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天 明天!就在明天!

大寶貝終於盼來了暑假結束前的出遊,興奮地晚上11點多還毫無睡意,大約很期待明天同小姐姐的相遇。二狗子隱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因為家裡就像反動派撤離大陸的前夜,地上桌上沙發上狗窩上堆滿了東西,那是作為本次出行總策劃兼無證黑導遊兼門票販子兼酒店中介的本人在計算如何將1萬多件物品裝入行李箱。

【哼!不帶我去!明天就去你床上睡!】

日本,這個曾經在《帝國時代》裡最常被國人痛扁的國家,這個我從厭惡到好奇到尊重的國家,這個擁有眾多女明星的國家——這條是為了湊排比句的,我真的一個都不認識。
終於可以認識TA,觀察TA,感受TA。明天,借用超級馬里奧的話:Let’s Go!

第1天 最炫民族風

【名古屋美術館大廳,藝術的氣息撲面而來……藝術之美在於找不到規律(胡說的)】

【酒店房間窗外就是高架,卻鮮聞噪聲】
歷經出租-飛機-大巴-腿,到達名古屋後的第一餐在酒店對面解決,華人店員提醒我們下午5點附近街區會有遊行活動。遊行?各黨派的競選拉票遊行?民眾要求美軍基地撤離的遊行?LGBT團體的驕傲遊行?當地居委會組織歡迎我們幾位遠道而來的遊行?——好吧這個不算……

原來這些都不是,而是類似祭典遊行的Hirokoji Summer Festival,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寫在這裏只是為了湊字數,而且還能顯得有點點高階。用谷歌地圖搜尋附近活動時,Hirokoji Summer Festival就跳了出來,所以我猜Hirokoji Summer Festival就是我們正在看的這場遊行吧(湊了好多字呀)。

名古屋

明治維新後日本政府粗暴地把農曆直接轉成了公曆,那天是公曆8月17日,斗膽猜測會不會跟農曆八月節有關,亦或是送夏迎秋的某種傳統儀式。

名古屋

前來歡迎我們的居…不對,參加遊行的大多是年輕人,他們穿着各式民族禮服,喜悅又投入地進行着表演,確切地講,他們並非在表演,因為沒有舞臺,只是按照他們的節奏從馬路上載歌載舞地通過,這是真正的遊和行,而我們這些路人順道充當了觀眾,擁擠在路旁,用手機、相機記錄下他們的笑臉和身姿。

名古屋

不清楚是學校、企業、協會或是其他單位組織的遊行,在慶幸自己能夠邂逅這場傳統盛會的同時,也在回憶在國內是否也參加過這類活動,好像除了小學時看過幾屆家鄉的菊展,就沒有更多了。當然同我不愛湊熱鬧有關,也讓我思考,如果以小政府、大社會的模式,政府將一系列權利及義務交給社會,自己轉變為協助者——就像日本警察在這場遊行中封道、開道,而不是總要充當組織者和監督者,那樣民間參與的熱情度也不會特別高,因為體現的並非公民意志,而是國家意志,而國家意志往往都是少數個別人的意志。我猜測,為何春晚被吐槽,超級碗的中場表演卻那麼受歡迎,許是題中應有之義吧。

名古屋

話不多說,繼續享受這陣偶遇的最炫民族風——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名古屋
名古屋

【街邊有遊客也有當地的市民,觀看時,前面的人都自覺席地坐在乾淨的街道邊。遊行街道其中一邊有賣吃食的臨時攤,燒烤攤旁也會煙熏火燎,不過隨地亂扔的垃圾卻只有零星,更沒有吆喝聲……
一位二三歲的寶貝依偎在擊鼓表演的媽媽腿邊,看上去有些犯困,卻安靜依舊……媽媽一曲演畢,抱起寶貝在話筒前說話(%~#&……),孩子軟軟地趴在媽媽肩上,依戀、安全、滿足……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擊中】

第2天 LEGO V.S. TOYOTA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樓臺煙雨中
名古屋的清晨,行走在無人的街道,清新涼爽的空氣迎面而來,小小繞了一圈,看到好幾個寺,沒有國內寺廟特有的樣子,如同普通宅屋,卻在其中永安寺中看到穿着僧衣的出家人,寧靜、祥和……短短一條路的見聞,似乎可窺探到一點這個國家大部分民眾內心寧靜、富足的來源】

第2天,一部分人想去豐田汽車博物館,理由是:名古屋作為老牌工業城市,而豐田又是這座城市的最佳名片。而以我為首的另一部分人想去樂高樂園,理由是:我想去。於是,成團0.5天的隊伍就這樣乾脆地解體了。

南下的隊伍坐着電車,看到了一片海、一座港,來到了比東北大棉襖更加色彩斑斕的NAGOYA LEGOLAND;東行的隊伍乘着地鐵,遇見了一條河、一排山——瞎編的,我怎麼知道他們遇見了什麼——走進了TOYOTA QI CAR BOWUGUAN。

名古屋樂高樂園

樂高作為誕生於丹麥小鎮的國際大牌,最初只是創始人給自家作坊生產的木頭玩具起的名字,當年的他捧著小小的木頭車,一定已經有了個大大的夢想,繼而踩着夢想的腳步,將手中的玩具變成了一盒可以拆裝的木頭零件,又變成了塑料制的小顆粒,再變成樂高樂園、樂高機械人、樂高電影,現在,輕輕的咔噠聲,已經變成全世界通用的語言(看看那些樂高培訓班,一種玩具竟然能成為一門課)、通用的標準(看看那些相容樂高的拼接玩具,盜版越多,樂高的王者地位就越牢固)。我相信,創始人與他繼任者們的夢想,或者說樂高的夢想,一定不止於此。

如果看過樂高電影,就知道真的是凡事皆可樂高,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你想不到的,樂高也都替你想到。而到過樂高樂園就知道,你做不到的,一塊樂高可以幫你做到,如果不行,就用兩塊、三塊。

樂高彷彿一個永遠調皮的老頑童,嚴肅地無厘頭、認真地自嘲,充滿無窮想像力、又具有超強執行力。這樣一個形象、一位偶像、一種文化,是否在散發著萬有引力的同時,也在傳播著資訊、精神、價值,能給我們帶來啟迪、思考、行動?

能夠在美國這一汽車大國打敗本土品牌,大量佔領市場,豐田創造了奇蹟,也讓豐田品牌成為了神話,在奇蹟與神話的背後,一定有着某些規律和祕密。在豐田汽車博物館內是否可以找到答案?

博物館內講述了豐田汽車的歷史,從上世紀30年代生產第一輛GI牌汽車,到救護車、警車,還有戰時的軍用卡車,70年前就開始研製的電動汽車,戰後在生產卡車的流水線上製造的流線型小汽車。向參觀者描繪了豐田汽車的開始、發展、飛躍、危機、轉變,而豐田汽車的前身,只是一臺汽動織機。許多企業都是如此,並非由被我們熟知的產品起家,從中可知,他們並不是天生擅長做什麼,也不是天生知道怎麼做,是他們能夠訓練自己知道怎麼做並且擅長做這些,而我們可以學習他們是怎麼訓練自己的、怎麼做的,更可以學習怎樣讓自己具有這種信念,自己能夠不斷改變不斷進步的信念。

樂高與豐田,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一個搞笑、一個傲嬌,一個童真、一個硬朗。但又有那麼多共同點:TA們是同齡人,豐田第一部汽車和樂高第一款積木幾乎同時誕生(僅僅相差一年),TA們又都在80多年的路途中越走越精彩,TA們都在不斷實踐、完美它們的夢想,在一個夢想上搭建另一個夢想,樂高的每一聲拼接,豐田的每一次轉動,都在釋放著訊號、傳遞著理想。內涵大和精神的豐田與洋溢自由熱情的樂高,在名古屋這座城市相遇,作為過客的我們,偶然或者必然地得到了這份幸運。

第3天 日本國裡的美國


頭天晚上重新合體的團隊暫時告別名古屋,乘坐新幹線來到大阪,入住JR天滿站附近的民宿。團員們對即將前往的環球影視城萬般期待,紛紛表態第二天要早起,刷爆各種過山車。第二天,大家都——睡過了頭,於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積極心態,悠閒地吃了頓豐盛的早餐,趕在中午前進入了環球影視城。

美國環球公司的電影主題樂園在好幾個國家都有,位於大阪的這家尤為受歡迎,特別是全球獨一無二的哈利波特主題區,經常由於遊客爆滿而採取限流措施。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正是我們的第一站。之前對裏面究竟玩些什麼一無所知,隨着人潮排了好幾個小時,擁擠著終於進入城堡,經過昏暗的走道,聽從指示寄存隨身物品,坐上橫排纜車,緊接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猝不及防地撲面而來,我們所坐的纜車跟隨着哈利波特,從城堡上一躍而出,急速地飛過運動場,掠過正在進行魁地球比賽的運動員和觀眾,在雲間翱翔,然後被帶入一間黑漆漆的大房子,裏面有漂浮的幽靈、向我們噴射毒液的大蜘蛛、四處亂撞的貓頭鷹,艱難地避開蛛網,逃出唯一的窗戶,猛地竄上山崗,又突然俯衝,在廣闊的天空中肆意穿行。最後我們飛回霍格瓦茨上空,看到城堡上的同學向我們歡呼鼓掌,才意識到,經過這段嚇尿的旅程,我們順利通過了測試,從魔法學校畢業啦!因為太逼真,我到落地還不清楚,究竟是跟着大螢幕體驗了一段虛擬的歷險,還是跟着纜車實實在在地出去飛了一圈。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緩解了悶熱的天氣,卻並未影響我們遊玩的心情。活米村裡操縱魔法棒、魔鬼搖滾表演、侏羅紀公園乘船遊、4D電影新世紀福音戰士大戰哥斯拉、時光飛船,儘管沒有玩遍所有區域,甚至連熱門專案都沒玩幾樣,但離開時還是感到心(又)滿(累)意(又)足(餓)。

日本環球影城

具有典型美國文化的環球影視城落地在日本,並迅速與本土風格融合,結合地如此自然,讓人以為UNIVERSAL CITY就是日本國產。特別是別無分店的哈利波特魔法世界,架構於西方魔幻故事上,堆砌了日式創意和理念,讓說一口日語的哈利波特、鄧布利多、羅恩、赫敏們絲毫不顯得突兀。

日本環球影城

細細發掘,這個國家到處都是這種合而化之的產物。戰後的日本接受美國的命令,政治、社會、經濟均以美國思想意志為準繩,被重新改造,同時自身也在從內而外自覺或不自覺地改造這些舶來品,糅合加工,成為適合日本國家民族的東西,並不斷達到新的平衡。其實這種半被迫的包容古已有之,歷經唐風時代,轉入國風時代,日本將隋唐文化吸收精揀,在學習膜拜的同時積極表達着獨立平等的姿態,並不失時機地展現過人的身段。在歷史長河中,日本的這種個性給自己帶來過騰飛,也帶來過災難,受着他國影響的同時也在影響着他國。當下以及未來,日本還會繼續相容幷蓄,究竟何去何從,你我靜心以待。

第4天 穿過500年的城 又穿過城的500年

清晨,揣著一口袋零錢,躡手躡腳地離開民宿,獨自坐上JR環線,來到大阪城公園,望見了屹立山頭的天守閣。

大阪城最早由豐臣秀吉建造,後為豐臣秀賴獨守的孤城,經過兩次戰役,德川家康最終消滅豐臣家族,並逼迫秀賴母子在城下自裁,繼而重新修築大阪城,現在的這片建築就是延續了德川幕府時的模樣。

華麗緊湊的風格,嶄新筆挺的外觀,高聳的天守閣彷彿剛剛建成於昨日,天雷的襲擊、炮火的洗禮,並未使它彎曲、憔悴,歷經歲月的沖刷,一次次重煥新顏,以最初的身影出現於世人面前。乾涸的護城河、城牆縫隙中滋生的雜草、甚至樹上嘶鳴的老鴉,都在替這座城述說著半個世紀的雨雪風霜。

時候尚早,未能登上天守閣一探究竟,環繞着它走上一週,腳踩在500年前的風流人物、無名小卒走過的土路上,這一刻我同那些歷史人物一道,被裹挾進漫長孤寂的時空中,俯視著這座城、這片土地,城四周矗立著許多摩天大樓,圍在四周,城樓巋然不動,正從容地指揮着比自己高大數倍的服從者們,以此為圓心,使這座城擴充套件著、變革著。

【圖片來自網絡】
重新歸隊後,和大家一起再次悠閒地享用豐盛的早餐,今天的目的地是大阪市立科學館。

由於暑假的關係,館內有許多學生團隊遊客,因此排隊買票也花了些時間。購買了科學館的參觀券和天文館的球幕電影票。先去科學館,共有四層,分為宇宙、化學、物理、能源等主題區域,每一層的面積並不很大,展品排布地很緊密,所以還是有許多學習體驗的專案,小朋友大朋友們都玩得很開心,紛紛誇獎我安排的太妙了——好吧他們沒誇我,是我腦補的。

出館後正好趕上兩點開場的球幕電影,那天上映的是《土星與木星的世界》。座椅放平,燈光變暗,頭頂的球幕上閃現滿天星光,輕柔的男聲用日語做着解說,放鬆酸脹的四肢,閉上疲憊的眼睛,靜靜地享受這寧謐的時刻,於是,我聽到了呼嚕聲。如此精彩的影片,打瞌睡的人一定感到後悔,後悔沒有買兩個連場,可以睡得久一點。

我對知識的渴望戰勝了濃濃睡意,並且在身旁小老師的指導下分清了這兩顆行星,他還告訴我木星其實也有木星環,只不過比較難觀測到。

從安土桃山時期的古城,到現代的科學館,人文與科學在千百年的發展中,從沒有一刻是停滯的,當下最時新的,下一秒就被更新甚至顛覆。無需感慨世界變化太快,若心際無邊,一切皆可掌握。

第5天 群寺逐鹿

告別大阪,先乘地鐵,在難波站坐上了前往奈良的火車。那裡是飛鳥奈良時代的都城,是唐風濃郁的中心,是佛道風行的聖地,那裡會是怎樣一個神奇所在呢?

早已知道鹿是這座城市的名片,也聽說這裏有許多的鹿,但親眼得見,才知道真的哪兒哪兒都是鹿。

馬路邊——

樹叢中——

臺階上——

寺廟裡——

墊子上——

【大哥你瞎啊!你指鹿為狗!】

整個奈良國家公園內散養著289億5354萬9216頭鹿——據我不完全統計。

它們活潑又聰明~它們調皮又伶俐~它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它們善良勇敢相互都歡喜……它們不是藍精靈,也沒有討厭的格格巫,跟它們共存的是一群老邁的寺院神社。

作為日本儒釋道(神道)三教中的兩教,除了佛教傳入日本國的早期經歷過挫折,後來基本未再遇到大風浪,佛與神相互融合(大多是神融入佛)、相互利用(為了生存)、相互扶持(在政治上層的意志下)超過千年,在同一座城市相守交錯,佛寺繁複、神社簡樸,佛堂獨踞、神壇林立,佛像威武、神龕小巧,風格迥異,然而立於前的參拜者卻是同樣虔誠,或雙手合十、或擊掌致意,或輕舀聖水、或默默祈告。伴着輕吟的禱祝聲,神佛已在心中,神佛已在心外,下一世封神,下一世成佛……

寺院如同慈悲的老者,憐憫地望着靈動的小鹿;小鹿如同斑駁的流水,一代代地守着寺院。奈良原來是這樣一個神奇所在。

那麼小朋友的問題來了:是先有寺還是先有鹿呢?

【斑駁的柱子、造型各異的燈籠,訴說著怎樣的故事?帶着怎樣的祈願呢?】

第6天 鴨川的水 二年阪的路


前一天下午從奈良匆匆趕到了京都——此行的最後一個城市。

京都這個名字很有趣,京和都均是指示功能的名詞,而非標明方位的地名,大約它生來就被賦予了特殊的使命。它來自古代,又相當現代,它緊鄰奈良,又明顯不同,它脫胎於唐代長安與洛陽,又不拘一格地秀出自己的風範。連續一千多年作為政治和文化中心,使這個城市沉澱了太多故事和印記,故事隨着鴨川的水長年流淌,印記刻在泥土、石板、廟柱和記憶裡。

金閣寺理所當然地成為京都的第一站,《聰明的一休》中智商讓人捉急的足利將軍,就是這座寺院的建造者。當見到鶴立於一汪湖水中的金閣,來時路上的艱辛即刻化為烏有。相較於大阪城天守閣的碧玉精巧、聳立雲間但可登高一親芳澤,金閣寺輝煌華貴地如此直接,近在眼前卻無法觸手可得,波瀾不驚地驕傲雍容,平鋪直敘地端莊高雅。最有趣的是,購票入園後,沒有標識,卻有一位保安人員站在路當中,揮手指引遊人拐上小路,繞道側面一覽金閣的驚豔靚影,若有不明就裡的不想走小路而想直行,保安就會友好又堅定地堅持他的建議,大概他是代表着官方的態度:既然來了,就一定請過去看一看罷!

由於本人作為無證黑導遊業務水平欠佳,寺院內的其他景點不能逐一介紹,好在團員們十分友善與包容,仍然很肯定我的盡責和聰慧——好吧又是我腦補的。

回到京都站吃過飯,接下來去伏見稻荷大社。

沒有想像中那樣擁擠,遠遠就看到神社前銜著稻穗的狐狸。

狐狸真是被人類塑造成千面形象的動物,在童話故事中以奸詐狡猾的反派出現——

在神話裡是具有靈性和法術的妖——

在家裡是吃完就睡的懶鬼——

【你開心就好,不用管我是狗還是狐狸】
在這裏又成了守護神社保佑五穀豐登的吉祥物——

神社內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狐狸石刻,還有各類石頭神燈,最多的,就是一重重紅色的鳥居,年代各異、高矮不同,有的簇新,有的已經剝落紅漆。

穿行於緻密的千本鳥居,登上神山,尋訪路旁一位位神仙,不時還會驚訝於隱身其間的佛龕、菩薩像,原來他們也被請來一同加持保佑,信徒也是無差別地供奉。山路旁的牌子提醒會有野猴子竄出,興許它們是急着跑來拜拜吧,興許它們的祖先也曾接受過膜拜吧。

入夜,下起了雨,決定去尋找明信片裡的風景——清水寺外的三年阪與二年阪。民宿附近的公交車可以直達,下車時還看不出路在何方,待到穿過窄窄的馬路,找到一條距離最近的小巷,試探性地朝深處走了沒幾步,八重塔豁然跳到了眼前。這樣的出場方式不知是有意設計還是無心插柳,總之覓得的狂喜已將幾日來的疲乏橫掃。小心翼翼地走在雨後的石板路上,如飢似渴地想把夜幕下的美景統統收入眼中印在心裏。兩旁陳舊的民居、幽暗的旅舍、芬芳的香鋪、打烊的餐廳、雅緻的傘店,甚至不起眼的矮樹、小石人、紙燈,都變為缺一不可的元素,同厚重的八重塔、起伏的二年阪、曲折的三年阪一道,構成了一幅深色調的寫生圖,每一段距離、每一個角度所看到的畫面都美得毫不雷同、各有千秋。

這便是京都的魅力吧,單用小小的一角,就能把我迷得神魂顛倒了。

第7天 這麼遠 那麼近

京都的民宿位於九條,臨近鴨川,離開這裏的那天早晨,來到鴨川邊,近距離感受這條當地人的母親河。河水很清很涼也很急,岸邊有人盤腿打坐,有人遛狗,有人騎單車經過,有人邊漫步邊往河床上拋灑飼料,引得一群鴿子撲扇著翅膀覓食。

鴨川自北向南流過30多公里,流過整個京都市,流過好幾個世紀,河灘兩岸物是人非,歷史的點滴凝結落入鴨川水,奔流交錯彙集。

又要告別一個城市,即將搭乘新幹線返回名古屋。京都站的對面是一家免稅商店,我們決定寄存行李後去稍微買點東西,然後,就買到了下午……免稅商店一定可以被評為最受中國遊客喜愛的景點,沒有之一。

新幹線的車廂很安靜,只在快到站時才有播報,聲音不大卻清晰可聞。這裏的地鐵與公交也是如此,彷彿沒有人願意去打破那種寧靜。

【猜,這是哪裡?】
入住名古屋的酒店後,出發前往名古屋城,但當我們趕到時,已是下午四五點,名古屋城與二之丸廣場已經禁止遊客進入,只開放出口。心有不甘上前詢問工作人員,一番交流後,雙方很肯定都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麼,只有恨恨地透過窄小的出口儘量往裡眺望,可惜只能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連~呀啦索~那可是青-藏-高-嗷-嗷-嗷-嗷-嗷-原。我用腳趾頭想了想,知道看到的不是青藏高原,而是隱隱綽綽的樹木。昏暗的天色、朦朧的細雨、茂密的綠植,實在很難找到名古屋城的蹤影,明知TA就在裏面,卻尋覓不著。順着廣場邊的柵欄走啊走,終於,在另一面的護城河外發現了TA的身影。

名古屋城最早由德川家康之子義直建造,並自那時起至幕末,一直作為尾張國大名的居住地。同大阪城一樣,這裏在二戰時期也受到了空襲,大部分被燒燬,如今的名古屋城在戰後於原址重建。與大阪城天守閣建造於同一時期的名古屋城天守,風格酷似前者,色調也很像。這裏的護城河要寬闊許多,隔河極目遠望,實在看不出太多細節,只有拿出相機儘可能地拉近鏡頭,彌補些許心中的遺憾。

在雨中駐足良久,感慨飛躍2000公里,明明已相距如此近,卻被一條河、一場雨、一道牆相隔甚遠,所謂對面手難牽,莫過於此。但轉念一想,能夠擺脫空間的侷限,飛躍2000公里,還能夠不受時間的束縛,站在這裏想看多久都可以。這場跨越時空的相遇,讓憾事變為了幸事,扭轉了距離,拉近了座標。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第8天 別亦難


暫住的日子就要結束,在去機場的途中,特意拐去熱田神宮瞧一眼。傳說日本國的三件神器之一的草薙劍就供奉在此,既然是傳說,自然是無緣得見。

神宮所在的公園是開放式的,樹很高,讓整個公園顯得有些暗。能看到慶賀新天皇登基和新年號令和的條幅,屋簷下五七桐的紋章能猜出這裏與日本政府有某種關係。神宮供奉日本的太陽神——天照大神,大殿不對外開放,遊客和信徒只能站在殿外。旁邊有處類似禮堂的房子,透過玻璃能看到幾位穿着傳統禮服的人,像正在進行某種儀式。這裏還有一座寶物館和一道傳說與織田信長有關的信長垣,由於要趕路的關係都沒能親見。

8天的旅程有很多驚喜、很多感悟、很多遺憾,趁此也再次為本人作為野導的安排不周向團友們致以深深的歉意,當然,慚愧歸慚愧,團費是不可能退款的。

很難講對這個國家的瞭解比來之前更加深刻,但很慶幸在這個夏天能踏上這片土地,讓我得以管中窺豹,見到TA的一斑。無論如何,TA一直都在,待來年再見……

第-36天

陳舜臣曾說:「從歷史上來看,日中兩國的相互理解意外地有限,讓人不禁大吃一驚。……如果是我們的文明摻水後的東西,還有研究的必要嗎?只有少數好事之人,用掠過古董店門面的眼神稍微瞥了一下鄰居日本。」

我卻認為,日本對中國的瞭解一直十分深入,而國人目前還停留在從古董店門口往裡瞥的狀態。包括我自己,也只小心翼翼地在櫥窗外面窺視,不敢大方走入,生怕碰壞東西或是出各種洋相。

清末駐日公使館書記官黃遵憲曾經感嘆:「日本研究中國之書數量甚豐,中國寫日本之書數量與質量都無法相提並論。」


戴季陶當年撰寫《日本論》時發現日本人研究中國精細深刻,不遺餘力,反觀國人研究日本卻粗疏空泛,對日本,我們大多數人只是一味地排斥反對,再不肯做踏實的研究工作。這是戴在90年前的評論,敢問如今是否有所改觀?

我自然無資格評論他人,自己也只是盲人摸象般地摸到了點皮毛,就武斷地寫下了些想法。希望有機會繼續瞭解日本、瞭解其他,不斷更新、變革自己的想法。是為第一次日本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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