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魚，遊潛在巴拉望的熾烈藍色裡

aeiou

4 years ago

我坐在綿軟的沙子上，若不是海浪每幾秒一次的清涼拂過，熾熱發燙的沙子會把我煎到7分熟。

太陽炙烤，海平面是一面巨大的銀藍色反光鏡，沙灘是一張高亮度被調到100的純白圖片。四周滿眼亮白，環顧一圈，只有低頭看到自己的暗藍色短褲，才讓眼睛終於擺脫明豔的白光刺激，迴歸真實。即便如此，我仍不願帶上墨鏡，生怕有色鏡片濾掉真實，難以仔細端詳這熱帶海世盛景。

大概10分鐘，還是20分鐘，被烈日已烤成紫紅色的雙肩開始發疼，提醒我這場面海的朝覲儀式已到尾聲。我起身，短褲口袋已被海浪帶來的沙子裝的圓鼓鼓，瞬間擁有了一對豐臀。

這是為了保證旅行結束後仍有一段高質量的賞味期限，我丟掉相機，放下GoPro，甩掉同伴，在一片幾近無人的海域靜坐了這10來分鐘。不想即便我多努力去記住當時的每一秒情緒，以供之後回味，現在卻只能憶起個大概。

再努力的追憶，再多文字的堆砌，都比不上當時身臨其境的“在場感”。
巴拉望的幾天像是做了一場海濱美夢，在夢裡，我是一條魚。

懂禮貌的馬尼拉

從香港往東南飛行兩小時，越過南海一隅，海水從灰綠到深藍再到沿海岸線邊的混濁，終於到達這個由7000多個島組成的國度。

來自馬尼拉的第一聲問候不是窗外綿延幾公頃的低矮棚戶，也不是遠處馬卡蒂CBD區鱗次櫛比的現代高樓，而是剛著陸機場，來自座椅右邊菲律賓女士親切友好的一句:welcome to Philippines!

一句來自異國友人的微笑歡迎，一種最微不足道而又真誠的東道主語氣，陌生又美好，勝過所有迷人的風景。

和大多數東南亞國家的首都一樣，溼熱的溫度，從下飛機起就一直充斥在空氣中的各色香氣，熱情的服務，友好的招呼，一點點落後，但又到處充滿了現代活力。

馬卡蒂是馬尼拉中央商業區，基本所有寫字樓、高階商場、行政金融中心都匯聚於此，整個區域街道乾淨整潔，不經意遁入某個商場，也會被琳琅滿目的時尚大牌和前衛個性的咖啡店所驚異，原來這裡真不是那個國人眼中只會賣香蕉的窮地方。

也許是深受歐美文化的影響，無論在商店、咖啡店、餐館還是出
租車
上，耳邊響起的不是極具特色的地方音樂，而是當下billboard最新單曲，這和泰國有幾分相似。如此的反差，讓馬尼拉在不同之處又顯得極為入流。

隨意穿梭在馬卡蒂的樓宇巷道之間，家鄉的蹤影隨處可見。和大馬、新加坡、印尼等東南亞國家一樣，80年代的移民潮把華人帶向世界各地。從此，幾乎在世界所有大城市裡，都有了一條唐人街，一群華人面孔，一盤宮保雞丁。

即使再對歷史充耳不聞，漫步在美軍公墓園裡，也會凝神聚氣地駐足觀望起來，為這片曾屬於二戰時期太平洋重要戰場的血雨腥風而沉默片刻。

馬尼拉美軍公墓，是美國為紀念在二戰中陣亡於菲律賓的軍人專門修建的墓園，共有17206名在二戰中殉難的美軍及盟軍官兵安葬於此。公墓佔地152畝，規模在美國海外類似建築中位列第二，僅次於法國諾曼底。其實，菲律賓已將這塊土地贈予美國，因此，這裡比美國駐菲律賓大使館更具領土意義。

揮之不去的歡迎曲

有的曲子真的聽一遍就再也忘不掉，即使是現在，也能隨口哼唱幾句。

巴拉望的第一站沒有直奔跳島，而是選擇了一家愜意舒適的酒店，第一次住一島一酒店，小小的奢侈了一把。從馬尼拉到巴拉望科隆的club paradise，換乘了三種交通工具，一路體驗了不同的景緻。

抵達club paradise，那首酒店歡迎曲welcome to the paradise便從此嵌入心懷，清新簡單又朗朗上口的曲調讓人再也無法忘記。

坐在馬尼拉飛往巴拉望布桑加的小飛機上，快降落時很容易就能看到即將入住的club paradise，一座島就是整個酒店。此刻在機艙裡，心已經激動地飛了起來，而旁邊的密友卻正在呼呼大睡，雀躍的心情只有自己和自己分享了。

那個清晨碧藍如洗，我在海浪聲音中醒來。推開房門，一隻蜥蜴正和我四目相視，好像在提醒我，他才是這個島的主人，是這間酒店忠實的老常客。

等待密友梳妝打扮的間隙，我跑到房門後一片無人的沙灘上，進行了一場清晨面海發呆儀式。沒有喧鬧的城市，擁擠的人群，早點鋪前的長隊，微信群裡的工作安排…只有眼前一片藍綠到淺藍再到深藍的海，熾烈的陽光和夾雜著高溫溼氣的海風，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岸邊，風輕雲淡的好像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即使看過無數次大海，每當這個時候，我還是會默默確認一下時空地點的真實性，用力睜大眼睛，把耳朵和鼻孔張到最大，確定我是真真實實的處在這般美景之中的。

不像酒店林立的長灘，目不暇接的普吉，巴拉望作為菲律賓尚不入流的旅行線路，基礎設施和旅遊配套都相對落後。而像club paradise這樣的一島一酒店，已經可以排的上奢侈前五了。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硬體、盡情揮霍空間的奢華客房，大師級標準的酒店餐食，有的只是無處不在的微笑問候和無微不至的細節照料。在這裡，真正體驗到了花錢買服務的神享受。
全天早中晚統一的問候語，標準的禮儀舉止，貼心又討喜的午後客房甜點，每一句good morning sir都讓我甚好的心情再翻一番。
而我在想，他們每天能在如此風景中工作，是何等幸福和快樂的事啊。但也許我不知道的是，這片海，這片天和這片沙灘對於他們來說，大概早就習以為常甚至心生倦怠了，就像我平日裡每天面對的喧鬧城市、擁擠公車和枯燥的辦公室吧。

人和人，景和景，如此相近又如此不同。正因如此，世界才這般奇妙，也才更讓我有好奇心想走遠一些，看多一點。

小島的後面有兩片無人的沙灘，不像酒店正面沙灘有細膩的白紗，平靜的淺灣，繁忙的螃蟹船，整齊的躺椅和三五成群的客人。這裡除了幾個隨意放置的休息亭，一個形單影隻的酒店海灘巡邏員，整片海灘儼然一片無人的荒島，雖然滿地碎石和珊瑚有點咯腳，海浪大得肆意妄為，但卻是另一番迷人景緻。
同一個島嶼，能有如此多變的海灘風貌，真叫人稱奇！

在club paradise的兩天，不用早起出海跳島，每天的日程就是浮潛，游泳，發呆，睡覺，晒太陽，吃冰吃一切。當然，最重要的莫過於忘我地互拍，和密友出行最好的地方就是可以肆意做作的互拍各種裝X照，就算按動100次快門，最後只有一張心儀的大片都在所不辭！
掩面插播一組密友和我的海灘裝X照：

島上有一課光禿的樹，那是一種巨型果蝠白天睡覺的家。每到傍晚日落時分，果蝠們會乘著斜陽飛回到大海對面的島上覓食，對於它們來說，新的一天這時候才剛開始。
而此時的我們，拖著風乾後滿身鹽漬和被晒得通紅的身體，一頓飽餐後，正準備聽著海浪進入夢鄉。

中法阿巴德5國跳島隊

因為地處南北兩個方向，從club paradise到coron要坐船再坐汽車，沿途唯一能證明這座島尚有人類文明存在的依據就是布桑加機場，僅10秒不到短暫的一瞥，機場就被甩在身後，車窗外又恢復一片曠野無垠。

蓊鬱的熱帶植被成片綿延，其中偶爾點綴幾個看似已經荒蕪的牧場，每個牧場中間都有一個茅草搭建的簡陋棚子，正午時分，守牧場的人就在高溫和烈日下酣睡其中。我正驚奇於這些牧場島民的原始生活，以及沉醉在這遠離現代文明的奇妙氛圍中，然而車裡突然響起的LADY GAGA最新單曲和超強冷氣把我迅速拉回現實。原始和現代，僅一窗之隔，這就是耐人尋味的巴拉望。

coron是巴拉望省第二大城市，說是城市，卻和國內一個鄉鎮差不多。整個coron沿幾條主路為中心，不用半個小時就能逛得輕車熟路。滿街都是剛跳島回來被晒得通紅的白人和黑到反光的當地人，遊客悠閒散步，四處獵奇，當地人則形色匆匆，三五成群。慵懶的流浪狗和倏忽間竄出來的野貓，街角的燒烤店和冷飲鋪，碼頭上吵雜的傍晚漁市，還有揚塵四溢的破舊籃球場，一切簡單而愜意，同伴說，她挺喜歡這座小鎮。

在coron隨便找一家旅行社就可以把第二天的跳島行程預定好，在對不同幾家旅行社比價後，發現同樣的路線價格差異都不會很大。總的來說，coron沒有漫天亂價的情況，無論是吃住行玩價效比都算高，童叟無欺，當然能砍價還是儘量砍。

那艘螃蟹船攜五國聯軍，乘著海浪浩浩蕩蕩的駛離了港口。

一對法國情侶，一個巴西女孩，一個德國男人，2個阿根廷旅友，算上我們兩個中國人。法國男人少言寡語，女友則不同，落落大方禮貌social；巴西女孩外向開朗，自由不羈；德國男人沉穩熱情，強悍壯碩；兩個阿根廷人逗逼無限，渾身是戲。

歐美人向來充滿冒險自由精神，熱愛一切刺激事物，到哪都能打成一片。若不是登船後的自我介紹，真看不出他們是分別來自不同國家僅相識了10分鐘的陌生人。初次見面，幾句寒暄後，德國男人就拿出自己的水壺，熱情地讓我們都來嚐嚐他在南美旅行時買的茶，突如其來的自來熟讓我們有點措手不及。

這是第一次見到出海跳島浮潛隨身攜帶藍芽音響的。德國人把音響掛在螃蟹船中間橫杆上，連上自己手機，放起了幾首自己中意的南美舞曲。一邊的巴西妹子一臉不屑，連上自己手機，換了首曲子，說：這才是真正的巴西音樂！然後，起身在本已搖擺不定的船上搖曳起小麥色的豐腴身姿，兩個阿根廷逗逼也不甘示弱，站起來尬舞，德國男人隨意亂入，法國美女坐在座位上優雅舞動，而她男友始終一臉淡定，我們則稍顯羞澀，在一旁拍手應和，微笑示好。
不知是海浪的拍打飛濺更有律動感，還是船上的激情舞步更具感染力，總之此時，一切彷彿空間錯亂，分不清到底身處碧藍的巴拉望還是熱情的里約狂歡節。

一場狂歡，一片碧藍，一頓美餐。

此條跳島路線為近島highlight線，浮潛、觀島礁、遊沙灘、看沉船、遊瀉湖、攀礁石基本都囊括了。
相距不遠的幾個遊覽點，景緻卻大不相同。珊瑚礁、海蝕巖、內陸湖、冷熱瀉湖、迷你沙灘…如此變幻多端的自然風貌讓人隨時有身處地球不同經緯度的錯覺，奇妙無比！

一條巴拉望的魚

我喜歡正午時候的海，雖然此時海面上烈日炙烤，驕陽把四周照得刺眼亮白，所有景色變得咄咄逼人，但海面下卻通透乾淨，陽光穿透海水柔和又溫暖，滿眼魚兒珊瑚，飽和度和對比度都恰到好處，是另一番繽紛和樂趣。

我縱身一躍，跳到無邊藍色裡。把頭潛進海中，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到吸氣管裡自己均勻的呼吸聲和雙手來回擺動的水流聲。

淺一點的水域含沙量較高，海水被陽光晒得溫溫的，這裡多是巖豆娘一類的初級魚類。

再往前遊，就來到了佈滿珊瑚的半深水域，陽光刺透海水，能看到一縷縷傾斜或垂直的射線。這裡珊瑚繁茂，魚類眾多，五彩斑斕的珊瑚隨海浪搖曳，五顏六色的魚兒上下亂竄，在這裡可以看到蝴蝶魚、刺尾魚、黃火箭，仔細觀察還能看到珊瑚中隱藏的硨磲和藍色海星，屏住呼吸，似乎能聽到魚兒在啃食珊瑚的咔嚓咔嚓響聲。偶爾成群的傑克魚風暴遊過，跟隨水流魚群整齊劃一的轉變方向，銀色的身體在水中像雲母碎片一會兒暗淡，一會兒發光，美得讓人心醉。

鼓足勇氣，再稍微往前遊一段，此時海水變成深藍，即使再強烈的陽光也難以將整片水域照得通亮。珊瑚在這裡明顯少了很多，只是零星分散在岩石之間。這裡多是體型豐腴的大魚，和我一同遊曳的有石斑魚、藍鰭鯵、神仙魚和拿破崙魚，它們行動緩慢，姿態傲慢，看上去肉質鮮美，口感極佳的樣子。

前方一片深邃暗淡，這裡是斷層所在，像懸崖一樣，岩石線的前端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幽藍，我心生恐懼，於是止步於此。

海底雖然奇幻絢爛，溢彩紛呈，可為何要有海膽這種鬼東西存在？！

正遊得暢快之時，我一個隨意的後蹬腿，左腳腳底用力紮在了珊瑚間的海膽群上，那酸爽的感覺，是100句髒話都形容不了的！最讓人欲哭無淚的是巴拉望海域的海膽基本全都是尖刺帶毒的魔鬼海膽！！！
上船後，粗略數了一下，腳底一共有被紮了20多個口子，每個口子都殘留著黑色的海膽刺。見多識廣的船員小黑看了一眼也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而我一度認為我將會在之後的20分鐘內毒性發作，暴斃在巴拉望的大海之上…

海膽：怪我咯！我們安靜地在海底一動不動，是你自己眼瞎踩上來的好嗎！沒讓你賠我折斷的刺就算好的了！

最後，幸運的我居然安然無恙，並且沒有任何不良症狀和後遺症。

結束了一天的跳島之旅，遊遍了整個巴拉望的海。上岸時，也正式成為了一條名副其實的（烤）魚。

最後的三片白灘

把最美沙灘線安排在跳島遊的最後一天，是因為這條線船程較長，但行程相對比較輕鬆，主要以沙灘遊為主，很適合發呆、游泳、晒太陽和拍照。與其說是跳島遊，不如說是離開巴拉望前的最後一次巡禮。

隊友配置雖然沒有前一天那樣international，但也頗具特點。除了我和密友外兩個中國人、一對來自馬來西亞的甜蜜基友外，其他都是菲律賓當地人。
來自馬來西亞的華裔菲裔情侶組合，兩人禮貌而友好，坐在船上始終手牽手，毫不掩飾的親密，畫面美得讓人豔羨；一對在澳洲工作的菲律賓情侶利用難得的假期時間，第三次選擇來巴拉望度假；一個來自馬尼拉的貴族家庭，帶著小孩和傭人全家7口人一起來巴拉望過海島週末。

雖缺少了前一天5國跳島組合的狂歡和奔放，但更充斥著暖暖甜蜜愛意和濃濃家庭氣息，又是另一種讓人動容的出海體驗。

2個半小時船程，沿路經過了珊瑚礁、海蝕巖、數不清的無名小島，最後駛入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深藍汪洋之中。航程漫長，風浪巨大，再動人的景色時間長了也會產生視覺疲勞。

剛剛睏意襲來，正想閉目養神，一個強浪毫無防備的狠狠打在臉上身上，頓時睡意全無。好像是大海在發出警示：不許睡！請睜大眼睛認真欣賞我的美！
被海浪打溼的軀體又逢凜冽的海風肆意吹襲，即使40度的高溫天氣，也感覺寒氣逼人，雞皮疙瘩一波波湧上來。熾烈的陽光很快會把溼透的身體晒乾，此時全身又感覺炙烤難耐，滾滾發燙，這時候又期待起下一陣鋪面而來的涼爽巨浪。
在這樣冰火交融，全方位的感官迴圈刺激中，我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三片至美的白灘。