,我們並不是故意違反規則,只是看到周圍的榜樣而有樣學樣。記得一次和老公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很多司機行駛在應急通道上,老公也把車開了上去,是他不知道應急車道不能侵佔嗎?不是,但看到許多人都這樣做,他就也這樣做了。因為這樣的違法是多人的一致行為,憑著多年「法不責眾」的經驗,老公深知他的違法成本代價是零,所以才會如此作為。說到這裏,我想跟大家講一個在日本京都車站看到的一份佈告。那是貼在來來往往的地下車站裡的,上面除了罪惡不赦的殺人犯外,最令我唏噓的是最後一名罪犯,他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他的罪名竟然是偷了佛寺許願池中的一點錢。為了這,他吃了牢飯不說,還被這樣在人來人往的車站中大肆宣傳。這不得不令人深思,許多時候,不是我們的法不健全,而是法令的執行狀況堪憂。
我們來到了大阪海洋館
女兒買完票,我們來到緊鄰的檢票口。檢票的是倆個小姑娘,
分站在兩個通道右邊。左首的小姑娘微胖,右首的較瘦。兩個姑娘總是笑眯眯的,每當遊客走近,她們都抬起左手,做出請的姿勢,然後雙手接過遊客手中的入場券,驗過以後,她們身體微傾,再雙手遞還於遊客。空場的時刻,哪怕就是短短的幾秒鐘,她們都會迅速轉身立正,面帶笑容朝向遊客走來的方向。就這樣子站一天,不停地微笑,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心裏不由得替那兩個小姑娘暗暗喊累。
大阪海遊館建築是圓柱體的魚缸形狀,遊客們所走的通道,是從最高處開始螺旋形瀏覽,一直到最下層。實際上,你不瀏覽完畢,你是不會了解這樣的結構的。在裏面,我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從巨大的鯨鯊,到小得通體透明的各種微生物,應有盡有。給我最大印象的除了那兩頭巨大的鯨鯊外,還有一種海洋生物,它仰面躺在水面上,用前爪捧著東西在吃,它的腦袋和嘴巴非常像水獺,也許是水獺中的一員吧。還有生活在南極大陸的各種企鵝,海遊館的設計者為它們營造了跟南極氣候一樣的環境,企鵝呆立的地方,除了冰山雪地海水,天幕中竟然不時飄撒著雪花。最有趣的是那隻小跳崖企鵝,它很頑皮,它不斷地站上崖頂,再張開翅膀跳下來。這些企鵝當中,我只認識帝企鵝,脖子當中有黃色的標記。在這裏,我還第一次看到企鵝的游泳,它們遊得真快呀!
還有生活在南極大陸的各種企鵝
當然,作為海遊館來說,它最大的特點還是擁有各種各樣的魚類,從漂亮的五光十色熱帶魚到灰黑的蜷縮在洞穴角落裡的寒帶魚,從遊在半空的透明玻璃中的淺水魚到匍匐在珊瑚樣細沙地上的深水魚,從扁得像一片樹葉還帶着長線尾巴的魚到長著傾盆大嘴凶惡的鯨魚,都活靈活現在遊客的眼前。這種景觀非常壯觀,令人歎為觀止。
在海遊館中,我們還看到了三個蛙人潛水工作時的情景。他們的工作之一是收集那些剛產出的魚卵,只見一個蛙人一手拿着開啟的盒子,費力地用另一隻手去捧那些剛下的魚卵,他工作得非常細心,直到那些黑色的漂浮物全部被放入盒子,他才登離「地面」,向上游去。
最後,是遊客跟魚類的互動節目,遊客們被告知,可以用手摸一下那些躺着的魚兒。但要先洗一下手。那些黑色的魚兒體型也不小,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圓形的巨大池子裡,遊客們紛紛下手,它們並不爭相逃走,大概這些魚兒也非常享受遊客的撫摸吧。
從海遊館出來,我們又坐車回到酒店。女兒要拜訪她的日本老師加納先生,後者曾經是女兒在國內的日語教師,現在住在大阪。為此,女兒特意把我送回酒店,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
女兒走後,我躺在酒店房間裡,開始用手機上網,然後迷糊了一會。到了四五點鐘的時候,我開始焦慮起來,心裏一個勁地盼望着女兒回來,我們說好晚上到心齋橋購物,把她送給朋友和老師們的小禮物都買好,這樣子,明天我們就沒有任何顧慮地回國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憂慮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甚。我用微信、QQ不斷給女兒發資訊,可她就是不回。到了六點多鐘,我開啟房門,走出來,用鑰匙鎖好房門,坐電梯來到樓下櫃檯。
櫃檯裏面換了服務員,是兩個姑娘值班。登記酒店的時候,我好像記得所填的表,填了女兒在日本的電話,所以,我想請工作人員打一個電話給女兒。溝通的結果,是那個酒店的姑娘什麼也沒有弄明白,儘管她的服務態度堪稱一流。由於擔心,我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
恰好此時,有兩名婦女來櫃檯辦理入住手續。我聽到她們的講話,原來是同胞唉,就像要沉沒的人抓住了一根樹枝,我立刻向兩位同胞求助。其中的一個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立刻向那個櫃檯姑娘表示了我的意思。那姑娘找出昨夜填的那張表格,搖搖頭給我看,的確上面沒有電話號碼。
幫我的同胞遺憾地對我說:「抱歉,沒能幫到你,不過,現在還不是太晚,你女兒應該沒事的。」也許是她的話語起了作用。我彷彿魔咒一般,心裏安定了好多,後來我終於想起,自己的手機裡不是儲存著女兒的電話號碼嗎,於是我找了出來,再次拿給櫃檯的姑娘看,那姑娘這回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拿了電話,開始摁號,電話通了,沒有人接。她搖頭,表示打不通。
我的心又開始翻騰起來,我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在大廳裡轉來轉去,一會坐在椅子上,一會走出西門口。這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最糟糕的是下起了大雨。我獃獃地站在西門口的廊簷下,望着早晨我們走過的地下車站的入口,我多麼希望從地下通道里走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女兒。
突然,手機響了,原來是一條微信。女兒說,她在跟老師吃飯,一會就回來。於是我的所有擔憂都化作了歡喜的淚水,我忙不迭地把這個訊息告訴給了櫃檯那個幫助我的姑娘,她看到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明白了。
現在,我的心一片輕鬆。所以,我回到房間,可是我開了門,發覺屋子一片漆黑。摸黑走進屋子,躺在床上,什麼也幹不了。後來又起來,拿着鑰匙試試,經過失敗以後,我在想是不是鑰匙的緣故,終於我把鑰匙插入對應的孔後,燈亮了。
八點鐘,女兒回來了,想到我這半天替她的擔憂,我生了氣。她說,她已經吃過飯了,叫我起來再到外面吃飯去。並且逛逛心齋橋。我不動彈。結果她一個人又出去了,後來買了一點禮物回來。
關西機場歸國
二零一六年公曆二十三日,這一天我們就要回國了。早晨起來梳洗完畢以後,我們就在屋子裡打點行裝。我們把購買的四塊表的外包裝扔掉,只剩下最後的盒子,這樣體積略微小了點,然後再把它們分兩下裝開,女兒行李兩塊,我的包裡兩塊。為什麼這樣子,原來聽說國外購物有規定,一個人只需帶五千人民幣的東西,這樣我們就沒有違反規定。據說中國海關有抽查的。
我們這些天來的車票、各個景點的門票、乘車指南以及松江中學那些宣傳品,我們帶了這麼久,現在不得不把它們扔掉。房間裡的那個垃圾桶很快填充滿了,對於在日本未來科技館前所撿拾的橡果子,我猶豫了一番,但最後我還是決定帶着它們,我要帶給我所熱愛的孩子們。
一如昨天早晨的早飯,我們吃罷,把鑰匙交還給櫃檯的值班人員,然後從西門出來,覺得行李不少,就想再買一個行李箱,於是我們向北走了幾百米來到心齋橋,原來我們的酒店就在心齋橋南面不遠。走到心齋橋最近的一處小店,是個藥妝店,女兒昨夜就從這裏買了兩盒化妝品。大的商店還沒有開門,所以我們不得不往回趕,因為從大阪車站坐車到關西機場,還要走好長一段路呢。
大阪關西國際機場建造在大阪灣的人工島嶼上,有跨海大橋與島嶼相連。由於我事先查了查大阪關西機場的一些資料,所以我就得到了一種印象,覺得關西機場好複雜,女兒也沒到過關西機場,所以必須打一個大大的提前量。
這回輕車熟路到了大阪地鐵車站,買了車票,很快登車。車子一直向西開。我不斷地數着站點,因為日本的電車上門的上方都有電子顯示。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久,我突然看到了海,那大片的藍色海域,還看到了公交車在我們列車南面的高橋上穿梭。不一會兒,我們的電車也停下來了,我還以為有好長的路要藉助不同的交通工具呢,結果,我們走出來就是機場了。不得不佩服日本交通的這種便利性,這種便利性大大節省了旅客們的時間。
從一樓坐電梯到四樓,幾分鐘女兒便拿了寄存的行李——一個白色的旅行箱出來,在行李寄存處附近,就是春秋航空等待辦理登記手續的大陸同胞,我以為我們也是在這裏辦理,於是在女兒取行李的時候,我就站在那些人之後,女兒出來了,她看到我站在這裏,便招呼我走,我說,我們不辦手續嗎,她說,不在這裏。後來我們看到了原來天津航空在大廳中央南邊,它的前面不遠是一處衞生間。於是我們在對着它的大廳最北端的靠椅上坐了下來。女兒說,她要去下面的免稅店看看,還得買一些東西。於是,我一個人看守着行李。
一樓坐電梯到四樓
女兒這一去又是幾十分鐘。還有幾十分鐘就要登機了,可還不見女兒的蹤影,我的急性子又犯了,我開始左顧右盼,心裏非常着急,到了離登機時間四十分鐘的時候,女兒的身影終於出現了。我埋怨她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原來她在這段時間辦瞭如下事情:花光icoka卡,退卡,買信封郵件寄手機sim卡,寄健康保險證,此外還購了一些抹茶。可是女兒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她總是我行我素,根本不事先說與我聽。這樣我的所有判斷都與她大相徑庭,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正是如此。
拿着行李,來到天津航空入口處,取了登機牌,去廁所方便了一下,趕緊從入口處走進去,過了幾個關口,後來又坐上一輛有軌電車,行駛了幾分鐘,下車,耳邊傳來的都是熟悉的漢語,一下子感到無不親切。隨着人流走,女兒這回竟有些茫然了,不知登機口在什麼地方。我第一次表現出了「聰明才智」,我說,跟着前面的那兩個情侶走,沒錯。因為他們倆個說著天津話。我的話被身邊走着的一個男子聽見,他笑着說,這些人都是坐這趟飛機的。
剛坐在登機口前的凳子上,女兒就說起剛才的購物,我說,你給你大姨買東西了嗎?女兒說,你不早提醒。我說還用得着我說,這時離登機還有十分鐘,女兒說,我去買,我一再阻止,她還是上了剛才下來的電梯,上面還有一處購物的免稅店。
開始登機了,人們陸續走進了登機口,然後不見了,這次我倒沒有慌,耐心等著女兒,後來,她急匆匆趕到,我們開始登機了。
在飛機上等了好長一會,飛機終於起飛。這次我們坐在右面的前半部分。我坐在靠近舷窗的裏面。只見我們的身下是藍色的大海,飛機越飛越高,最終衝上了雲端。
茫茫雲海,白雲的形狀更是千奇百怪,有的像羊群,有的像駿馬,有的像雪山,有的像波濤,還有一處像廟宇,也不知怎麼回事,那裡竟閃射出耀眼的光芒。
飛機一會兒飛行在雲海上面,一會兒闖入雲霧繚繞的雲團。有時看得見或緩或陡的山谷,大片暗綠色的樹木,長蛇一般的溪流,蜿蜒盤旋的公路,還有依山而建的小鎮。有時就只看見白雲和它下面的大海。
飛機一直向西北飛去。
日本,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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