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高地的玄关

上高地位于中部山岳国家公园,是综合山川、湖泊、溼地等多种景观的日本代表性山岳风光地。当今天的游客站在河童桥上,为远方雄伟的穗高连峰和桥下清澈透明的梓川感叹时,或许没有想到人们进入上高地的历史只有约250年,河童桥被赋予“上高地玄关”的称谓也仅仅60年,而旅游巴士运营时间甚至只有16年。

(一)“发现”上高地

以民间开始印刷描述各地的餐饮、住宿、风景和风月场所的旅行指南为标志,个人旅游在17世纪的日本开始萌芽。随着德川幕府时期道路和驿站趋于完备,日本国内旅游逐渐发展起来。这种以到江户、京都、大阪等光彩炫目和充满诱惑的大城市取乐为目的的旅游遭到各地大名的限制。在他们看来,除非一个旅行者为城市带来了货物,否则就是不务正业、没有成效、甚至是危险的。

日本逐步放弃强加于个人不可剥夺权利之上的武断限制要等到黑船来航和明治维新之后。

1868年的五条誓文确立了“广求知识于世界”的基本国策。日本迅速转向西方,雇佣了大量服务于政府和私人企业的外国人。其中,一位叫威廉?高兰的英国冶金技师在大阪铸币厂工作期间,攀登了包括枪岳在内的众多高山,并首次以“日本阿尔卑斯”命名飞驒山脉。他离开日本同年,英国牧师沃尔特?温斯顿到达日本。作为熟悉瑞士阿尔卑斯的登山家,他利用在西日本传教的17年时间,游历攀登了日本中部山岳,向西方广泛传播了日本阿尔卑斯的资讯,并促成了日本山岳协会的创立。

1937年,为彰显其功绩,昭和政府为其设立了铜碑。从上高地巴士站出发,跨过河童桥左行约1公里的石壁上,一位老人安详的注视着眼前的梓川。他就是沃尔特?温斯顿,日本近代登山之父。

福尔摩斯需要华生,沃尔特?温斯顿也不例外。这一时期以向导身份协助外国人和陆军测量部登山的,多是熟悉当地山区的渔民和猎人。遗憾的是,早期的日本向导并没有留下文字记录。10岁起即在上高地生活,陪同沃尔特?温斯顿攀登奥穗高岳和枪岳、并被其大加赞赏的上条嘉门次,因被写入《日本阿尔卑斯登山和探险》一书而广为人知,被后代称作上高地的主人、山地向导的始祖。

在有着140年历史的嘉门次小屋堂内,如今并列悬挂著嘉次门的猎枪和沃尔特?温斯顿赠送的冰斧,见证著当年登山者间的友谊。

(二)明神

上世纪60年代以前,前往上高地的基本是登山者。即使在1933年通往上高地帝国酒店的巴士开通后,大多数的登山者囿于高昂的车票价格和时间耗费,仍然愿意选择徒步1824年开辟的狭窄山路:穿越德本山口的飞州(飞驒)新道。60年代以前,飞州新道与梓川交汇处的德本乡一直被称作“上高地的玄关”。如今的明神就是当年的德本乡。

沿着上高地巴士站所在的梓川左岸前行3公里,经过小梨平露营地,就来到了明神馆。在嘉门次小屋还未搭建的年代,德乡小屋(明神馆)是前往附近穗高神社奥宫的参拜者和在上高地伐木的松本藩工匠唯一的住宿场所,是上高地的起点。

穗高神社作为日本阿尔卑斯的总镇守被遵奉。本社建于安昙野市穗高,作为支社的奥宫则建于明神池畔。祭神是传说中这一区域的先祖:海神“穗高见命”。每年10月8日,穗高奥宫会举行祭祀活动。两种中国传说中分别在水和风中最强的动物:龙和鹢的头部模型被置于朱红色的小舟中。神职人员驾舟绕明神池一周,感谢大山的恩惠,祈祷铲除妖气、吉祥平安,并为北阿尔卑斯山难遇难者祈求冥福。

站在栈桥往明神池对岸望去,云雾间的明神岳有些玄幻。水面适时泛起一道白烟,若即若离。据明神馆记载,明神是沃尔特?温斯顿进入上高地的第一站。德川幕府末年,见证日本开国的传奇人物吉田松阴曾对他的学生说:除非一个人在死去之前做过一些能够带来满足感的事情,否则他的灵魂将永远得不到安息。那个时期致力于开启未开化国家的国门、将其融入世界的所有人的灵魂必定不朽。

二、觐见岭宫总镇守

在日本的第三高峰、北阿尔卑斯制高点山顶,有一座建于堆砌的岩块上、半人高的微型神社:穗高神社岭宫。这也是我第一次前往上高地的目标,登顶3190米的奥穗高岳。

初次攀登穗高山脉通常会以巴士站或者明神作为出发点、选择逆时针方向的阿拉伯数字“9”字型、三天两夜的登山路线:首先由南往北沿梓川和其支流横尾谷左岸行进,再由北向南跨越横尾本谷桥,前进到山腰台地涸沢,最后通过岩场登顶。

这一路全程高差约1700米、往返距离35公里。在7月下旬到9月下旬的两个月间,登顶路线上冰溪消融,无需借助冰爪,难度适中。

(一)沿梓川前进

上高地位于火山带,西南的烧岳至今仍处于活跃期。历史上,由于火山喷发和火山灰淤积,上高地曾形成堰塞湖并多次导致梓川改道。易于侵蚀风化的沉积岩和花岗岩构成的常念山脉,被梓川左岸的湍急支流冲刷。大量的沉积物被输送到河流交汇处。梓川左岸这段建在沉积物上、相对平坦的登山道被称为上高地街道。

上高地街道沿途的住宿地:帝国酒店、德泽园、横尾山庄等基本都建于30年代。德泽园前曾被用作牧场的草坪,也在60年代兴起的日本登山热潮中被改造为露营地。

与当代“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的旅游定位不同,位于前往奥穗高岳、枪岳、蝶岳徒步路线分岔口的横尾山庄,在上世纪下半叶曾打出“枪岳下山浴温泉,明日再战奥穗高”这样充满豪情的广告。基督教伦理学认为,衡量一个人的道德价值时,要看的不是他的成就,而是他的精神状态,看他是以何种精神状态去行动的。可以肯定的是,生活在物质条件远不及当今的前辈与倾向于及时行乐的当代人,有着不一样的哲学观。

穿过德泽、横尾间那段有些阴暗无趣的阔叶林,两栋木屋出现在尽头。山岳管理人员值守在近处略显破旧的黑色木屋外,敦促路过的登山者佩戴口罩。

日本的登山木屋基本是大通铺或者上下铺,在阴冷潮溼的山区开窗换气是不切实际的。为减少集体感染,众多木屋经营者们似乎形成了某种共识,纷纷采取宿客减半的措施。这个抑或是天气原因,远处的横尾山庄显得有些冷清。陆续抵达的登山者们在这里收起雨伞、换上雨衣和护腿裤,拾好登山杖。跨过横尾大桥就是山的世界了。

西日本在7月遭受了创纪录的暴雨。长野县内通往上高地的158号公路塌方,交通中断数日。横尾大桥对岸的河漫滩上,完整的保留着洪水摧枯拉朽的痕迹。硕大的鹅暖石被裹挟到距离此时河道十数米外的区域。棕红色的树桩和庞大的树根被折磨得身首异处。绳索导引的登山小道泥泞不堪,足以淹没脚踝。一个迎面而来的登山者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为难,安慰道:这段路只有100米。这应该是这天的故事还能继续的一个原因。

横尾大桥距离本谷桥2.8公里、高差160米,是平缓的上坡路。近乎垂直的屏风岩是这一段转山路的轴心。尽管存在着一条从德泽出发、经由屏风岩顶、通往涸沢的短缩登山道,由于坡陡水急,再加上时间和风险的考虑,极少有登山者使用。现在,屏风岩更多是伴随攀岩高手出现在新闻报道里。

(二)富良牛山的幽灵

本谷桥是一座吊桥。在横尾本谷那震耳欲聋的强劲溪流面前,它看上去不那么结实,甚至比我还晃晃悠悠。

《兰学事始》的作者杉田玄白认为吸收一种外来文化,主要依靠阅读书籍、老师教授和直接接触三个途径。这其实适用于学习任何新的知识。急促的大雨让桥对岸的登山道变成了一个微型多级瀑布。我想起了放置于木屋前台的当天气象图预报:朝鲜半岛附近的低气压东进,将于这天通过西日本;从南方而来的溼热空气或引发强降雨或者雷暴。

学了六年的地理课、看了十二年的中央台天气预报,也比不上半天的体会对“低气压通过”的印象深刻。

本谷桥开始的急坡呈东西向,沿着巨大的屏风岩北坡径直向上。远处的融雪从枪岳深处出发,天外飞仙般顺着横尾本谷倾泻而下,对新近发生的山体滑坡视而不见。接踵而至的岩场,铺陈著摇摇欲坠的新货,一眼望不到边。这天下山的人很少,实际上上山的人也很少。除非晴好天气,这很难说得上是好事。

出发之前,我粗略读了一遍日本山岳导游协会编撰的《富良牛山山难事故调查报告》。那是发生在2009年7月中旬的北海道大雪山国家公园、由失温症引发的10人集体死亡山难。在日本夏季登山史上,属于空前的事故。

调查报告详尽的描述了诱发失温症的山区环境:10度以下低温、秒速10米以上强风、身体淋溼。不幸的是,这三个条件意外的同时在盛夏发生了。

天气预报里,奥穗高岳2000米山腰位置气温为14度。前行到南北向的S陡坡、迎面撞上南风时,已经无法套紧雨衣或者冲锋衣的帽子,更别说撑伞。瞬时风速应该远超预报的秒速8米。加上跨过横尾大桥后中转大雨的浸润,与其说登山,不如说在体感温度估计5度的环境中裸奔。

大风伴随着强烈的倦意,吞噬著任何摄入的卡路里。登山包里备有两张一次性保温毯,不过咆哮著掠过山谷的狂风和空旷的登山道让我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50克的希望,经不起任何尝试。

调查报告里写道,人体在冷水浸溼的情况下,6个小时以内将出现失温症状;水温5度时,从出现严重症状到死亡,只有1到3个小时时间。我只是有些打寒颤和步伐不匀,S陡坡到涸沢小屋正常耗时1小时,努力一下还来得及。

(三)涸沢败退

涸沢小屋坐落在奥穗高岳、北穗高岳、前穗高岳、涸沢岳等组成的穗高连峰南坡的岩场台地上,海拔2350米。昭和初年,上高地向导协会成员从屏风岩下方砍伐木材,采用人力揹负的方式将木材运输到此,建立了木屋。

冬季的涸沢是日本著名的露营滑雪胜地。即使在盛夏,从山顶绵延到谷地的巨大冰溪依旧牢牢的把持着岩场,如同哈当厄峡湾上的山妖之舌,透著一股神祕。

日本的山小屋多为子承父业,涸沢小屋也不例外。这种世袭地位所承担的责任,很容易转化为一种职业道德。

我预约了涸沢小屋两晚的住宿。原计划次日从这里出发登顶返回,随后一日下山。恶劣的天气下,已经记不起名字的前台小姐执意让我只先付一晚,第二天视情况再说。

回到东京后,我在5月的《山和溪谷》期刊上发现了涸沢小屋的广告。拇指长度的广告版面上,有一句简短的广告词:登山、识人。回想起小屋一楼书架上,我出生年代的年轻登山者留下的泛黄日记,那份传承了数十年、交织著前辈登山者和管理人情意的回忆,感同身受。

这天下午,我用了4个小时恢复体温,小屋外的附近“熊出没注意”通告却差点没让我高血压。出发前我也研究过1970年福冈大学青少年徒步旅行团北海道棕熊遇害事件的报道,这个说什么也不想体会了。

三、表银座的末班车

本州三千米级的山峰(气候条件相当于北海道两千米级)每年的开山时间在六个月左右。随着新购置装备和药品的到货,通往上高地周边各登山口的巴士在11月初陆续停运,赶在冬季封山之前,我期待着再试一次。

(一)中房温泉

3190米的奥穗高岳在海拔上力压北阿尔卑斯群山;从山势来看,号称“日本马特洪峰”的枪岳才是北阿尔卑斯之魂。一百年前的日本登山家喜作多道开设的从中房温泉登山口出发、经由常念山脉山脊线纵走、登顶枪岳的路线,因后世登山者络绎不绝,被冠以“表银座”的称号。遗憾的是,10月底的天气已然失去了初秋的稳定。72小时后即将来临的暴风雪迫使我把四天三夜的徒步计划压缩成两天一夜:从中房温泉登山口往返海拔2753米的燕岳。

与大众旅游目的地上高地、乘鞍高原相比,表银座徒步路线远没有达到开通大城市直达巴士的人流规模。从东京乘坐新干线出发,一路需要先后在长野、松本、穗高换乘快速列车、地方铁路和登山巴士,着实折腾。

清晨的穗高站浓雾弥漫。与车站同样袖珍的站前广场中央,矗立著一个棕黑色的时钟,指标无声的摆动着。一对老夫妇夹杂在年轻人夸张的登山包伫列中,安静的等候着巴士。有那么一瞬间,我或许相信了本杰明·巴顿确有其事。

(二)目标燕山庄

登山口咨询所照例张贴著寻找失踪者的告示和各种安全提示。这回,那张与涸沢小屋画风一致的“熊出没注意”的通告似乎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罗马帝国时期的斯多葛派认为:人应该把生活看做一场戏剧,把自己看成是扮演某个角色的演员。我倾向于接受这种观点,或者说经过三个月时间我接受了作为登山者应承担的那份不安。

燕岳山顶距离登山口6.4公里,高差1.3公里,健脚者甚至可以当天往返。以位于山腰的合战小屋为节点,全程分为前后两段。

与穗高连峰的火山岩构造不同,常念山脉岩层易风化。山路前段是一条基于雨水冲刷形成的天然沟壑、整备相对良好的林间小路,没有岩场。除了断断续续的阳光让手套、围脖这些保暖装备有些无所适从外,谈不上困难。

前进途中,沿途相对平整、开敞的区域设定着四个带木凳的休息点,间隔约50分钟步程,多少反映出表银座的热闹。美中不足的是,第一休息点后,全程再无天然水场。对于忽视这点的人,第二休息点附近出现的、连线合战小屋的载货索道可以提供些许关于止渴的想象。

海拔两千米附近,草地已然枯萎,看不出一丝生气。消融未尽的初雪像是在等待两天后的暴雪派对。被秋意渲染过的微风,拂过山坡上最后一抹金黄,寻着远方的雪山而去。

2019年北阿尔卑斯南部山区共发生101起山难,死亡15人。中高龄、单独或小团体、经验丰富的登山者是遇难概率较大的群体。在晴朗的夏秋天气,这段山路迷路可能性极低。不过那钉在树干上、机动车标志大小的醒目路牌,似乎警示著冬季或者大雨天可能是另一种情景。

海拔2350米的合战小屋是一所提供餐饮的休息木屋,允许登山者室外自炊,但并不接待住宿。炎炎夏日,小屋四周站满了表银座的登山者,品尝缆车送上来的松本市波田町西瓜,堪称一道风景线。在地面开始结冰的深秋,这里人气已经不那么兴旺。缆绳擦过滑轮发出突兀的金属碰撞声,听上去有些寂寞。

《美国边疆的开拓-刘易斯和克拉克探险》和《南极:坚忍号历险记》中,保护厨子和供应热食热饮被确定为探险队的优先事项。这应该是得到运动生理学的理论支撑。比起吞下差不多卡路里的花生米、饼乾和巧克力,一份合战小屋的招牌山菜蘑菇乌冬面下肚,头从疲劳麻木状态中确实恢复快多了。

在暖阳下的合战小屋休息了大半个小时,上山的人们调整好穿戴,陆续出发。植被随着海拔升高而更换,视野突然间开阔起来。一派萧条的常念山脉后方,枪岳逐渐露出它那标志性的尖峰,聚焦著众人的仰望。东南方向的崇山峻岭外,仅轮廓可见的富士山仿佛一个泰坦巨人,依旧气宇轩昂。

一处开阔的沙地广场:合战泽头终结了合战小屋后的400米陡坡,前方红色屋顶的燕山庄似乎也触手可及。广场中央有几块棋盘式摆放的石头,是日本环境地理院设定的国土三角测量点,用于测定经纬度和海拔基准。最后的1.3公里,呼唤著一口气到顶的决心。

合战泽头和燕山庄之间的坡道面向东北,下午2点后完全处于阴面。以山脊为界,南坡的生机和北坡的肃杀泾渭分明,形成强烈对比。压实的冰面和北坡的积雪在融雪天贪婪的吮吸著四周的任何热源,为午后逐渐冷清的登山道增加了几分寒意。往前半分钟,身体就开始怀念合战泽头的暖阳。

山庄的赤沼社长晚餐后,总会做一段关于北阿尔卑斯的生态保护措施、次日的登山安全建议和表银座四季风光的介绍。里面提到燕山庄每天都会聘用挑山工上上下下,搬运和清理沿途垃圾。

走出丛林丛林遮掩的雪坡,我碰巧遇到了这样一个日本挑山工。尽管揹负著一大袋货物,他仍轻巧的从身边的锁场挤过,一溜烟就下到了远处的木梯上。

如果说自愿的行为出自一定的欲望和价值观,那它来自哪儿呢?

抵达山庄已经是登山口出发后6个半小时的事了。前台参照住宿原价,给了我35%的中央政府旅游促进活动折扣,另外又发放了长野县政府提供的相当于15%的消费券。

货运直升机一周往返山庄一次,被褥无法做到每日更换。疫情下的旅游需要一个传说,领我到铺位的山庄工作人员告诉我:人们都使用山庄提供的一次性枕套和自备的毯子,避免身体和被褥直接接触。于是,2000日元的消费券被我兑换成一件一次性睡袋,尽管比西服防尘袋厚不了多少。

有着100个床位的上下层通铺里,摆放著两个暖炉,和上了年纪的聚氨酯泡沫隔热涂层一样,在即将来临的严冬面前,显得有心无力。

在山庄西面那个不显眼的下坡前,我停了下来。从不那么厚实的毛毯里钻出来,裹上所有干燥的服装,我只到达了通往表银座前方的大天井岳和枪岳的入口。

是的,还差很远;是的,下次再来。

(三)暴风雪倒计时二十四小时

没人知道是5点45的早餐还是6点15的朝霞打破了凌晨五点房间的宁静。当我掐著点来到燕山庄东面的直升机平台时,这里已经挤了不少人。

旭日像往常一样激情澎湃,仿佛努力刺穿即将到来的茫茫一片。200公里外的富士山挤开厚重的层云,凛冽的寒风中透著那熟悉的镇定和威严。

逐渐吵杂的人声中,我想象著沃尔特?温斯顿在19世纪的日本布道时的情景。他一定宣讲过《约翰福音》: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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